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未曾預料的走向
當凌若再一次將當日在夢境中無意得知的秘密重復給小雪時，她忽然想明白一個問題。這場陰謀之中，真正的下一個目標不是巫族，而是馭水族伊家！
下面那個躍躍欲試準備說服巫家的婦人，不過是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所做的事，也是為了討好所謂的“謀劃者”罷了。
聽到心念，小雪不解的詢問道，“馭水族伊家，不就是伊瀾那個刁蠻丫頭的家族，為什么就是她？”
來不及多做解釋，凌若一心想要把眼下的糟糕狀況告知她。
不料越是心急越易出問題。
腳下一滑，屋頂的一片青瓦被蹬掉落地。
似曾相識的畫面再一次上演——
“啪！”的一聲，響徹整個陸府。
“有入侵者！”
“快！前往內院，保護族長！”
前一刻還靜籟如斯的宅院，轉瞬之間充斥接連傳令之人聲與步履一致的腳步聲。
見此情形，縱使慣以淡漠示人的凌若，此刻也露出不小的錯愕。
萬萬沒有想到這看似慵懶的陸府中，尚有大批量的人藏在暗處時時戒備。
原來，方才使用感知之法能夠輕易探查到的是湮離族普通族人，因為沒有外敵就放松警惕。平日以肉眼無法察覺，唯有在隱身符的加持下才可察覺。
可是竟然還有漏網之魚，那些任何時刻都在警惕的護衛。
只是，湮離族的“不移”在降低存在感時，也可以消除身為人族的靈力流動嗎？
而且現在對凌若而言，最危險的莫過于她已經暴露在眾人視野，而陸府族人因為進入備戰狀態，全都已經使用“不移”。
如今，她面對的是悄無聲息的千軍萬馬。
糟了——凌若的腦海中只浮現出這兩個字。
現在該當如何？隱身符效果還在，難道戰略性撤退？
“主人，現在走還來得及，至少沒有暴露身份。”
正當如此作想，方才掉落青瓦的位置好巧不巧的又滾落一片。
天時地利人和，如今她一樣不占。
“嗖”的一聲，一支羽箭落在凌若腳邊。若是偏移毫厘，便會射中她的腳尖。
少女下意識的后退。
慌亂之下，凌若猶如一頭受到驚嚇的小鹿，連撤退的步伐也亂了路數。但凡所經之處，都留下“啪嗒啪嗒”的聲音。
對方護衛隊中有耳力驚人者，閉目凝神以手指出凌若移動行跡。
“嗖嗖嗖”又是幾箭，仿佛可以預判一般，接連將少女將要行進的道路圍堵。
原本以為有隱身符效果加持，行動自如不會受限，尚有喘氣之機，不料竟是被逼迫到如此狼狽的境地。
正想抱怨這隱身符形同虛設之時，眼尖如她，發現腳旁的幾只羽箭并不尋常，箭矢之上附有火靈之息。
而且，對方本意不在攻擊，旨在確認敵方行蹤令其顯形。
前方三枚羽箭，兩側亦被新射擊而來的羽箭隔絕去路。
未幾，箭矢的火靈之息發動，將少女置身火海。
這種程度的攻擊，對凌若而言并不算什么。然而，原本貼在身上的隱身符在五行靈火的作用下湮滅。
外面戰斗聲響巨大，已經驚動整個陸府。
方才在屋內談話的幾人聞聲出來詢問細況，順著陸家守備軍攻擊方向抬頭望去，發現屋頂上竟然站著一位身著紫裙的纖瘦女子。
見狀，主母好不得意。
“你看看，才說的話就應驗了吧。”
族長面色難堪，興許沒想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手的程度。至少，現在還不想。于是低聲道，“別在那說風涼話。”
主母冷哼一聲，“說風涼話的可不是我，看那身衣服，不正是夢魂族的丫頭？早說她是禍害，得趕緊除掉，你們沒人聽。現在好了，不殺也得殺！”
明明是那樣驚艷美絕的一張臉，卻不想說話竟是如此陰狠毒辣。
所謂最毒婦人心，當真不假。
陸家族長面露難色，但是也沒有下令停止攻擊。
“夫人，此事尚有轉圜余地。冥島八個柱族世代相交甚好，本不用鬧到如此地步。若真的拿下夢魂族下認族長性命，便徹底結下梁子了啊。”
“世代相交甚好？別自欺欺人了，你看其他幾個柱族趾高氣揚的樣子，是與你交好嗎？”
“主母說的不錯，族長方才也說未來局勢大變，又何必去維護過往局面？”
“正是，還是契家這位懂事。”
“主母過獎，以防生變最好將凌家這丫頭徹底控制住。若是聽話，或許還有點用。若是不聽話，依愚婦之見還是殺掉的好。”
“你！”
陸家族長氣急拂袖，“這樣只會把事情變復雜！”
“不不不”主母雙手抱懷，斜眼睥睨道，“我的夫君啊，你怎么還講究起人情仁禮那一套了。不知，族長大人可還記得肩上擔負的是整個陸家命運的重任。做人不狠地位可不穩哦”
“夫人…”
看樣子，陸家族長有些動搖。長長嘆了一口氣，隨后說道，“也罷，抓起來交給契家那位吧。”
聞言，契桃之母似乎很開心。
如果將此人帶到主人面前，她在族中的地位或許能提高不少，沒準還能受到族長大人的重視。
到時，就再沒有人因為身上留著外族之血而鄙夷她了。
然而主母卻不依，搖搖頭道，“到嘴邊的鴨子還要轉手送人？活了近千年有個道理不懂嗎？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可靠的。”
說著，沖著契桃之母的小腹用力踢了一腳，“你這個死女人，不要見縫插針。做好你該做的事足矣，別讓我再發現搞小動作。否則，我有什么手段，你是知道的。”
這一腳踢得用力，婦人猝不及防，下意識的捂住肚子，整個人從正廳門前滾到宅院中。
而這院落中，是正在攻擊的陸家防備軍。
臉，火辣辣的，仿佛現在置身火海的不是凌若，而是她。忍著怨恨還要賠笑臉，慢慢的站起身來朝著主母恭敬地說道，“愚婦知曉了。”
此刻的她，感到丟人極了。
凌若自詡靈能醇厚，整個冥島無人可比。按理說腳下的幾枚火靈羽箭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可是尚且不知為何連行動都受阻礙，移動變得滯緩。
但凡在火海范圍，連施法都變得困難。此刻，少女猶如一根柱子被定在原地，承受火之靈息的焦灼傷害。
而且敏銳五感還在，院中幾人的交談她聽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契桃母親的話語，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當真讓人心寒。
在低地射殺高處敵人需要極其高超的射擊之術，此外能夠使箭矢附著火靈之息，最差也得精通靈修初階術法。
《冥島冊》中關于湮離族的記載本就不多，更沒有提及此族身負五行術法。
更讓她詫異的是直到今日，才知曉陸府的“不移”的施展，也需要以靈為媒。
如果沒有此次戰斗，凌若根本不知道這些個家族還隱藏了多少秘密。
所幸，凌若還不至落到人人刀俎的地步。
表面上她深受火海限制，無法隨意移動。但是在暗地里已經將五行高階靈符施展的原理和效果以心念的方式告知小雪。
如今，她已不是一個人戰斗。
身體受限，還有腦子。
有靈火在，無法使用靈符，可不代表不能讓小雪直接將靈符內容轉變成靈力術法。
她二者本就心意相通，此番魂玉激活，小雪徹底覺醒后，羈絆更加深刻。
現在缺的是時間，在小雪掌握要領并施展術法之前，凌若不能被陸家的人抓到。
“呵呵，夢魂之主不過如此。”
凌若循聲望去，說話者是一個年輕的新人，身著陸府萱草色外袍，站在宅院眾人的最前方。
她當是誰，原來是方才射出火箭，意圖將她禁錮之人。看樣子，不足百歲，和凌霜年紀相仿，還是個孩子。
無法通過服裝制式判斷在陸府是何等地位，其實從方才偷窺看到主母裙角繡樣時，就已經知曉陸家的一切并未依照冥島萬千年的規矩而來。
但是聽他趾高氣揚的語調，以及站的位置，想必是陸家防備軍中將領。尤其是手中執握的那把弓，格外顯眼。是一把兼具冰與火的巨大彎弓，其上散發縈繞靈息，絕不是凡物。
“陸家小鬼說話恁的囂張！憑一撮小火便想抓到我？”
既然對方知曉凌若身為夢魂之主，那么氣勢絕不能輸。
“不要在那說大話，小爺這弓可是絕世神器浴火，沒有人可以逃過它的射擊！”
不說還好，說完凌若反倒笑出聲來。
“笑，笑什么！垂死前掙扎嗎？”
“陸府當真是沒人用，隨便一個小娃娃都能當上護府將領？”
說著，凌若朝屋子下面的陸家族長大聲呼喊道，“喂陸叔叔府上若是缺人護院，改日可以來我們凌府，隨便挑出來一個都是靈能天資者，而且還很謙虛服管教。”
反正也是要爭取時間，無所謂逗逗小年輕。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紫裙少女踮起腳又放下，“這還聽不出來嗎，我在暗諷你自大沒禮貌！”
“主人傳授的靈符術法都已經磨課完畢，接下來就可以把這群人大揍特揍一頓啦！”
聽到小雪的心念，凌若更是放心不少。
“呵，我家貓兒就是聰明，不過在這之前得先把這孩子罵爽！”
年輕將領被凌若逗的臉色鐵青，繃著臉滿是不悅“不過手下敗將，逞什么口快。”
“究竟是誰在逞一時口快還不得知呢。”
凌若輕輕笑了一聲，指著他手上的那把彎弓說道，“就它還絕世神器？或許本可以使，奈何主人靈力稀薄，無法提供修煉所需的供養，如今已是壯士暮年。哦不，應該說是茍延殘喘。”
聞言，那人不由看向“浴火”，上下兩行靈息已經有些黯淡，確然不如祖輩交給他時神采飛揚。
難道真的是他太弱，以至于神器無法發揮威力？
凌若的確沒有撒謊，看對方稍有動搖，繼續道，“難道就想用這樣的‘神器’打敗我？真是年輕又天真。”
“你，不要小瞧我！”
果然是年輕人脾性，耐不住對方批評，隨口幾句便面紅耳赤，語氣也有些氣急敗壞。
可是對凌若而言，她剛巧找到逗弄小朋友的樂趣，便語氣輕快的回應道，“行呀就讓我來看看未來一輩究竟有多大能耐”
說著，身著絳紫色留仙裙的少女竟然從火海中邁了出來。
見狀，守備將領面露慌色，“什么，你？！”
“我？一不小心從火海中走出來了。”
正想跟對方假意抱歉，卻聽到小雪心念。“喵，主人克制一點，語氣太…太過了。”
“貓兒與我何須客氣，語氣太過風塵了是不是？最會調戲人的可不就是青樓里的貌美嬌娘，你主人我這是有樣學樣”
“主人…話本看太多，傷腦。”
凌若顯然還未盡興，但是得小雪提醒后，稍微正經起來。
“不過小小靈火，便想控制我？做夢。”
“可是…可是方才不是已將你禁錮，為何…”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這位守備軍將領？你還是太年輕了哦。”
何止是年輕，這位將領急于表現，心中只想著如何拿下未來夢魂之主。
可這位繼任者究竟厲害到何種程度，他全然不知。
起初，也是因為凌若一時慌亂才被對方有可乘之機。可腳下那團“火海”，在她眼中充其量只是一團小火苗罷了。
那點靈火本就收效甚微，何況對方根本不知他們面對的不只是凌若一人，還有覺醒后的魂玉玉靈小雪。
只要它出手，解除禁錮實乃易事。
凌若的確高估對方能力而誤判，不過正是佯裝被禁錮才使對方掉以輕心。
由此，為小雪將符咒招式轉為靈力術法爭取時間。
當然，眼下既然憑己之力擺脫火海禁錮，自然用不著小雪出手，但是也可以作為后招。
見此情形，年輕將領果然面露慌色。急忙拉起“浴火”向房頂上的少女射去。
然而，這一次使用的卻不是火箭，而是含有水行靈息的冰箭。
“呵。”
見狀，凌若又是一聲輕笑。
“真不是我打擊你，火對我無用，冰就對我有用了嗎？年輕便就罷了，怎么腦子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