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使吟兒殘留靈息增擴并非難事,昔日修煉素清派符咒心法時,已將靈力和靈符的關系摸得門兒清。
雙眸緊閉,默念咒文。
不久,水藍色靈光縈繞在指尖,光暈越來越大,照至整只手大小。隨即,在靈光之中符箓若隱若現。
形似符咒卻有所不同。
少女輕啟雙眸,俯下身子將靈光符箓停至桌底。
須臾之間,殘留靈息紋絲未動。如此情形令她始料未及,思及此乃第一次施法,有意按下焦躁,決計再做嘗試。
只手捻訣不夠,便再附一只。
四指對決,舉至眉心。水藍色的靈力再次從少女體內涌出,猶如一條條淙淙溪流,匯入指尖。靈光之中,符箓顯跡更為清晰。
小雪心知四周有暗眼巡視,早已按照主人指示提前吟唱隱身咒,將圓桌附近區域覆于隱蔽范圍。
只不過玉靈代為施展術法,其效不比本尊。若擴靈再度失敗,等待他們的后果必然是被敵方察覺而落入劣勢。
凌若再次俯下身子將靈光符箓停至桌底。
一息,一瞬,一念…
殘留靈息似乎搖擺了一下。它像是沉睡許久的嬰孩,聽到呼喚就要回到母親的懷抱。融合過后,原本的靈光有所褪色,變成和周霜吟靈息一般的淡藍色,符箓內容亦發生變化。
“嘻,成功了。”少女終于重展笑顏。
靈息若水亦可流動,愈強則驅之匯聚。道理都懂,但從未聽說有誰真正做此嘗試。而眼前這個小丫頭面不改色的做著一件極其困難,并隨時被所謂江湖人士口誅筆伐之事。對此冀北陽不得不心服口服,低聲又道,“不愧是高人之徒。”
聽聞此言,凌若并未調侃,而是停下手上的動作,義正詞嚴道,“先聲明,等會不管看到什么奇怪景色,都不要驚訝。”
“瞧你說的,貧道跑江湖幾十年,何等風浪沒見過!”冀北陽單手叉腰,朝著少女無所謂的擺手。
“是嗎?”冀北陽的話并未讓她感到安心。“也是,江湖俠首平日斬妖除魔是為家常便飯,我自然不必擔心。但是呢——”說及關鍵之處,對方拉了個長聲吊人胃口。
冀北陽此人禁逗卻禁不住好奇,立馬追問道,“但是什么?”
等他轉過身時,少女唇角微揚,咒文的最后一字已經吟唱完畢。兩眼一抹黑,置身于另一片漆黑之中。
“這是…哪?”
感覺不到任何靈力流動,鼻間盡是陰潮腐敗氣息。周圍安靜的像是時光靜止一般,雖無殺氣,但令人不得不全身戒備。
剛才最后一眼看到的,到底是夢魂新主還是小丫頭?明明是一個人,待人處事卻截然不同。
正想說這是什么鬼地方,伸手不見五指。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團光,不止一團,緊接著一團有一團的光,像一條長線陸續而來。
再仔細看去,游移的并非是光,在光團之下尚有一個…軀體?身披白衣,一個個面無表情,麻木的遵循著既定軌跡移動。
平日不是修煉就是去往四處斬妖除魔,閑暇時也沒少去說書先生那里消磨時光。再次回想小丫頭意味深長的反問,冀北陽腦袋忽起陣痛,難不成他被帶到了陰曹地府?!
不…不會吧!
正在此時,感到衣角被拉扯。心臟狂跳,登時飛到嗓子眼。
恐懼,并不是恐懼,而是驚喜讓他渾身不由戰栗。
在他做出下一步反應之前,對方先聲制人,“小陽子,是我,別出手。”
熟悉的清冷嗓音,是凌若。
“高人之徒果然非同凡響,具有上天入地之功,連地府都能來。”
這酸溜溜的口吻,若是真心夸獎才見鬼了。明知對方故意調侃,可耐不住心里還是有幾分苦澀。本想出口解釋的,想了想還是作罷,誰都有那么幾件無法言明的事情不是嗎?
何況,錯過了最好時機。
“剛才路過的非人亦非鬼,是剛從黃泉路廝殺到此的新死之魂。”
“廝殺?”聽到小丫頭如此措辭,冀北陽有所不解,“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何來廝殺?”
“唔,解釋起來有些困難,若冀北兄好奇,等找到吟兒后帶你走上一圈便是。”
聽凌若認真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冀北陽劍眉一挑,“大可不必,貧道還想再活幾年。”
說罷,發現小丫頭才剛舒展的眉眼再次皺成一團,神情復雜的看著指尖映現的靈光符箓。
“可是有何異況?”
聞言,凌若點頭稱是。
“從剛才就覺得奇怪,但說不上是哪里有異。”
地府之地,陰森可怖不足為奇,但空氣中流動著的氣息,卻是十足詭譎。不知是落腳點有變還是哪里生變,只覺得此地極其陰冷,刺骨冰寒。
“依我看還是莫要庸人自擾,與其想那不著邊際的事,不如先把你惦念的那個小小丫頭救出來。”
話糙理不糙,“嗯,冀北兄此言甚是。”
防止靈息受擾,在靈光符箓外層捻出一道水帳。凌若保持掐訣之態朝四面八方挪動腳步,每移動一步,符箓的內容便會隨之變化,靈光亦或明或暗。
嘗試許久,少女指出一個方向,“這邊,吟兒神魂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