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當真刺激又驚險,有過這次經歷,便知賊人五更前后出現,不用太提早蹲守。
今日從王府出來得早,未到酉時。教漁先生似有急事,言簡意賅交代清晚上事宜便急忙離去。
眼下天光明亮,距離天黑還有些時候,中間的空檔凌若一時之間不知做些什么好。
從前為了解決溫飽,需馬不停蹄的全城跑。那時,稍有懈怠可能就要餓肚子。
人只有足夠強大,才能有權利做決定,比如吃飯質量。
若是勤奮些,能存下閑錢吃雞腿。不過,雖然天天嘴上喊著吃肉,實際每天都想辦法存錢。一人孤身在外,布袋里沒點錢,她沒安全感。
時也運也,好在后來揭到王府委托,郎中這個明面上的身份讓她每天都有一筆固定工錢,如此生活也有了保障。因此也不用再如拼命三郎一般東奔西走。
啊,有錢真好啊~能閑下來歇息,還有選擇的權利。
只是,忙碌久了,突如其來的清閑令她不知所措。每當歇息,甚至只是發呆都會產生負罪感,好像在浪費時間,如此一想倍感焦慮。
這突如其來清閑讓她很不適應,好像不做點什么就會感到焦慮。真是好奇先前只有自己時都是怎么打發時間的呢?
啊…原來一個人這么無聊。
凌若掰著手指,她目前有幾個選擇——
要么回客棧歇息,一直等到半夜;
要么出去轉轉,玩到半夜。
無論哪一種選擇,都還有一段空閑時間隨她安排。
其實還有一個選擇,但是她決定無視——道兄曾提議去東郊找一位可以幫她修習功法之人——然而過去這么久,她懶了。
凌若走到石橋廣場,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要小瞧任何一位看似平凡的普通人,無意間的一句話可能就是重要信息。
廣場之上魚龍混雜,匯集海寧各界人士,是探聽消息的絕佳去處。
糧店的事便是從這無意間聽得。
說起路人閑嘮,她想起昨夜似乎有人聊起城北近日出現美麗女子。
聯想玉竹夫人在外養人和今日臨時不見客種種跡象,不知這位美麗女子是否和此事有關系。
本來就對玉竹夫人的事一籌莫展,她長什么樣,何時出門幽會,幽會情郎是誰一概不知,更別提要怎樣拿到證據。
若非聽到昨晚聊天內容才讓探查有些眉目。這多虧平日路過說書人就愛聽上幾句的習慣,練就一雙對坊間秘聞極為敏感的耳朵,否則她此刻還想著如何在王府中與玉竹夫人制造偶遇呢。
故事源于生活,一點不假。
不管那位美麗女子是誰,一個大活人總不會平白無故出現。
若是能將二位婦女找來細問就好了,這樣可以獲得更多消息。海寧縣雖不是大城,畢竟人海茫茫,若是互不相識便不知從何找起。再者,若真這么做了,豈不是被當成變態滿街喊打?
說到底,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學著王夫人,是時候靠著“女人的直覺”來辦事兒了。
從水禾村醒來后就發現她體質特異,特別喜歡招怪事。雖然沒少遇到麻煩,但也得益于此,以此陰錯陽差發現不少奇聞怪事。
沿著河岸走去,兩道商鋪林立,具是生意興隆的大店,顧客絡繹不絕,叫賣聲更迭不止熱鬧得很。
木匠鋪——在印象中小至梳子發簪大到衣柜床架,隨便打造個東西都是生活中常用物件,店里應該也是人來人往才對。
可是之前沿著河岸一路走去,卻是沒見過有木匠鋪。
聽聞木匠家在城北,這地方凌若知道,尤其是去過祖孫家后,更是清楚那里都是什么人居住,難不成是生意不好?
難怪倆婦人聊天時的語氣那么夸張,世人皆是嫌貧愛富,以木匠家的清貧樣子,那姑娘怕是瞎了才會瞧得上他。
確然,一位年輕貌美的富家小姐現身窮人家中,不真實的如同戲臺上上演的戲碼,要不然就是狐仙報恩,這說的就更離奇了。
可是在凌若看來,不一定是木匠兒子攀高枝,沒準是姑娘先瞧上人家了呢,這種事兒說不準。
總之先去城北走上一圈。
為免打草驚蛇,她必須秘密行動,不能明目張膽四處詢問木匠家住處。
此番前去也算是提前打探地形。
先前去祖孫倆家中已經知道城北居住的盡是日子過得清苦的窮人,每家每戶的房子皆是破破爛爛好不到哪去,外面也不設復雜門墻,兩塊厚木一條門檻便是大門了,連鎖都沒有,一推就開。
走了幾家都是如此,從外面根本看不出誰是誰家,木匠家的信息她是毫無頭緒。
正是懊惱之際,拐彎處發現了新天地。
這感覺——仿佛在一片荒蕪中看到生機。
如果說剛才看到的房屋代表世間滄桑與疾苦,那眼下這間卻像是寒冬中的暖陽,抑或冰川盛開的花朵。
木質房體,茅草為頂。兩扇木門干凈整潔,一看就有人每日打理。門旁兩邊圍了一圈低矮泥墻,將街道和住宅劃分開來,四周亦是種滿花花草草,看上去生機盎然。
絕境不可怕,絕望才可怕。
這間房屋便給她這種感覺,即便生活艱難困苦,也沒有放棄追逐希望。
“叩叩叩”
凌若輕叩門扉。
沒人應門。
又是輕叩兩下,院子里似乎傳來腳步聲。
“誰?”沒多久聽到里面有人問詢,卻沒開門。
“這是教漁先生家嗎,我與他約好今日溪邊垂釣。”
編起瞎話來如此得心應手,她可真是個平平無奇的聊天小天才。
“姑娘怕是找錯地方了。”門中人很是客氣道。
“咦,他跟我說過,明明是這里的。”凌若故作糾纏不肯離去。
“小生在這居住多年,不曾聽說附近有漁夫之家,姑娘或許可以往南邊尋尋看。”
這間房屋與周圍格格不入,憑她多次遇怪事的經驗,事出反常必有妖。
無論如何,得想辦法從這里套出些消息來。
可是門內之人禮貌備至卻待人極其警惕,這天還沒聊上幾句,便無法繼續下去。
凌若故作無奈道,“方才多有叨擾,還請見諒。”
“姑娘客氣。”
有問題,有大問題!
凌若轉身消失在巷子中。
再聊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不過她可以確定這家絕對是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