第二百四十一章 對飲高樓
昔日，上古十妖圣各個都是驚艷絕世的大能，追隨兩位妖皇身后，與十二祖巫爭天奪地，撼動整個洪荒大世。
其風采絕世，一時無兩。
大妖白澤，十妖圣之中排位靠前之人，知過去，見未來，通萬物之情，曉萬物之貌，所著《白澤精怪圖》，為洪荒載物第一奇書。
俱往矣，后人也只能在天地間流傳的只言片語中，想象一下十妖圣的風采。
巫妖大戰落幕，白澤被傳戰死，天地一片混亂；但誰能想到，白澤不但沒死，只是折損了修為，還在洪荒三千大世之中四處溜達，頂著一邋遢老頭的外相，卻無一人能識破。
直到，白澤命中有感，在一處虛空漂浮的玉棺中挖出了一個小小的女童，對這女童傾盡所有，卻發現這女童需吞食氣運才可成長。
他若還是妖族十妖圣、妖族若還是天地間的主角，這些氣運自不算什么。
但白澤當時已是殘命幸存，如何有太多氣運？這一來二去，師徒二人窮困潦倒、諸事不順，但憑白澤避禍福的神通，還是磕磕絆絆的走了下去。
便在那時，他帶著那女童，盯上了氣運悠長的楊戩。
白澤，六丫…
原本是生死搏殺的死敵，但前者卻為了后者的轉世身耗盡心力，最后得知六丫身份后，也只是一聲輕嘆，飄然而去。
這般因果，當真讓人哭笑不得。
如今卻是意外遇見，白澤看到楊戩，正猶豫要不要和楊戩再有交匯時，楊戩也已經認出了他。
‘罷了，和這傻小子見一見吧，總歸是悶得慌。’
白澤心中如此想著，現身飛向楊戩，和楊戩面對面而站，面色不善，開口罵了兩句。
楊戩除妖成名，白澤為妖族前輩，這可真是…
尷尬的很啊。
要不，就當沒打這個招呼，先走了再說？
“大家交情一場，”楊戩剛想說話，哮天犬就對著白澤汪汪叫了兩聲，對白澤露出了兩顆犬牙。
白澤本就陰沉的面色更加陰沉了些，“管好你這天狗，哼，臭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這般洪荒異種都被你尋來了。”
“別叫！”楊戩抬手拍了兩下哮天犬的腦門，后者頓時萎靡，嗷嗷了兩聲，趴在楊戩腿邊一陣伸舌頭。
“前輩，近來可好啊？”
“托您二郎顯圣真君的福，還不錯，”白澤老頭背著手，陰陽怪氣的挖苦了句。
楊戩忙道：“別啊，這不都是您玩剩下的了嘛。”
白澤老神在在的哼了聲，但面色稍微有點緩解，看著楊戩，嘆了口氣，道：“那次，你和她，見過了？”
“啊，見過了，”楊戩目光也露出些感慨和懷念。
彼岸花開時，冥河支流畔。
那道身影，楊戩怕是至死都不能忘卻；他一直在拼，在不斷增進法力，快速修行，心中也是存了幾分，想早點再見到她的念想。
“那六丫，沒事了吧？”
楊戩笑道：“她取了我一成氣運，給了我諸多福報，我受用不盡，得益萬千。”
白澤嘴角露出些笑容，點點頭，似乎放心了一般，喃喃道：“她安好便好，她安好便好。”
“前輩，不如找個好去處聊天？”楊戩笑道，“左右閑來無事，我見前輩心胸寬廣，也已歸隱，自不會和我計較與妖族的間隙。”
白澤老頭哼了聲，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計較？”
“這…”楊戩搖搖頭，苦笑的看了眼白澤。
“罷了，走吧，我對這些煩心事，早已不放在心上。”白澤擺擺手，背著手悠然向前，楊戩從后跟上，哮天犬搖著尾巴，狗眼不斷瞄白澤的背后。
像是瞧上了白澤妖圣的后臀肉。
“你這是要去何處？”白澤問。
楊戩笑道：“去找一二寶財，鍛打神兵。”
“就去你要去的地方吧，”白澤眼中閃過少許精光，“當年平白算計了你，雖給了你造化，但那都是她給你的，我，也該和你了卻些許因果。”
這話中，明顯藏著話。
白澤，善知天下事，乃妖族天庭最頂尖的謀臣。
難道自己此行有什么麻煩？白澤主動開口，是想替自己去過了這一劫？
楊戩本想說一兩句話語拒絕，抬頭卻見白澤的背影，念及師父曾說過的幾句關于白澤的話語，這拒絕的話，也只能咽回去。
長者賜，少者不敢辭。
雖和妖族有間隙，與妖族從老祖到老妖都是死敵；但楊戩和白澤倒像是一對忘年交，白澤不計妖、人之分，楊戩自不會不識時務的再提。
飛了半日，楊戩跟在白澤身后，一句話不用說，就到了天方國所在的大千世界。
這對老少也是沒什么正形，帶著一條白毛神犬，直接去了這大千世界最為繁盛的仙朝，隨便找了一處大城，尋到這城中最好的酒樓。
楊戩大手一揮，就是一堆靈石砸出去，他修行又不靠這玩意，又是從敵手身上搜刮而來，花起來絲毫不心疼。
所謂仙朝，便是由仙家控制的凡人王朝，修仙門派與世俗混淆，這也是洪荒五部洲之外的這些大千世界的常態。
值得一提的是，這處大世界，三分之一的地盤為‘朝天閣’所有，此乃天庭的部署。
在大千世界中安插棋子，培養他們發展壯大，而后直接出兵助其征伐，再控制整個大千世界，占據所有修道、修仙資源——這是天庭在外征戰的慣用套路。
朝天閣與天方國之外，還有一股大勢力乃是‘散仙’聚集的‘百仙盟’，三大勢力鼎足相對，互不相讓，天庭派遣了不少兵力，卻在此地難以打開局面。
楊戩今來此地，也只是為了鳳凰神鳥，對這些勢力爭斗全無半點興趣。
正午時，高可摘星的酒樓雅間，一條大狗懶洋洋的趴在那，惹來不少修士、文士、愛狗之士指指點點。
除卻端茶送菜的小二，誰敢靠近這雅間半步，這大狗就會目露兇光，十分有靈性。
“前輩，來，我敬你一杯。”
楊戩端著酒杯向前湊，白澤卻呵呵一笑，對楊戩道：“這一杯，有何講究啊？”
“講究？”楊戩劍眉舒展開來，笑的輕松坦蕩，“咱們還講究什么，相交莫逆啊，也算是經歷過生死。最起碼，以后前輩讓我放哪個妖，我肯定不下死手。”
白澤面色有些古怪，道：“你覺得，我是妖？”
“前輩不是十妖圣…呃，我自罰一杯，自罰一杯。”
楊戩仰頭自飲一杯，這仙酒香醇甜濃，著實不錯。
白澤乃是十妖圣，這不假，但他卻應是算作先天大能！白澤得道時，巫妖尚未興起，只是后來加入了妖族，成為了妖族的十妖圣。
稱白澤是妖，不錯；說他并非妖族，同樣不錯。
楊戩飲了這一杯酒，就不多糾結此事。
“這一杯，”楊戩對白澤拱拱手，嘆道：“當年一遇，和前輩十分結緣，六丫…便敬她吧。”
“好！”白澤哈哈大笑，顯然對‘六丫’這二字毫無抵抗力。
兩人同飲一杯，頓感親近不少。
吃了幾口酥肉，夾了幾筷子翠筍，白澤老頭還是忍不住問：“六丫回去后，到底是活著，還是…”
“此事事關重大，還請前輩在此地布置一番。”
“放心，老夫別的本事沒有，這欺瞞天道的功夫，也就佩服你師父罷了！”
佩服師父？這話說的，為何楊戩有那么一絲絲的挖苦。
白澤言罷，手指沾了酒，只是在木桌上畫了一個詭異卻簡單的符箓，空氣似乎有些莫名的波動，有一瞬，周圍的景物像是完全靜止了一般。
楊戩頓感奇特，對白澤的神通驚嘆不已。
“好了，說吧，此話不入六耳。”
楊戩點點頭，沉吟幾聲，將那日的情形，簡單說了幾句，并未提自己和后土娘娘定下的約定。
白澤乃是六丫的師父，對六丫傾盡心血，兩者的師徒感情也是十分深厚的。
后土娘娘之所以會選中楊戩，根本原因乃是她和楊戩同為‘果’，今后需要去面對那‘因’，兩人注定是要綁在一起。
一切機緣巧合，或許冥冥中自有注定。
“六丫是她的道果，就算是轉世身吧，”白澤嘴角露出些笑容，低頭細細思量，沉吟少許，問道：“那我這師父，是算數的？”
楊戩道：“她還托我多謝你照顧六丫，只是不便相見罷了。”
“哎，那就好，來喝酒，喝酒。”
這老頭看起來心情大好，先前的抑郁堵悶一掃而空，又反復問：“她真這么說的？”
“六丫還會再回來，到那時候你問不就知道了？”楊戩夾了口菜，填進肚子里，也是分外滿足。
“她什么時候回來？”
“沒有定數，可能，需要我足夠強吧。”楊戩咂咂嘴，嘆道，“你也知道，她牽連的事，那都是天地大事，若是我承受不住那因果反噬之力，只是害了六丫。”
白澤皺眉，看著楊戩嘀咕一句：“為啥她就和你綁在一起了！還讓你承受因果反噬之力。”
楊戩：“大概我人品好吧。”
“滾！我看你是臉皮夠厚！當真是不要面皮！”
楊戩嘿然一笑，招呼白澤喝酒；白澤老頭也和楊戩投緣，三兩杯下肚，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在那靈氣即將枯竭的大千世界中的相遇。
那時，白澤是個盜墓的老道；
而楊戩，則是剛出茅廬的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