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八卦之位時不時閃現秦非渺的身影,纏斗一段時間后,他們心中知曉去了也是撲空,卻不敢懈怠。
沒有真刀真槍的劈砍,也沒有仙器法寶斗法,始終是捕風捉影,無論從身法還是體力,凌若幾人占不到一絲便宜,尤其冀北陽血肉之身,如今已是力竭的癱坐在地。
凌若也覺得此舉不是辦法,秦非渺心思根本不在打斗,分明是在溜著他們玩。
不破不立,不破不立…
以往遇到難以掙脫的困境時,凌若總是以這句話警醒自己。與此同時,羅肆至離開人群,祭起烏金扇與裂空杵。在魔氣的滋潤下,裂空杵一馬當先割裂其中一向,烏金扇旋即跟上,對著前方迅捷橫掃。
不過眨眼功夫,殘影逐一消散。
冀北陽喘著粗氣,“有招早點使啊,累死貧道了!”
“不是這么回事。”凌若神情復雜,看著消散的殘影沒有再出現,心生警惕。
看到羅肆至祭起裂空杵,想起秦非渺此前也曾祭起一個相似外觀的魂器。可是至今為止,他們只是陪著此人的虛影來回撲騰,根本沒有見到秦非渺發出過任何一次實質的攻擊。
這意味著對方要么隱匿身形伺機而動,要么從一開始這八道殘影中就沒一個是真身。
“可惡,我們被耍了!”凌若咬唇,“這里不是秦非渺的幻境,是借助迷陣生成的舊日幻影。”
“舊日幻影?”冀北陽一臉無語的摸著腦袋,“那不就是幻境嘛!”
“說是幻境未必算錯,但不夠準確。”多次身陷幻境的凌若最有發言權,搖著頭對冀北陽解釋道,“方才我們看到的畫面是過去真實發生過的景象,不似幻境是由施法者為達某種目的有意營造。”
“也就是說剛才看到的那些便是三百年前除魔大業的真實場景?”聽聞解釋后,冀北陽明顯變得激動不少。
凌若點點頭,“所以剛才提及此地為幻境時秦非渺予以否認,看來這一點并沒有在騙人。只是…說不上原因,總覺得這其中有些怪。”
每當陷入沉思,凌若都會情不自禁的捏著下巴。但是此時此刻,她絕不敢全神貫注的思考,而需全神貫注的保命,于是借著余光打量四周,以防秦非渺伺機偷襲。
“夫人,你忽略了一件事。”
羅肆至伸手輕撫著她的眼睛,“還記得嗎,曾經你說秦非渺能從地獄爬回陽間,并不是那么簡單。”
“嗯,需要有人接應,需要某種神秘術法。”
以她的理解復生絕非易事。除非秦非渺會卜算之道,預知命有一劫而早做安排,否則再強大的人,若無人幫助,決不可死后復生。
關于前者,而今已經非常明晰,從近年各種異象來看,那些人至少從五十年前便已著手準備。
至于后者…
“神秘術法?”
凌若反復琢磨這幾個字的分量,復生之術必不可少,但這是最后一步。在此之前還有許多流程必不可少。
如此,只能慢慢回推。
身死而魂不滅,一切便有轉機,續養殘魂是為首要步驟,故而出現云氏三代一魂雙生。
血肉之身撐不過三百年之久,秦非渺若想如常人在陽世走動,首先需要一具肉身,因而自己的長壽之身便是他復生后的容器。
光有身體還不夠,需要五感。
關于這一點,在每一次擊斃魔物時,她曾隱隱推測過。
既然如此便要從頭想起。
水禾村餮鬼,塘溪縣死尸,骯雅洞黑毛大王,京西始祖皇陵的素清派魔化道人,京東黑水王宮巨蛹,樓門縣亂葬崗與神秘地宮,還有藏在海寧縣林外地下的寧溪洞府。
魔域和地府所遇之事不屬人間,凌若未將其算入其中。
以塘溪縣村民失智起,得知殺伐之氣。
師侄曾說魔族之氣和魔教人身上的氣息截然不同,這一點師父也曾提及,前者如靈息一般自然而生,后者則是人心黑暗處滋生。
從此之后,所遇事端幾乎都與地脈異流有關。但是從骯雅洞密道一路探尋到此,才察覺一切的起點是水禾村。
如此想來,陰謀自她初次醒來時就已經開始,只是那時她還不知。
殺伐之氣,地脈異流,三年里所去之地全被凌若捋過一遍,但還是覺得漏掉了什么。
有了,每逢經過地脈異流點,必會遭逢魔物。由南而北,地脈經流之處無一例外發生魔化異變,而且都符合道兄和冀北陽所說的林深水幽處。
“五感,是五感。”先前簡略猜想過,但苦于沒有證據。
“若之前猜得不錯,秦非渺已集齊四感,唯剩視之眼。”
凌若篤定的看著羅肆至,“終于明白為何他遲遲沒有發動攻擊,原來是‘看’不到。五感未齊,便無法完成最終融合。”
“啥看到看不到的,秦非渺是個瞎子?”冀北陽沒有玩鬧之意,一本正經的詢問道,“你怎知他還沒有集齊五感?”
“起初我并不確定,但是不論是重現舊日幻影,還是以殘影捉弄,他都未出殺招,只是在拖延時間。”
聞言,冀北陽了然,“既如此,絕不能讓他找到眼睛,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可是‘眼睛’在哪?”
“餮鬼口舌或為味覺。
魔化道人的樣貌很好辨別,是嗅覺。
黑水王宮的巨蛹有上下兩個分身,自爆之時噴涌無數人耳,自然是聽覺。
樓門縣的巫蠱咒毒后裔并沒有異化之人,是連接至陰之地的通口。
聽聞羅肆至的分析,答案呼之欲出。
若無師侄提醒,險些忘了還有血玉一事。凌若有些懊惱,怪自己太遲鈍,急得跺腳。
“還不晚。”羅肆至輕聲撫慰,“眼下需盡快尋到那人本體,否則若完成融合…”
后果不堪設想。
若秦非渺能以“人”身再度復生,不知這世間又要再遭多少劫難。
“秦非渺可能在哪?”凌若閉著眼睛回想所有與他接觸過的所有場景,猜測可能在的位置。
以往交過手的魔物基本沿著地脈異流由南而北分布,多是隱匿在陰暗的富含水源之處。如今五感已破其四,只剩下視之眼,若再往北延,可能會是哪里?
去過的最北之地是被稱為人間北境的樓門縣,但是再以北還有人跡嗎,她不知道。何況應該也不止由南而北這么簡單。
凌若歪著腦袋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要秦非渺他們遵循的這條路線呢?
忽然之間,腦中靈光一現。
“師侄,你快回答我,當年始祖皇帝為何從故土北遷?”
“南方水草豐盈卻毒蟲密布,不宜生存。”羅肆至答后,意猶未盡的看著凌若,期待的等待下文。
“其一,開疆破土的野心。
其二,予南國百姓生存之地。
其三,但為君王者,王都選址極重風水。據聞當今京城有兩條龍脈,一土一水,皇宮為土,那么另一水大概是在始祖皇陵了,
如此,與地脈異流再度連在一起。至于一路向北的原因,也曾猜度一二。
小陽子,可還記得不久前才與我說過的話?”
冀北陽還在思忖凌若每一句話的含義,卻不料忽然被點名,腦袋很木雙眼發直,看著有些呆傻。
“啥?”
“林深處,水底間,陰暗荒僻處,最易滋生見不得光的東西。”
聞言冀北陽恍然大悟的拍著腦袋,“噢,原來小丫頭是說這句。的確,世間之氣分清濁,清始上,濁下行,是為正道也。若濁氣積聚過重,自生妖邪。”
“嗯,妖邪。”凌若點頭繼續道,“秦非渺走的是至陰之路,以圖絕境逢生再轉而為陽。”
“你把貧道說糊涂了。”
聞言,凌若笑得狡黠,拋下一句等會你就知道了吊著冀北陽的胃口,隨即施展意念傳送之法。
既然不是幻境,那么他們此刻還在水禾村,立刻傳送過去應該來得及。
若一切能如此順利,就好了。
還未閉眸施法,忽然地裂天崩,周圍散發出一股刺鼻又惡臭的血腥之氣,而這個味道早在三年前,她聞過。
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