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太清飄渺大赤天

　　東北戰區，鳳蘭谷。這天迎來赤淵道派的援兵。為首者，是一位名叫張玄初的真傳門徒。他領著六人，一行風塵仆仆趕來鳳蘭谷門口。鳳蘭谷本是右大陸北部群山中的一處奇景。山中遍布幽蘭，奇草無數。據傳，曾有神鳥鳳凰于此落腳。可隨著多年亂戰，谷中群花凋零，毒煙彌漫。不時有火花乍起，引起一場場火災。“張玄初”七人到來后，谷中有巡山使榮云表出來相迎。“師兄，你可算來了。”“路上出了一點小問題。”男子負手而立，山紋赤衣隨風蕩動。七人隨榮云表進入營地，榮云表看向“張玄初”身后六人。除“張玄初”的兩個金丹護法外，剩下四人俱是赤淵真傳扮相。榮云表在赤岳修行時，曾有數面之緣。至于那倆護法——榮云表暗忖：想來這兩位便是師兄座下的蒲龍、土龍二護法了。張玄初是赤淵內門鼎鼎有名的真傳弟子，名頭不在楊岱之下。其背后有南洲千年家族張家支持，無須為天材地寶發愁。便將兩個心腹提拔為金丹修士，好為自己護法行道。“張玄初”頷首道：“師弟，眼下局勢如何？”提及最近戰況，榮云表面色一愁，嘆氣道：“還是那樣。進進退退，圍著鳳蘭谷繞圈子罷了。”東北戰區焦灼于九曲湖、龍隱山、鳳蘭谷三地。因這三處地界布下禁法、咒術。三點相連，形成壁壘抵抗北部不斷侵蝕南下的魔氣，且具備凈化魔氣的效果。縱然繞過這三處地界，派遣魔修偷渡內地。也會被萬岳境內的種種禁法鎮壓。就連萬岳境內彌漫的仙靈之氣，也能毒死魔修。所以，東北戰區的魔修想要取得成果，就必須拆掉三處靈地的禁法，破壞東北門戶形成的“山關”。而仙道一方也明白這三處靈地的重要性，每當魔修取得優勢，便會拼命搶回來。這里，已成為仙魔兩道的絞肉機。縱然東來眾人暗里相助，仙道傷亡依舊慘重。榮云表道：“前幾日。龍隱山那邊差點失守，我們派人去支援。結果這邊也險些被魔道奪走。”“張玄初”眺望遠方。鳳蘭谷位處兩山之間。仙道這邊所在的山巒，實則是龍隱山脈的余脈。而九曲湖所在，也與龍隱山的水脈相合。因此，三者靈脈共同，才能構成北方第一防線。而魔道修士位于鳳蘭谷的另一片大山中。魔焰滾滾，連綿山丘宛如焦土。“師兄。他們昨日剛剛退走，這里應該能穩當幾日。先為師兄接風，待明后日我們再與魔道計較。”“不用。他們既剛剛歸去，想來疲勞乏力，正是追擊的好時候。我們一行來，正好就幫你們將鳳蘭谷徹底奪回。”一聽這話，榮云表立刻急了：“師兄，此事還望從長計議。師叔正在閉關，不如等他出關再——”“張玄初”擺擺手：“師叔阻敵，法力損耗過多。還是讓他好生閉關吧。應師弟？”應汝宏當即出列，他對榮云表笑道：“師兄放心，我們來時特意收集鳳蘭谷情報。對面無非是兩個宗師，外帶十八個煉成玄火元珠的炎魔。張師兄出手，輕松就可拿下。”榮云表欲言又止，可耐不住這一行七人戰意熾烈。只能任由他們離開大營，直奔鳳蘭谷對面。路上，應汝宏恭敬問：“道友此行，真打算用我家道法？”“我前番不是給你表演過？”衡華擺擺手，滿不在乎道，“炎魔而已，被大赤書克制。只是你們道行不濟，無法發揮大赤書的精妙。今日，就讓你們看應該如何修煉。”應汝宏無奈苦笑。他是正經赤淵門徒，受長輩吩咐，特意過來幫伏衡華一行假扮赤淵弟子。至于他們假扮的幾個弟子，在赤淵道派真有其人。只是包括正版張玄初在內，四位弟子身受重傷，目前正在閉關修養。所以，赤淵道派施展秘術，借來他們的命格運數，讓伏衡華等人得以假扮，以避開星輪魔宮的占卜窺探。來到山谷上空，伏衡華有所感應，對身后喊了一聲。“孫道友——”孫隼對下方斬出一擊。“玄烈九風斬。”孫隼、于小磊、巫馬澹三人無法模擬赤淵道法，弄不來《萬岳大赤書》。所以在伏衡華建議下，拿著純陽屬性的劍訣湖弄人。劍光噼下，立時化作九道巨型罡刃。“敵襲——敵襲——”很快，魔道大營響起警鐘。無數魔修從營地沖出來。看著下方火光中的人影，巫馬澹也忍不住出手了。他修煉純陽劍法，威能不遜神空城一脈秘傳劍術。隨著赤光落下，魔焰中立時傳來陣陣慘叫。于小磊見兩個同伴以劍術對敵，也忍不住想要出手。衡華伸手攔了一下，目光看向大營中央緩緩凝聚的兩股氣息。“你攔下一個，等我應付另一個后，再過來幫你。”元嬰宗師。于小磊壓抑戰意，仔細感應那兩股氣機。頓時，他臉色一變，果斷道：“我對付左邊那個，右邊那個交給你。”“還是我來對付左邊的吧。右邊的，功法被你的雷劍克制。”“可——”可那是一個半步虛境的魔道高手啊。再進一步，就能徹底完成“火靈轉化”。成為一尊只要火焰不滅，魔身便生生不滅的存在。于小磊默默望著伏衡華。衡華要是動用本來手段，他自然不擔心。可偏僻這廝要用赤淵道派的手段。那能拿下一個半步虛境的大宗師？衡華擺擺手：“再高明的修為，如今他已受傷。放心，我來應對。指不定，比你還快呢。”他招呼身后兩位護法幫自己開道，主動飛下去迎戰魔營第一高手宇文普。宇文普前幾日和仙道交鋒時，和赤淵道派宗師斗了一個兩敗俱傷，此刻正在靜室閉關。但外面警報響起，他不得不出來安撫群魔。眼見三位劍道好手殺入人群，群魔抱頭鼠竄，他臉色頓時一怒。緊接著，見一男子風度翩翩，在兩個護法幫襯下直奔自己。“攔下他們。”宇文普冷聲下令，五頭火蛇從地下竄出，直撲向衡華三人。恒壽目光閃爍，正要祭起十二金珠時，卻見伏衡華抬手一翻。“五條金丹妖蛇？下去！”空中浮現一座冒著熊熊烈焰的靈山。只一個照面，五條火蛇被火焰山鎮壓。六丁神火在山腹一起，火蛇紛紛散滅，只留下五顆接近火龍珠的火蛇元丹。道法，火焰山。宇文普目光閃動。他見過赤淵道派修士施展“火焰山法”。能行此法者，必是赤淵嫡系。他腦海過了一遍，沉聲道：“張玄初？你竟然還活著？”伏衡華微微一笑，不接對方話茬，而是又輕飄飄打出一掌。隆——天空，又有一座冒著火焰的雄峰砸下。宇文普一聲大喝，身后浮現百丈炎魔法相。兩只冒著火焰的手臂悍然探出，將天空中的火焰山抵住。下一刻，炎魔法相一個哆嗦。那炙熱霸道的火焰順著雙臂燒過來，他趕忙催動十成力道將火焰山推出去。空中陰影籠罩，又有第三座火焰山砸下。這次，宇文普祭起一面魔幡，插在身前大喝。“萬火聚海。”大營各處的火壇噴出熊熊烈焰，一條條火焰凝成的黑色長龍在大營中穿梭。孫隼默默放下重劍，看向四周。那一條條長龍將戰場分割，他周圍有五條長龍在窺伺他的破綻。重劍一噼，又有九道神罡成型，向八方與天空掃去。趁此機會，他化作一只黑鷹飛向天空，與另一邊的巫馬澹匯合。巫馬澹的純陽劍道經過多年修持，又得伏衡華祖孫二人的《天遁劍訣》啟發，如今已演化出一門火龍劍法。可即便是劍意化作火龍護身，他亦察覺那一道道黑色長龍的兇戾。“這是火煞？不對，是地煞提煉而成的火毒。是地肺毒龍？”這是和太陽星上的毒龍相對立，所形成的另一類毒火精靈。巫馬澹見反孫隼奔來，趕忙把劍訣一轉，火龍卷起二人向天空逃去。“哈哈哈——想走，都下來吧！”宇文普搖動九煞地烈旗，上百條地肺毒龍從火海升騰，不斷向空中的火龍咬去。“雷火劍。”天空陡然出現三千道紫色雷劍。這些雷劍在空中飄動，凝聚火元之氣形成一道道雷火劍氣。雷火煉殿。恒壽手中動作緩了一步，看向站在空中的于小磊。于小磊和另一位宗師的勝負尚未結束。只是他看到巫馬澹二人的處境有些不妙，抽空刺出一劍。一劍雷動則三千鳴光。繼而與火元相合，疾雨般噼向空中騰起的毒龍。“我們也撤。”恒壽看了一眼伏衡華那邊，招呼嘯魚飛向天空。伏衡華在地肺毒火匯聚成海時，接連在身邊打出八座火焰山。但這些百丈峰巒很快在火海中逐漸崩塌。來自伏衡華的真火之力，被地肺毒火吞沒。“這宗師有些門道，難怪有半步虛境的道行。”伏衡華參悟六丁六甲之理，火之道已臻至陰陽歸一的妙境。他凝練的火焰山，比赤淵真傳弟子們也不遑多讓。但面臨這尊炎魔大宗師，如此精妙的火山也被魔焰火海徹底焚燒殆盡。“小子，你的火不如我的！”宇文普見“火焰山”毀滅，心神不由一松。他不斷搖動旗幡，將火壇聚集的毒龍召集在自己身邊。衡華幽幽望著他：“不過是在魔營設立七十二玄火壇，迎合地煞之氣從地下抽取火氣，催生毒龍火精罷了。這點手段，有什么可叫囂的？”哼——宇文普臉色一爽，心下冷笑。你小子懂什么，我這可是真正的造物手段。那些玄火壇凝練的毒龍，看似是虛幻之物。實則觸及生化之妙，接近真正的毒龍。只要宇文普能煉假成真，創造一條真正的毒火龍。便可直接打破虛境界限，成為一尊全新的魔君。七十二玄火壇催生的毒龍火精，便是為此準備的。“這小子修行才幾年，如何明白此等造化之妙。他怕是還落在‘法力就是戰力’這等局限思維中呢。”默默思量后，宇文普將“張玄初”的威脅降低。雖然法力不錯，道術不錯，但眼界差太遠了。這時，他見“張玄初”緩緩吐出一顆紅色寶珠。“雖然不想如此，但你已經參悟萬火生聚之妙，觸及魔君道果。那我便如此應對吧。”仙音回蕩，一重重仙山在伏衡華身邊環繞。“天級道法，開山立岳。”巫馬澹和孫隼到空中和應汝宏匯合。聽到這句話，仨人表情一個比一個難堪。尤其是應汝宏，已經握緊拳頭。巫馬澹干笑一聲：“他應該是用其他道法擬化，你不用太在意。”“不，這神通之力做不得假。”應汝宏看著天地間生成的一座座山巒，內心五味陳雜，默默尋思該如何和師門回稟。開山立岳，赤淵道派第一神通法。乃三山道法之大成，能創造川岳，移山倒海。靠著這門神通法，赤淵道派在東來時，曾號召天下群修改造河山，締造一個契合山歷的東來神洲山河格局。如今伏衡華所為與此相類，他生生在大地之上隆起十八座山峰，將魔道大營團團包圍。緊接著，他托起大赤元珠對天一指。“太清道妙，大赤無極。”轟隆——仙音在這一刻化作嘹亮鐘聲，十八座仙山中央出現一片虛幻縹緲的仙宮妙境。層層青光自仙宮道域蔓出，下方魔焰稍一觸及青光，便被仙家道韻凈化。而那些毒龍火精猙獰著撲向“大赤天”，也很快被大赤天蘊含的道力震碎，紛紛逃回玄火壇。“這就是他的大赤書嗎？”應汝宏喃喃自語。來的路上，應汝宏不放心他們這一行人。伏衡華索性露了一手，當著應汝宏的面施展《大赤書》。看著與自家幾乎有七成相同的道法，應汝宏差點就誤以為是自家道法被盜了。但通過彼此交流印證后發現，伏衡華的大赤書，從基底原理上與赤淵道派有天地之別。《萬岳大赤書》講究萬山一體，岳神獨尊。山，是修行的道標根基，是實證之法。通過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依仗山道走向巔峰。可伏衡華的大赤書全稱《太清大赤書》，前期修行的心法和赤淵道派差異不大。但從結丹、劫仙開始，逐步擺脫山岳之理，轉而凝練一座“大赤天境”。大赤天，即道神所居。此為名曰“赤神”，又作“大赤天尊”，與紫皇、玉圣、象帝等同，是天書修行的終極目標。當然，這只是伏衡華推敲的赤淵道派未來路線。除卻“大赤天尊”外，赤淵道派因糅合諸多高深奧妙，還有其他可能性。比如“太淵”“岳神”等等道神。“些許火光，妄于天地爭輝。煉假成真，火精成龍，也不過是小道耳。”伏衡華雙手一拍，大赤元珠全力運轉。諸多仙氣狂飆而出，大赤天境徐徐壓下，把所有毒龍一瞬間沖垮。甚至在仙光照耀下，不少魔修身上的魔氣正如油鍋中的沸水般，正在劇烈反應。“啊——”“我的法力！”伴隨著慘叫，那些魔修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法力被大赤天凈化，取而代之是一種仙道的真元。宇文普也受其影響，身邊有一些魔氣轉化為仙家真元。“這是赤淵道派的法力真元——這廝好毒啊，這是打算掘我們根基，讓我們不容于魔道嗎！”當機立斷，他運轉元珠。“玄珠丹相——開！”一百零八顆火珠在身邊飛旋，宇文普避開大赤天的凈化，招呼一部分魔徒向外突圍。衡華笑瞇瞇托著大赤元珠，并不急著去追。因為——雷鳴在宇文普前方轟響，于小磊拎著一顆人頭，直接砸向宇文普。“你同伴已經死了。接下來該你了。”雷光一動，于小磊已殺至身前。宇文普當即化作火光逃開，但身邊兩個魔修被劍氣直接絞殺。衡華飛到空中，招呼巫馬澹和孫隼。“行了，你們下去幫忙吧。在我的大赤天領域內，區區魔火——那就是笑話。”巫馬澹二人看看伏衡華，再看看應汝宏，有些不放心。“放心吧，赤淵道派可是名門正派，這點心胸還是有的。而且——我這道書又不是不能傳給他們。畢竟，我的大赤書跟他們可謂同源。”赤淵起家，靠著半本《混元金章》。后來以歷代祖師之才智，創造一世天書。又得到《易天八極書》八分之一的傳承，演化先天離卦融入《萬岳大赤書》。說到底，《萬岳大赤書》便是混元天書和八極天書的融合產物。而這兩者，伏衡華早就接觸過。裘玉研究混元天書，方東源研究混元大道，金圣宮留著混元天書的痕跡。甚至《吞靈訣》，這本就是混元天書在東來留下的傳承。《易天八極書》更不用說。赤淵道派只有八分之一，可伏衡華如今可是全本都研究過。離卦最契合赤淵道派？不，明明是艮卦最契合他們。而艮卦，伏衡華早就學會了。起初推演赤淵道法，他是以艮卦為根基，糅合混元法理。但后來越琢磨越不對，索性拋開赤淵道法的思路，構思屬于自己的大赤天書。這便是《太清大赤書》。以混元太極之理為根基，行陰陽八卦之妙。混元天書殘章、太玄天書、易天八極書，統統被伏衡華統合在一起。“道友，日后有空，不妨來我們赤淵道派做做客？相信師尊他們，會很樂意跟你論道。”“好啊。”伏衡華笑呵呵應下，然后又吩咐恒壽二人下去幫忙。他自參悟《太清大赤書》后，明白了一件事。赤淵道派的路走偏了。或者說，他們結合一個門派的智慧，才僅僅走通《大赤天書》的其中一條路徑。真正的大赤書，應該如太陰天書、太玄天書一般，可隨每一個修士體質，自行變化為一部部《大赤書》。太清大赤書，九陽大赤書，百源大赤書，萬岳大赤書…根源天書之下，才是契合個人的一世天書。當年赤淵祖師創造《萬岳大赤書》，是因為依山而修，是其自身的大道理念。后來者若能提煉大赤之意，糅合在自己的大道修行理念中，便可走出自己的道路。可如今赤淵道派一心研究山法，他們一心想要為祖師完善《萬岳大赤書》。其核心大道，已經不再是“赤神”，而是萬劫不移，擎天立地的岳神。這種根本理念上的爭議，伏衡華很想和赤淵道派的修士探討。只是路上和應汝宏交流，他的水平還不足以和伏衡華論道，探討這些關乎宗門根本的道理。“我也很想和赤淵道派的高人前輩們交流一些心得。就這次之后吧，相信這兩日，東北和東海戰區的勝負，便可告一段落了。”衡華心頭一動，扭頭看向東方。東海戰區，除卻原本的四位魔君、劫仙外，第五位“虛境高手”出現了。他臉上露出笑意。開始了。于前輩，可別讓我失望。我可是把“象帝”的奧秘都教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