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滿腦子憤怒,丟下一句抱怨后,便自顧自的走著,沒有確定的方向,看到腳旁有貝殼石子,便一腳踢了出去。
真是搞不懂師侄的腦袋每天都在想些什么,都已經焦頭爛額,還嬉皮笑臉的來分享歡喜?我歡喜他個大頭鬼!
都是羅肆至獨斷,做什么事也不事先商量,竟直接破掉化形術,害她現在無法體驗水中暢游。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她本想效仿雪中送炭,怎料竟被對方親自滅了火。到底是誰更想追蹤羅一的下落啊!可惡!
已經獨自走了許久,怎么師侄沒有追來?
想到這里,凌若有些沮喪。眼下要事當前,即便心中再有不滿,也得等一切結束后,回到陸地再去爭執。大局觀念她是有的,只是…剛才是自己離開在先,如果再主動折回,多少有些…尷尬。
“大局觀,大局觀。”
對糾結善變的主人,小雪已經懶得再多去抱怨,而是帶著幾分不耐煩的提點。
“那就…”凌若忽然放慢腳步,“咳,走慢點,他等會怎么也能追上來。”
“男人只會影響您的判斷速度,快別想那位魔頭了,終歸是枕邊人,怕什么?”
放往常,凌若定是先臉紅,再否定。最遭殃的絕對是小雪,后頸皮被捏在主人手中瑟瑟發抖,聆聽著關于純潔的男女關系之教誨。而今日,她竟然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也是”。
轉性了?默許了?還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在被主人搞死之前,還是悄摸躲一邊瞇著比較安全。然而凌若沒有給他機會。
“從剛才起,心里始終有個疑問。你說,師侄既然認為牡蠣殼內的機關是假象,又何必問的那么清楚?”
知道主人發問,小雪立即豎起耳朵,生怕錯過細節。然而聽完內容后,除了困倦還是困倦。
“那位大人不是說了,為了與夫人共享喜悅。”
“不,絕不是,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主人真是奇怪,以您二位的關系,有話直說便是,為何會暗自猜疑?”
這話恰好刺中心窩,凌若面露難色頓在原地,“這不是…眼下氣氛有些尷尬嘛。”
“看出來了,您這行進速度大概比龜還慢。”
想著大魔頭在附近,小雪事先做好打算,絕不輕易化形,就安安靜靜的窩在玉佩中休息,以免被夫妻二人誤傷。現在看來,此舉甚是明智,連吐槽主人都可變得肆無忌憚了。
既然不打算先低頭,便只能靠自己思考。
凌若沒有理會小雪心中那點小九九,轉而回想不久前的對話。
師侄特意強調,魔火遇水不滅,即便是在水底也能燃盡一切。可是眼見為實,眼前的景色絲毫沒有受到魔火影響。且不去想原因究竟為何,師侄此人向來不做無用功,肯主動詢問閉合路線的事,或許說明自己的發現并非沒有意義。
“世間唯有一物是為魔火不可燃者,夫人可知?”
如果連水都無法將魔火熄滅,那還有什么是不會受其影響的?凌若搖搖頭道,“不知。”
“是風。”
“風?!可是水底怎么會有風?”
如此回答,顯然在意料之外。與此同時,如鬼魅一般悄然而至的羅肆至,更是讓凌若瞠目結舌,不由自主的指著對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見狀,羅肆至順勢握住少女纖纖玉手,如往常一般云淡風輕道,“我家夫人乃是千金之軀,為夫怎舍得你等那么久。”
小雪:…
凌若:…
也曾是玉樹風流少年郎,緣何練就八面玲瓏七竅心,變得如此虛偽又油膩?
這些話在凌若內心已然翻騰起三尺巨浪,波濤洶涌卻要強裝毫無波瀾。片晌過后,少女調整好狀態,點點頭道,“既然師侄有如此覺悟,煩請解答所有困惑。”
“客套會拉遠你我的距離。”
“男女有別,保持距離挺好。”
“既然如此,談正事便是。”柔和的神情逐漸從羅肆至的臉上消失,他仿佛又變回曾經那個被江湖人追趕喊殺的玉面羅剎。
回到剛才的話題,凌若對羅肆至給出的回答百思不得其解。魔火不可摧毀之物為風,這是什么意思?那么水底的蚌殼、水草和海星皆未受到影響,總不能說一切都是“風”?
風可以化成世間萬物的模樣?不,水底怎會有風。可若非如此,魔火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要被沒有意義的疑問所占據。”羅肆至從旁提醒后,十分嚴肅的看著凌若,“你可知此地有風,意味著什么?”
少女搖搖頭,“不知。”
“意味著此地有空間,一處沒有被水填充的空間。”
空間,空間,空間…少女在口中不斷重復。
熟悉的感覺,熟悉的畫面,在為數不多的常世經歷中,她與之接觸頻繁。
海寧縣、塘溪縣、京城、樓門縣…不,不是之后。京城的八神肆館,亦或是…
對,就是虛無空間。凌若激動的雙手拍向羅肆至的肩膀,“是皇陵地宮的虛無,怎么沒想到呢?!那時候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但仔細想想,誤入的黢黑世界就是師侄口中的空間!”
夜雕坦言,地宮內外不同程度受到殺伐之氣侵染,所以無論發生何種異象都不覺奇怪,從而忽略虛無的存在。
在過去的她看來,虛無和結界沒什么不同,結界和不久前剛掙脫出的“妄”也沒什么不同。都是依靠某種力量而建造出的獨立空間。
眼見未必為真,長滿水草的水底只是一層外衣,而沒有水的空間,就是魚族寶庫。
“難怪魚王會暈,沒有水的地方,它根本撐不了多久。”
聽到凌若的“驚世語錄”,羅肆至只是笑笑不說話。
不論如何,停滯不前的進度終于推出新的段落。凌若激動的忘乎所以,朝著羅肆至的肩膀又是幾下“輕怕”。
“師侄,你可以的嘛!既然早就知道,還七拐八繞的作何!”
“呵,少不了夫人的幫助。”
“不過,這只是解釋了魔火無法燃燒,師侄還未言明為何詢問閉合路線。”凌若笨拙的學起羅肆至往日歪嘴的笑容,暗戳戳的瞄了過去,“快跟本姑娘坦白,否則”
“否則?”
“就不理你唄,反正到時難受的是你。”
“你這是在…撒嬌?”
“啊,是嗎,不知道…”聞言,少女赧然,沖著男子胸口奮力一錘,“你這人真是不解風情!該油腔滑調的時候又故作正經,可惡!”
這回決不能再任由丫頭躲開,羅肆至趁其不備,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撫弄凌若的發絲,“嗯,多謝夫人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