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如怒號的巨浪。
一葉青萍在風浪中搖曳打轉,卻無半點傾覆之勢。
伏衡華坐在荷葉小船中,細致悠然地烹茶。
孟晨坐在他對面,眺望周遭的狂暴風流。
“唔…天風、風眼…”孟晨打量延龍駐地上空的狂風,“有些意思,跟你的火網計劃別有不同。”
風網通過鳳語,以風保存語音,進行消息傳送。
火網將信息轉化為“光”,以光為介質進行傳送,最終在一個個“火核”間周轉。
“前輩可以再去看看雷網,原理另有不同,那邊的體系和當今差異極大。”
衡華研究過雷網,和前世的電氣文明頗有相通之處。
“古文明傳承跟我們現在的修真體系,自然差異大。”
衡華挑眉,孟晨不屑道:“‘逐古一脈’而已,我知道他們。當年天玄道臺里,發生過一些矛盾,后來就有了這些人。你別跟他們混,安心修行天書道法。”
衡華微笑點頭,用茶鑷小心夾起花瓣,以此替代茶盞為孟晨添茶。
孟晨看他動作,目光瞥向荷船前端的紅荷。
荷花綻放于荷葉小舟的前端,無根無藕,僅靠葉脈生出一條蓮莖,從而開出淺紅色荷花。
他的造化之術,不簡單啊!
孟晨暗道:這個年紀,這個境界就開始研究“殘相化生”,等到我這個層次,怕不是研究造人了?
殘相化生,在修真界是一門十分高深,且傳承數千年,早已自成體系的學問。
修真者認為:人、獸乃至植物,一切生命的殘留物,都攜帶零碎的生命信息。因此,通過對殘存物進行培養,可以解讀生命信息并進行生命的還原與重造。
一片葉子,還原一顆植物。
一撮獸毛,還原一頭動物。
而一滴血、一縷頭發則可再造一個人。
這個理論在修真體系中,締造數不勝數的邪術巫法。諸多以頭發、指甲為媒介的咒術,都是通過殘留物內的生命信息進行“咒主”鎖定。
而“殘相化生”在修行界,還有一個名聲顯赫的分支——滴血重生。
這門仙魔兩道推崇的保命手段,正是“殘相化生”的最高體現。
天劫之下,哪怕僅殘留一滴血,即可凝聚生命烙印,再塑形體。
這也是血魔一脈最引以為傲的手段。
衡華利用“荷葉”的生命信息還原荷花,正是“殘相化生”的體現。而且,衡華在這里特意借鑒血魔殿的“血神真法”和前世的生物基因學。
僅論“殘相化生”的境界,他比一般只知施法,而不明咒術原理的金丹修士都要高明。在“博物天鑒”完成后,伏衡華能通過萬物物性模彷重構許多生物。
植物,是其中較為粗淺的一類。
呼呼——
狂風晃動荷舟,遠處風暴中的“風神之眼”噴出千百道天風。
孟晨正要出手,只見衡華指尖迅速劃出兩道符箓。
轟——
青色符箓從荷舟飛出,幻化青色光壁將狂風擋下。
“前輩,請喝茶。時間還早呢,咱們慢慢觀看。”
商盟會議結束,孟晨特意叫留衡華,詢問風網之事。
衡華當即道:“口述不如眼觀,我帶前輩走一遭。”
他隨手從商盟大廳旁折下一片翠綠荷葉。
往空中輕輕一扔,荷葉迎風而漲,化作足以承載二人的小舟。
荷葉下的短莖化為船桿,衡華以風為浪,以云為水,載孟晨來到延龍駐地上空的暴風區。
僅這一手,便足以讓孟晨側目。
隨后伏衡華生長荷花,施展“殘相化生”手法,更讓孟晨驚嘆。
單論造物之術,自己當年結丹時尚做不到“火種金蓮”,遠不如當下的伏衡華。
“難怪這小子能被破格召入‘斡旋造化’云海。”
當日伏衡華將七十二地煞術合一,施展一道造化神通。不久,劫仙發出邀請,召伏衡華旁聽“斡旋造化云海”的討論。
但衡華以“菩提”身份已經加入,加上那段時間忙著研究天書,便婉言推辭。
衡華將花瓣遞過,孟晨手指一勾,花瓣自行往嘴邊飄。
“斡旋造化為天罡第一法,絕大多數劫仙都在,你去那里旁聽是一樁好事。對你修煉造化法,是絕佳機緣。”
衡華搖頭:“地煞法合一的造化神通,與斡旋造化相似而又不同。
“如果把‘造化’看成一個立體的實物。斡旋造化也好,地煞合一也好,還有造化真箓、造化金丹,都僅僅是從一個側面闡述‘造化’。”
“但‘道’是論出來的,閉門造車一個人研究,恐怕沒有多少收——”
孟晨將茶喝下,頓時眼睛瞪大:“丹元?”
衡華沒有取出茶具、火爐,而是借船頭紅荷為器。
紅花作盞,綠蓬為爐。
花瓣落在蓮蓬孔洞,以三昧真火徐徐灼燒。
再以花梗點化茶鑷,荷葉化作托盞,形成一套簡易烹茶流程。
“這是金丹修士的法力,你煮茶竟是在調和玉液?”
孟晨見他采“風云之氣”化為液體,本以為他是制作一種靈水冒充“茶湯”。但一入口,他赫然發現——這分明就是金丹修士的丹元!
看到孟晨驚訝的神情,衡華笑出聲:
“自然!真火為柴,虎龍煉液,再以道意點云腴,我這煮茶便是一份煉丹啊!”
前番雖然沒有去吃祝正雄二人準備的靈茶。但衡華來白玱一遭,自然將這里的情況摸了一遍。觀看靈膳一系中的茶派,衡華大有頓悟。
今天特意拉孟晨來風海,也是打算在劫仙跟前顯擺一番。
“您快品鑒品鑒,我這‘風云黃丹茶’如何?”
孟晨回味舌尖那一點“靈茶”。
那醇厚精純的金丹玉液中,蘊含一絲輕柔的風相和綿軟的云意。
仔細體悟,能感覺到清風遨游云海,云海隨風而動的逍遙意境。
“你用三昧真火熬煮,脫胎于內丹法的金丹修行。但制作手法卻又夾雜外丹道的技藝。”
修真者有內丹、外丹之說。
內丹即修行功法,體內孕養金丹。外丹即煉制丹藥,通過服食靈藥增進修為。
“龍虎為液,龍虎以風云論,風對虎,龍應云。你方才采風海中的風氣云精置入花盞。以外丹技藝模擬內丹道術,就仿佛在蓮蓬孕養一枚金丹。
“蓮華、蓮胎,在金丹秘要中本就視作母胎、丹爐,十分妥帖。
“最后,是點化丹意。”
煉金丹,要以一道天地道意為核心。
所以,伏衡華特意從自己領悟的諸多天地道意中,將一縷“風云逍遙之意”打入花盞,以此作為丹液的核心。
他煉成的“茶”,與其說是茶,不如說是一個失敗的“金丹”。
修士結丹失敗,玉液無法凝成金丹,恰如一盞茶羹。
“這些年我研究金丹,失敗過許多次,逐漸就有了這個技藝。近日在白玱看到這里的靈膳,偶然想到這個手法,特意拿來請前輩嘗嘗鮮。”
“靈茶本就具備修行妙用。白玱的靈膳體系另辟蹊徑,看似與丹道不同,實則又脫胎于外丹術。唔…靈酒一系有‘長生酒’,可突破境界。這靈茶之中…恐怕未來的白玱,又要出現專門的采茶修仙一脈了。”
見孟晨真人懂行,伏衡華便就著“靈茶入丹術”跟他討論起來。
孟晨挑揀自己見識過的丹術、茶藝與衡華講解,讓其頗有啟發。
閉目推算一番,衡華以神洛天書寫出一本專門以茶藝為修行的功法。
玄級功法。
寫完后,衡華隨意鎖在一片荷瓣內,扔入風海。
狂風呼嘯間,那片花瓣隨風飄零,不知飛去哪里。
“前輩見識廣博,對我研究‘云腴仙法’頗有啟發。回頭這‘碧霞客’一脈有人得道,可尊您為祖。”
“我修行千余年,要是連你一個小娃娃都比不過,這修行豈非都到狗肚子上了?”
孟晨雖如此說,但心里卻有些虛。
他是散修出身,而且又是那個動蕩年代走出來的人。
莫說煉丹,煉器、布陣、占卜、風水,能對修真有幫助的,他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都研究過一些。
但比起當今的煉器師、煉丹師,他那些玩意不成體系。千年歲月下來,他真正注重并修持的,只有法力和神通。
論丹術、茶藝,他仗著千年閱歷勉強能跟伏衡華說道一二。但要深入討論,他過不了多久就要穿幫。
仗著劫仙神通法力,如今只能制作五品靈丹,屬于劫仙煉丹最差的一檔。至于煮茶…那玩意不是當水喝嗎?我只是看滄瀾他們瞎鼓搗,隨口說幾句罷了。
可孟晨萬萬想不到,伏衡華竟在他面前,揪著他瞎吹胡侃的那些話,生生把茶道修仙的“云腴仙法”創造出來。他粗略一掃,明白那是一門和靈酒接近,卻更貼合丹道的修行法門。
入道時,需自釀一杯“悟道茶”。
茶道修行,即凝神靜氣,煮水烹茶。劫仙方才揀著一些早年見過的茶藝精要瞎侃,瞎說什么茶道凝神靜氣,致清逸和。杯盞之間體山川之靈稟,返道璞而歸真。
哪知伏衡華真把這些玩意揉入修行,創造一條直入金丹的修行體系。
一日三茶,替代飲食和修行。采日月精華、風澤之氣、水火之藥…這樣的茶不就是最初級的辟谷術?
待破境時,再烹一杯“破境茶”,即可從煉氣一層邁入煉氣二層。破境茶與煉氣突破的丹藥有區別嗎?
反復九次,入筑基境。
然后再制作筑基九茶,待最后一步煉制“丹茶”。
“這小子不愧是研究功法的。旁的不說,在這方面的確是天賦。”
當然,孟晨不知道伏衡華更是一個“理論派”。結合幾位煉丹大師的指點和教導,伏衡華在丹道理論上堪稱大師級。但要實際上手…他的手跟不上他的腦。
換到茶道也一樣,伏衡華只是提出設想,具體修行能不能成,自然要看“有緣人”。
有緣人走通了,那是伏衡華創法成功。走不通,那是沒碰到真正的有緣人。
如何讓伏衡華的理念實踐并依循自我體質改良,那都是后來人的事。
伏衡華只管挖坑不管埋人,自不會想那么多。
甚至他把孟晨從天央水域拉過來,也是靠著一個“三災法網”的構想。
二人隨意閑聊一會兒,孟晨便提及正事,跟伏衡華討論白玱風網以及三網融合事宜。
衡華痛快道:“若能助您修行,白玱風網送您又如何?”
孟晨心頭一跳:“這么大的事,不跟你家里說說?”
“家里我自然有把握說服,前輩大可放心。你如今要操心的,是如何將三網合一。”
“我會先從雷網入手。雖然難一些,但我度過天雷劫,能施展劫運之道催動天雷。只是那群逐古人——算了,我自己想辦法。”
做商盟盟主,雖然是伏衡華提議,但也是孟晨自愿。
為此,他跟三大水域的各大宗門劫仙扯皮數日,并答應許多苛刻要求。最終換取他來親自掌控白玱,以一域之地化作“三災劫網”,成就他的真仙之道。
當然,在此期間孟晨也會著手白玱的步仙洲演化,重塑白玱修真界。
“前輩和白玱淵源頗深,在此處修行當事半功倍。”
孟晨心中一突,再看一臉真誠的伏衡華。
仿佛僅僅是祝福之語。
“咳咳…三網之事的細節,回頭我會派人跟你接洽,屆時你可不要退后。”
“我一個小輩,哪懂這些啊?風網,我們伏家會全力助您。火網那邊,關乎胡老哥化嬰,也關乎劉前輩渡劫,他們肯定會盡心。至于雷網,我這邊又不熟,自然是您自己來出力。必要時,請天陰前輩如何?”
這小子真知道了!
孟晨臉色劇變。
衡華仿佛不知道自己剛才透露了什么,繼續道:“白玱百城歸一,若能煉成一處步仙洲。規模當不遜色三域十洲。屆時,對您渡劫也有一分把握。如果可以把‘羽仙真箓’畫出來,那就更美好了。”
衡華極力吹鼓,為孟晨描述美好未來。
“你小子這么上心…有求于我?”
衡華搖頭,想了想又補充道:“一個善緣如何?必要時,您出手幫我一次?”
僅這個條件?
孟晨低頭沉思。
衡華哼著小曲,又為他準備另一種“丹茶”。
這次借用隔壁的雷精,不復逍遙之意,卻有一絲天威肅正。
“你祖父想要度三災劫數,你知道嗎?”
衡華眨眼,將丹茶推過去。
“不說話,就是知道了?”
孟晨嘆氣道:“你讓我幫你的忙。不會是斗劍上幫忙對付秦琳吧?先說好,在東海斗劍上,我跟你們道劍一脈并非朋友。”
私交是私交,大道是大道。
劫仙之輩哪一個不是堅定道路,道心堅毅之人。豈會因旁人些許言語而改變自身道路?
伏衡華能順利請來孟晨。也只是“三災法網”契合孟晨自身的天劫之法,對他參悟風火雷三相之劫有助,可以補益他的大道理念。
“我又不是道劍一脈,您別拉扯我!”
孟晨自然不信,解釋道:“東海斗劍若是你們一脈大勝。伏丹維養氣煉劍火候到家,就能著手斬破虛妄,再窺道真。被迫轉入元嬰道的道心瑕疵,也可徹底彌補。
“之后——
“那就是第三次斗劍了。”
如果第二次斗劍,伏丹維贏了。那么在第三次斗劍,且伏丹維勝出之時,即為成道之日。
成嬰到突破,只需一二百年。
無疑是一條充滿兇險的捷徑。
雖然老爺子沒有過多透露,但伏衡華的心眼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劍仙洲和老爺子對這件事如此鄭重,正因為關乎他的成道啊。
“我跟你們不是一路。但延龍多一位劫仙,我是樂見的。”
孟晨道:“我答應幫你一次,為你出手一次。但不能在斗劍上,這種事做不得假。必須靠他和木善生真正斗敗我們這些劍道高手。當然,你也可以出力。畢竟,你可是開幕第一戰。”
提及自己和艾延昌的斗劍,衡華又是一臉苦惱。
“我真不是道劍派的修士,怎么就沒人信呢?
“我的七十二地煞里,劍術只為其中一門啊。”
“這話,你跟你祖父說去。他也不是劍仙,如今不照樣被尊為伏龍劍仙,視作道劍派的中流砥柱?”
孟晨將一塊玉佩遞給伏衡華:“拿著這個,回頭去天央吧。”
天央?
“這是我家仙府的密匙。我近些年要在白玱研究三網三災之法。天央的靈劫洞無人打理,你便去那里修行,順帶好好練劍吧。”
去靈劫洞練劍?那我不如去劍仙洲呢!
孟晨笑了:“相信我,我的劍道對你幫助很大。你在木善生那里學習十年,不如在我家修煉一年。靈劫洞里,有你的機緣。”
衡華一怔,狐疑看著孟晨。
難道靈劫洞的那個傳說是真的?那里是一處古修戰場?
“再說了,拿著靈劫洞代理洞主的身份去,也好幫你義弟撐場子。他今年可能有些不好過。”
義弟?
傅玄星?
衡華有些不解。
“傅家不知再鬧什么幺蛾子,可能會牽扯到他。”
孟晨只是來時偶然和伏桐君撞見一個傅家人去送請帖,察覺傅家即將發生的一場天劫。
“我的宅邸不許你胡亂折騰。但靈劫洞其他地方,隨你鬧騰吧。天央水域沉寂太久,也該鬧點事情出來。”
孟晨俯瞰風海下方。
一座座高聳的廣廈高樓間,燈塔閃耀明光。不時有色彩斑斕的投屏廣告在一面面鏡屏法器中播放。諸修踩著踏板穿行在高低各層街道,還有人駕馭靈舟上下往來。
白玱修真界日新月異,變化頻出。
可三大水域卻依舊清寧高遠,盡可能維系一方世外逍遙仙土,避免俗世化、紅塵氣過重。
按照那群人的態度,何時能把東來神洲復原?
孟晨矜持身份,加上被一群劫仙教訓過,自然不敢胡亂妄為。
但讓一個小輩去鬧騰,出事了也有伏丹維、恒元、木善生兜著,怕什么?必要時,自己再拉上滄瀾子,諒紫皇閣也不好追究一個后輩吧?
清風呼呼——
衡華又為自己調制一杯“寧神丹茶”。
“前輩志向復興神洲。復原后的東來神洲,您認為該是何等模樣?”
孟晨一怔,默默搖頭。
“連故土升陸都辦不到,如何去肖想未來的事情?”
“我想過。縱然神洲復原,但因為十三水域的各自演化發展,也應當百花齊放,而不是因為一己之念將整個修真界統合。
“修真界既以‘界’為名,就不能千篇一律。各域依循地理、人文各自發展,在繁雜多變的體系中彼此借鑒、共同成長。這才是一個合理運行的世界觀。”
衡華說著,靈臺頓時一清,道行在不知不覺間增長。
造化森羅萬象,自然不是單一的存在。作為“造化之主”,就應該以包容的心態容納一切。
無形間,衡華行事越發契合造化之理。
“紅塵萬象要有,清寧高遠也要有。彼此兼容,相互印證,才是一個繁榮世界該有的姿態。”
我才不去天央水域隨便惹事呢!
在那邊,我才不會隨便折騰什么修真俗世化。
聽出衡華的意思,孟晨也不多言。
反正這小子去了,總能給天央帶來一些新的變化。
造化,森羅萬象之道。正是要變,要包容,要不斷演化。
一味追求穩固,不變,那可不符合造化。
“總之,鑰匙給你。斗劍時,你再還我吧。”
孟晨身影從荷舟消失。
衡華沒有一并離開,而是靜靜站在翠綠小舟,感受滔滔風浪。
偶然間的靈光一動,觸及造化妙諦,讓衡華不由得反復體悟那一絲靈真。
小舟在風浪中打轉,不知過去多久,衡華緩緩抬起手。
“造化。”
青光自掌中涌散,先是包裹荷舟,隨后不斷向外擴散。無數荷葉、荷花在光輝中搖曳綻放,瘋狂吸收風華之氣。
孟晨返還商盟,找來九大長老立規矩。
突然,他察覺風網上空的變故,帶著長老們走出觀望。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
千片萬片無數片,碧葉連天遮云漢。
“這小子——”
看到數不盡的荷葉隨風舞動,孟晨內心五味雜陳。
旁邊長老們感嘆衡華煉法有成,但唯獨孟晨清楚。
這些荷葉的本質,就是伏衡華隨手從商盟折下的那一葉青萍。
通過葉脈,衡華以荷舟為源頭,在風海中造化上萬片荷葉。
衡華施展地煞神通,荷葉在風海不斷搖動,吸收風華之精注入那一朵紅荷。
逐漸地,荷花褪去紅衣,變為一抹澹綠色的荷花。
“以后,你就叫風詠了。”
衡華屈指一彈,荷花與萬葉相合,逐漸又有須根、蓮藕生成,扎根在風海內,形成一株獨特的風屬蓮根。
“造化啊。”
孟晨看到這一幕,長長發出一聲嘆息。
論斗戰,論道法,伏衡華這小子未必是最高明的。但同輩中論造物手段,他可以睥睨一個時代。
轉念一想,孟晨笑了:“滄瀾子那邊應該又要抓頭了吧?畢竟博物天鑒之外,又多了一種植物。”
他拍下風海中的“風詠玉蓮”,傳給滄瀾子。
很快,那邊回了一句。
“怕什么,我可以在《博物天鑒》后面附一冊補錄。另外,幫我討些玉藕、蓮實,我研究研究。”
研究?研究清炒好,還是煮湯好?
孟晨一邊想著,隨手指了一位站邊上的商盟長老去風海購買靈根。
吩咐后,他不忘提醒一句:“這是給其他劫仙上供的,商盟走公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