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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借虎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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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張一山等老人已經暗中給陳大人遞了消息,許是這位晚明最出色的戰略家有著自己的消息渠道。

  張書堂趕到靜心樓的時候,剛剛表明了身份,就陳奇瑜的老仆請了進去。

  張書堂進了雅間后,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身著尋常員外袍,上唇留著一圈小短須,下頜留著一綹長須,大約三十來歲模樣的男子,正獨自坐在案幾邊自斟自飲。

  “末將張書堂,拜見守道陳大人!”

  張書堂彎腰行禮,畢恭畢敬的說道。

  分守道也是守道,就好比副軍區司令,喊一聲司令總是要比喊副司令的更討人喜歡。

  “老夫昨日已經奉昭進京,分守道的職務卻是卸下了。”

  “末將口誤,請老大人見諒!”

  “你有何事?”

  陳奇瑜揭過這一茬,淡淡的開口道。

  這廝是晚明的一個猛人,他自小家境優渥,二十一周歲那年,(用華夏一貫的說法,當是二十二歲。)這廝中了萬歷四十四年的進士,被授予洛陽知縣。

  陳奇瑜自從踏入官場,至今不過十二年的十年,已經先后擔任洛陽知縣、禮科給事中、戶科左給事中、陜西副使、右參政、分守道(大體相當于河南的副軍區司令)。

  這是一個少年得志,又有著真才實學的大佬!

  茶七飯八酒十,倒酒是要倒滿的!

  張書堂恭敬的侍立在一邊,他掂起桌子上的酒壺,給陳奇瑜斟滿了酒水,這才道:“末將愚鈍,對今上藩居信王府之時的舊事,所知不多,不知老大人可否為末將解說一二?也好一解末將仰慕圣上偉岸之苦。”

  萬幸,陳奇瑜這廝乃是山西人,并非是東林黨之人。

  山西乃是邊鎮之一,因為時常與草原上的韃子作戰,是以,山西人并不像東林黨那樣視武將如豬狗,他們對于將領們還是比較看重的。

  正因為這一點,張書堂才敢壯著膽子,來尋找陳奇瑜相助。

  若是東林黨那群鳥人…就連戚太保戚繼光,他們都呼來喝去,更何況張書堂一個小小的八品——芝麻大點的武官呢!

  陳奇瑜見張書堂很是恭敬,應對也稱得上謙卑有度,當下暗暗點頭,聽聞張書堂想要聽聽圣上之前的舊事,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著解惑道:

  “圣上尚是信王之時,很是聰慧好學,學業優秀,對于王師們也很敬重…正因為這樣,所以,先皇仙去了之后,朝臣便擁護圣上登了基…”

  “老大人,末將聽聞圣上在登基之前,深受魏黨迫害,不知…”

  陳奇瑜只要開了頭,那接下來就好辦了。

  張書堂再次給陳奇瑜倒滿了酒水,一臉誠懇的詢問道。

  “是啊!”陳奇瑜敲敲桌子,示意張書堂坐下說話。

  張書堂半邊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臉仰慕的看著陳奇瑜。

  見到這個小武將崇拜的看著自己,陳奇瑜只覺得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他對張書堂的感官更好了。

  “你有所不知,當年的朝堂,被魏氏一黨攪得昏天暗地,正直的朝臣紛紛被排擠,就連圣上也是舉步維艱…”

  “老大人!”

  待陳奇瑜說完之后,張書堂小心的看了陳奇瑜一眼,見這廝正在聆聽自己的話語,其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表現終究是入了陳奇瑜的眼。

  “不敢隱瞞老大人,末將此次前來,卻是有求與老大人的!”

  陳奇瑜皺了皺眉頭,道:“若是求官,那便不用開口了,要是其他事,且先說說看,若是本官可以幫忙,倒是可以搭把手。”

  “末將謝過老大人大仁大義!”

  張書堂伸手一抹眼睛,雙眼立刻就紅了,眼淚也忍不住的流了滿面。

  陳奇瑜心下一動,莫非…這南陽城內還有天大的冤屈?

  張書堂暗自啐了一口,其娘之,這番邦傳來的辣椒太為厲害了,他不過是用手指沾了一點辣椒水,都已經干了,竟然還辣的他淚流不止。

  “好叫老大人知曉,末將乃是唐王府的典膳奉祀。

  這唐王府內,正有著一樁人間慘劇上映!

  自古常言虎毒不食子,又言兄弟合心其利斷金…”

  張書堂將世子一脈如何被王府排擠的事情說了。

  陳奇瑜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身為臣子,焉有言主上不是的,莫非你以為本官卸了官職,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陳奇瑜怒容滿面的盯著張書堂。

  好大的膽子,一個王府侍衛,也敢狀告金枝玉葉了!

  此等惡奴,他陳奇瑜最是看不慣,圣上登基之后,對于這等欺上瞞下之人也是厭惡至極!

  今日,這廝不說出個一二三來,他陳奇瑜就要讓此人知道鏵是鐵打的!

  “老大人,末將無禮了!”

  張書堂告罪一聲,一把解開烏木扣腰帶,將官袍脫了下去,僅留下一身素白單衣。

  陳奇瑜鼻子抽了抽,皺緊了眉頭,自古大儒都是良醫,身為大儒,陳奇瑜自然是分辨的清楚草藥,在張書堂身上他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草藥味,這是治療刀劍傷的。

  張書堂一咬牙,將貼身的單衣脫下!

  陳奇瑜臉色大變!

  只見張書堂的身上,橫七豎八的包裹的幾乎成了粽子。

  “這是?”陳奇瑜只覺得心尖一顫,這是受了多重的傷,才會如此凄慘啊!

  張書堂也不答話,一件件的將包裹傷口的繃帶去掉。

  陳奇瑜驀然站起,臉面頓時再也無法平靜,他手指指著張書堂,顫聲道:“這是怎么回事?”

  只見眼前的這個小武將,渾身傷疤縱橫,稍微數了一下傷口,便有三十多道!

  單從傷口兩邊外翻的嫩肉來看,就知道這個個新鮮傷口,必當是深可及骨的。

  張書堂推開凳子,彎腰及地,用大禮參拜陳奇瑜,他也不直起身,嘴里悲呼一聲:“請老大人救救世子吧!”

  唐王世子朱器墭?

  陳奇瑜眉毛跳了跳,唐王世子朱器墭被囚禁一事,對于南陽一眾官員來說并不是秘密。

  陳奇瑜先前擔任洛陽知縣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這件事,只是那時候他人微言輕,有心救援卻無濟于事。

  后來等他有了能力了,正好遇上天啟年間閹黨禍亂朝綱。

  那時候朝堂上風聲鶴唳,官員人人自危,哪里有得閑工夫管一個藩王世子,因此,縱然他上報了也是于事無補。

  張書堂聽得陳奇瑜急促的呼吸,就知道自己已經打動了此人。

  他彎著腰,頭也不抬,自顧自的說道:“旬日之前,末將照例私下里拿著米糧救援世子父子,卻遇到覬覦世子之位的五王子親自給世子送吃食。

  當時末將心下好奇,就拿了吃剩下的飯食,喂了王府里的一只鸚鵡,哪知道那鸚鵡很快便被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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