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安街。
紅磚青瓦,高墻大院。
凌若不禁遲疑,這種地方,四下無人,清冷偏僻,怎么看都像是大戶為了尋些幽靜而購下的宅子。
成衣鋪那種地方當是在鬧市才對,如何會出現在這種地界?
又是走了幾圈,才終于在眾多宅院之中尋到一處素雅之地,門面之上掛著一塊大匾,上面刻著三個字——“云海樓”。
走過路過絕不能錯過,借著公辦之機,給自己換身衣服也未嘗不可。
不料剛要進門,卻發現那掌柜的是個男人。細眉細眼,臉白如玉,瞧著倒是文質彬彬,問題是——量體裁衣免不得近距離觸碰。
而他這店…
聽剛才醉仙居幾位華服女子的意思還專做女裝,既如此竟是個男老板,有點意思。
正在猶豫間,秀安街那頭出現一位婀娜婦人,看著雙十不多,眉眼間卻滿是風塵氣。
凌若瞅了一眼四周,除了房舍就是高樹。又抬眼看了一下云海樓。
就是它了。
云海樓,成衣鋪內。
“云小哥”,但見那位年輕少婦剛踏入云海樓,便招呼掌柜的,看樣子甚是親昵。“下人和我說這幾日老爺要來,快挑幾件襯我的。”
掌柜的瞇著細長的眼一笑,“子月姐姐貌美如花,穿什么都好看。”隨即從墻上架起一身躑躅色朱鹮暗紋錦絲緞裙,“從來都是您挑衣服,焉有衣服襯您之說?”
“小嘴真甜,包起來吧。”
掌柜的回身取來上好綢緞,邊包著邊問道,“近幾日怎么不見喬兒姐姐來?”
聞聲,一旁挑選新衣的女子面上有些不悅,用眼角余光瞥了掌柜一眼,“怎么,關心她不關心我?”
掌柜并未多言,半瞇鳳目訕笑的走到女子跟前,“子月姐姐,你這是哪的話。”說著,便將手不安分的放在纖柳細腰上輕輕摩挲,“她不來不是更好嗎。”
被喚作子月的女子顯然有些驚訝,卻又很享受的樣子,捏著嗓子嬌嗔道,“死鬼,這人多別亂來。”
假意推搡了一下,“喬兒啊。”子月微頓,言語中忽帶得意,“去會她心愛的玉郎,不要你了。而你呢…”少婦轉過身來用手指勾起掌柜的下巴,嬌媚道,“還是好好的服侍我吧。”
語畢,將剛挑的另一件衣裙比在身上,故作嬌羞狀,“海生你看人家穿這件好看嗎?”
“嘶”,一陣惡寒,她開始后悔自己的決定,到底是有多想不開才要堅持聽完他們二人的對話…雞皮疙瘩都掉了滿地。
不過,在這竟也能聽到玉郎…此人還真是個“蜈蚣腳”。
凌若蓋上屋頂上的瓦片,飛檐走壁一個起身,輕躍到另一家屋舍。
今天挖掘出的坊間秘聞著實有些多,突然想起刀疤臉的那日說的話。凌若急忙上手揉了揉眼睛,“我不會長針眼吧…”
相識不久便請姑娘入宅院,未免太饑渴。
凌若從鼻間發出不屑輕哼,此人定沒安何好心。
那日在醉仙居只偷聽到府邸位于城外北郊,卻不知具體方位。
左思右想,覺得干脆跟在幾位女子身后,讓她們帶路豈不更好?
約定當日。
凌若早早的站在京城北門蹲守。
約么辰時過半,幾位年輕女子相伴出現。
為首那位便是當日在醉仙居見到的毓兒,一襲躑躅色朱鹮暗紋長裙,配著她那年輕如嫩桃的面容,很是嬌俏。
只不過…這身衣服好像在哪見過,而且還是不久前。
凌若從衣袖中抽出一張亂的看不出圖案的符咒貼在肩旁。頃刻之間,身體變得透明,與萬物融為一體。
自發現木匣內的書籍后,每日都照著里面的圖案細細研究。說來也是有趣,原來不僅萬物可修,亦是萬物可符。
匣內擺有驚雷、萬生、玄冰、炙炎、遁地和疾風,分別代表金、木、水、火、土,以及急速。原以為只有這么幾類,誰知研讀書籍后,發現此內大有天地。
素清派不愧是當今江湖中流砥柱,受萬眾矚目。隨手給的“褒賞”都這么有分量。
先前跟著師父練劍多月,自認有些功法,直到去往塘溪遭遇死尸大軍后,才意識到只拿著劍是無法保護自己的。
五行之間相生相克,同樣的術法攻擊,若對方屬水,應土攻,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竟還有這層含義。另則,潤木克火,木又增火滅土。輪轉上一圈,重新轉回水土。
萬物之理著實有趣。
只是她如今習得的乃是冰山一角,而五行符咒玄奧深妙。
萬生符乃是木屬符咒,顧名思義,回萬物之生機。水屬施展者可極大助益萬生之法。此外,木屬既能做回復之用,亦可攻擊敵方。土衰逢木,必遭傾陷。樹木盤根錯節,直戳入土,可造成大量傷害。
五行之法亦非一成不變,木可可土,然土重木折。
凌若不禁感慨,早知那日應該抓著刀疤臉多問幾句才好。
至于這隱身符咒,更是有趣。
書籍之上并未教授此種咒紋畫法,完全是凌若歪打正著在瞎畫時偶然領悟。
此外,她終于明白緣何木匣內會有空白符紙與朱砂。世間凡品與仙家寶物當真有著云泥之別。同樣的咒紋,在不同材質的符紙上發揮的效果大有不同。
這可讓凌若發了愁,早先不知素清派黃符之珍稀,硬是取了數張練習畫符,想來真是暴斂天物。如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厚度逐漸減少,悔的腸子發青。
也不知曉如何才能再獲得這上等黃符,既然她是海寧十佳杰出青年,不知是不是有何福利,諸如仙門法器的試用?
心意相通的小雪實在無法忍耐主人在心里一直碎碎念,干脆潑冷水道,“又不是仙門弟子,人家怎么會把自家法寶拿給你玩。”
“也是…”
隨即,陷入沮喪。
為了今日行動,早早準備一大厚疊符咒,如今瞅著,暗自神傷。
當凌若身形徹底消失的前一刻,小雪小聲地抱怨道,“主人,你這哪是去打架,你這是用生命在浪費。啊不對,是用錢在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