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東萊遺洲話千古
東萊遺洲由云界大陣包裹，內里另有乾坤，自成一方天地。
伏衡華三人沿天劍靈脈而下，最終進入遺洲天地。
第一時間，伏衡華看向腳下。
“果然，重力不一樣。”
在云界大陣的作用下，東萊十三水域的力場較輕。不僅適合騰空飛行，速度也比神州時代的記載要快許多。
來到遺洲，伏衡華在感受到大地元氣洗禮的同時，也體驗到大地特有的力場。
隨后，他與殷九瓏一起仰望空中五色斑斕的云靄。
穹天混一色，云靄布萬里。
水底下的云界天地自然看不到太陽和月亮，為遺洲帶來光輝的，便是上方的彩云。
但在云靄飄蕩間，模糊朦朧地看見一些巨大的陰影在云層游動。
伏衡華略一琢磨，恍然道：“是天央水底的水獸？”
云界，無非是在水底張開一層屏障，確保大水無法侵蝕浸泡遺洲。
殷九瓏仔細打量云空，最終放棄尋找日月星辰的投影。水底本就昏暗無光，更別提有一層云界大陣遮掩。
何仙音張望四周，看到一座座高有百丈的火墻，喃喃自語：“比上次來時，火勢更大了。”
隨后，她吩咐二人：“別看了。天空中的云彩，你們回頭能看膩。先設法調整你們的功法。”
何仙音這一提醒，二人檢查自身，臉色微變。
伏衡華的《造化會元功》有煉氣、筑基兩大境界。但這一切都依托于東萊水域的環境。來到遺洲，感受和外界的萬氣流動差異，他的功法運行也開始晦澀起來。
“不妙！我的天書到底只是后天推演，對比一世天書都有所不如。如今到一個陌生環境，我的運功速度隨之減緩…”
當然，雖然運功吐納的效率降低，但也比一般的仙訣要強。
“如果是正版天書，應該就沒這個問題了。果然，我的天書還有瑕疵，需要設法彌補。”
神洛天書在泥丸宮內運轉，伏衡華開始調整運功路線。
殷九瓏雖出身魔道，卻打小修煉仙家功法《九玲萬妙訣》。此書位列地典，有擬化萬氣的效果。據傳，是神州女仙傳下的法訣殘篇。
陰母改良后傳給殷九瓏，她又根據自己的體質經脈重新修繕，是一部足以成仙的功法（元嬰版）。
然而，這一切都建立在東萊水域的環境下。
東萊十三水域充斥水靈之氣，回蕩風靈之精。但在東萊遺洲，保持古代環境風貌的同時，五行元氣舒和，卻又失去日月星辰的干擾，宛如另一座獨立天地。
東萊水域推演的新時代功法固然還可以用，但卻遠不如把神州版本重新翻出來。而即便翻出來，因為日月星辰不見，也要有些微改良。
殷九瓏閉目凝神，運轉神州時代的《九玲萬妙訣》（九轉金丹版）。
畢竟是一篇功法的新舊版本，無非是某些運功穴竅發生變化，真元屬性如一。
換一套運行吐納的路線，并依著自身體質微調，原本運轉晦澀的法力重新恢復靈動。
何仙音在二人運功時，專注推演計算火墻的方位。
突然，她察覺一道靈根從殷九瓏頭頂升起，扎根云界大陣內。
“重修筑基境？倒是一個避開世界壓制，重新調整‘天人平衡’的法子。不過這丫頭的功法…”
九玲萬妙訣是神州流傳，適合女子修行的法門。當今有諸多女修功法脫胎于此，何仙音辨認一番后，神情怪異。
“這丫頭修煉萬妙法，倒與衡華這小子有些淵源——或者說，和扶風仙宮有淵源。”
九玲萬妙訣衍生千百部女修功法，離不開扶風宮主相助。畢竟，這是幫老婆推演功法，傳承道統。
和快，伏衡華那邊傳來一股股五行之氣。
巍峨高聳的五色神山從伏衡華腦后升空，投入云界大陣。
他的《造化會元功》可沒有神州版本，加之環境變化，一切都需要重新推演。在此之前，伏衡華只能用一個笨法子。
以五行山為根基，升入云界大陣，從而和外界取得感應。通過五行山的中轉，讓他自外界吐納元氣，維系天書運功的水平。
“不過這樣運功，和直接吐納遺洲靈氣的效率差不多。只是糊弄一下姨母和殷九瓏，讓她們誤以為我也調整過了。”
暗里，伏衡華嘆了口氣。
到底自己的天書火候不夠啊！換成太玄、八極、太陰那些先天而成的天書，何必有此顧慮？
功法運行參照天地萬氣運行。
換一個天地，功法運行路線就會出現變化。
但天書獨立于天地之外，自成體系。是人體內小天地和外界大天地之間的平衡感應。
伏衡華用十年時間才摸索到造化道種與東萊水域之間的平衡。如今換到遺洲天地，彼此之間的微妙平衡打破，需要重新調整。
“雖然不用再來十年，但至少也要幾個月，我才能在東萊遺洲調整完畢。”
想到這，伏衡華看向何仙音。
他能感覺到，何仙音來到遺洲后，并未受到影響。她的劍意與遺洲天地相合，劍氣提煉的速度沒有半點減緩。
“我們又不是傻子，”見伏衡華的目光，何仙音笑道，“我們修成金丹劍胎，只需來遺洲幾次，就能自行調整過來。”
這便是金丹劍胎的妙處。
“其實，也跟你二人修行上乘功法有關。換成《吞靈訣》那樣的大眾版本，反而沒有天地變更的麻煩。”
何仙音：“有一些同道來遺洲。在無法自我推演調整時，會選擇修煉《吞靈訣》，以兼容自己在外面的功法。”
吞靈訣，最基礎最平凡，卻也最通用的功法。
不僅在遺洲，哪怕離開東萊范圍，跑去海外神洲也可隨意使用。
伏衡華與殷九瓏對視，二人不約而同運轉《吞靈訣》。
吞靈訣的運功路線涉及穴竅經脈很少，行功方式簡單粗暴。但二人皆是精通演法之輩，很快就把《吞靈訣》兼容到自己的功法，進一步調整修改。
何仙音見二人又坐下來，搖了搖頭。
“邊走邊改就是，何必這么麻煩？”
一個時辰后，兩人睜開眼。
伏衡華感覺到自己和遺洲天地的聯系緊密了一些，但依舊沒能把天書修繕妥當。倒是殷九瓏，在何仙音提點下，已經完全適應這片天地。
“行了，我們該趕路了。”
何仙音拂袖一甩，三片荷葉落于三人腳下，載著他們在一面面火墻中穿行。
伏衡華以慧心天賦觀望。
前方有一片熊熊烈焰如河流在大地上蔓延，那一面面火墻便是火河騰起的百丈火焰。
殷九瓏疑道：“當年神州沉沒，海嘯洪水徹底淹沒大陸，為何這里還有火河、火墻？”
“這火連四海之水都無法撲滅，你們小心點，不要靠近。”
何仙音鄭重提醒道：“跌入火河，縱是我輩劍仙，也難逃一死！”
伏衡華盯著赤色火焰，隱隱看到火墻內流轉的金光。
“去。”
他突然手指一勾，有一塊卵石從地面騰起，砸入火墻。
噗嗤——
一瞬間，石頭變成一道白煙。
伏衡華徹底色變：“龍炎？”
“對，是龍王遺留的火焰。遺洲保留當年大戰的痕跡，劫仙、真仙之流的神通道法存留千年而不滅。龍王亦如是。”
何仙音解釋道：“據傳，當年張開云界大陣后。一部分前輩看到大陸散落數百神龍骸骨，妄圖以此煉寶，加固神州地基。但赤龍王遺留秘法爆發，將同族骸骨盡數點燃，形成眼下所見的火河。”
為了防止修士作壞，拿同族骸骨煉寶。
所以龍王先一步焚尸火化，不給可趁之機。
但數百具龍尸在大地燃燒，生成千年不滅的龍炎火河。除非仙人出手，否則縱然將東萊遺洲拉回水面，也無法生活。
“紫皇閣三百年前有劫仙進行模型推演。如果在不熄滅火河的情況下，我們把遺洲拉回水面。其結果，火河暴露在空氣中，借助外界大氣迅速點燃，則會焚毀整座遺洲。這——是龍王遺留的陰毒手段。”
二人神情肅然，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
“龍炎，需要用頂級神水來撲滅？太陰神水？天一也可以。”
伏衡華道：“那等東西的質夠了，但如此磅礴的火河，需要的量也是一個難題。所以，這些年才逐次切割神州浮土，一點點升到外面嗎？”
把火河周邊的土地切割帶走，只把火河留在外面。
雖然工程更加浩大繁瑣，但確實一個實際可行，目前三大水域極力推廣的方式。
呱呱——
忽然，一只黑色的飛鳥從三人身邊飛過，
看到那鳥，兩個小年輕又是一陣詫異。
伏衡華似有所悟：“也對，雖然當年陸沉，洪水海嘯將大地淹沒，生靈幾乎不存。但很快就有云界大陣將洪水退去。只要機緣巧合之下茍過那段時間，便有一線生機。姨母，這里還有人嗎？”
躲在山洞中的走獸在洪水退去后，或許能活下一些。樹頂的鳥巢機緣巧合下，也能活下一些飛禽。而本就在水中生活的魚蝦，或在地下存活的昆蟲，能留存大部分。
但唯獨人族，陸沉之后遭逢重創。隨著云界大陣張開后，前輩們又把殘留的活人送往水面。遺洲理論上不存在活人。
可這僅僅是理論。
何仙音看了一眼伏衡華：“你倒是反應快。”
縱然遺洲當時沒有人了。
但千五百載過去，如果有一些修士厭煩外界，特意跑到遺洲底下生存呢？
如果有心人特意把凡人重新送入遺洲，讓他們重新生息呢？
“在我出生之前，天央各派在紫皇閣牽頭下，曾進行‘水底世界計劃’。”
如果東萊遺洲拉不到水面，我們就跑去水下。
借助云界大陣屏蔽諸水，在水底打造另一個凡人界！
但效果沒有想象中那么好。
何仙音隨手一指，劍氣斬掉遠處一株朱果樹的樹枝，將三枚朱果拿在手中。
“提個問題，你們誰回答對了。這三枚小玩意就給誰。你們誰知道，云界大陣覆蓋下的東萊遺洲，最大的麻煩是什么？”
麻煩？
殷九瓏看向地面上滾滾流淌的火河：“龍炎的不斷擴張？”
伏衡華低頭想了一會兒，神情古怪起來：“空氣？”
“沒錯。”
何仙音將三枚朱果遞給他。
殷九瓏看著火河之間，一塊塊切割出來的土地，綠色的植被鋪滿大地，宛如點綴在黃土上的翡翠。
“但植被如此茂密，會擔心空氣嗎？”
雖然修士們不懂什么碳氮氧氟氖，但凡人呼吸，離不開空氣。
這種常識，他們通過千年修行，理所應當地總結出來。
“云界大陣具備吸收滄水提煉空氣的能力。也是依靠著這個妙用，遺洲得以快速恢復生機。
“但僅限于恢復植物，并讓一部分飛禽走獸得以繁衍。”
凡人返還遺洲發展，并大規模繁衍。云界大陣轉化的空氣不夠用，且隨著生活據點的擴張，必然觸及火河。
“火河的燃燒方式很奇怪。它雖然也依托空氣，但卻是利用生靈呼吸排出的那類氣體。大規模讓凡人在這里生活，反而會進一步刺激火河。”
紫皇閣經過百年努力，最終不得不宣告失敗。只將一部分凡人保護在曾經紫皇閣的一處遺府，并將那里修復完畢，構建守護屏障。
何仙音辨認方位，指向東北方向。
“那里，那里是紫皇閣構建的凡人居點。大致上，還有三千人吧？紫皇閣修士從上面下來，都會通過那里。每次回去時，會把凡人排出的廢氣、廢物一并帶走。”
效率如此低下，自然談不上如何擴張。
“除紫皇閣外，玉圣閣也在遺洲建立一處據點。”
東萊諸多門派，唯有這兩個門派有能力在遺洲進行開拓，并把凡人拉過來。
那些凡人在此存在的目的，只是兩大仙閣彰顯宗門勢力的樣品罷了。
“不過我們其他道統也在著眼于開拓遺洲。
“這一點，也拉開三大水域和你們延龍的水準。”
延龍吃虧就吃虧在，他們無法對水底遺洲進行開采。
延圣龍王在下，掐滅延龍進一步發展的所有可能。
“行了——我們到了！”
眼前是茫茫青云縈繞的靈山。
“這里就是玉霞山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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