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9章 共同意愿
西大陸。
正值深夜。
一片無人的荒原上，有道身影正在行走著。
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她的頭發五顏六色，如同彩虹。
她手中握著一柄巨大的，優雅的黑色鐮刀。
那鐮刀比她的人還要高，還要大。
卻像是輕若無物，被少女輕松地握持在手。
這片地區仍然被黑霧籠罩。
哪怕云層上月光潔白。
大地卻依舊昏暗。
在這片荒蕪的曠野上，不時會看到一座座殘破的廢墟。
那些可能廢墟可能是聚居地，也有可能是小型堡壘。
它們無一例外的，已經被摧毀、夷平。
偶爾還會遇到一些殘破的尸體，它們大都腐爛，露出白骨。
這些尸體上，還會有撕咬的痕跡。
就不知道是野獸？是神孽？還是黑民干的？
少女不管是遇到廢墟，還是尸體，都沒有停留。
她像是在尋找著什么，偶爾停下時，就會讓手中浮現一些如同塵埃般的微光。
那些微光總會朝著某個方向大量聚集。
少女根據這些微光的指示，不斷深入曠野。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進入了一片森林。
她在森林中行走著，森林之中，不時響起野獸或黑民的咆哮。
也有不知道什么東西發出的低呤和哭聲。
森林中彌漫著陰冷之意，侵襲萬物眾生。
行走在這其中，少女就像一位孤獨的行者。
可她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時間流逝。
少女已經來到森林中部。
她突然止步。
在她前面，一片空地上。
密密麻麻，站立著無數虛幻的身影。
有人類、有野獸、有黑民。
它們的身影都呈半透明狀，似輕煙，如幽影。
這些身影每過一陣，就會移動。
在空地上轉著圈。
看起來沒有一點規律。
少女沒有繼續前進，她選擇繞行。
雖然她不覺得這些東西能夠傷害到自己，但或者，在那些幽影的背后，有其它的東西。
麻煩的東西。
在繞過那片空地時，森林中的氣息已經超出了陰冷的范疇。
寒意驚人。
它們似乎更喜歡追逐活物，于是朝少女猛烈侵襲。
但少女的身邊，總保持著一股微微的暖意。
寒氣一入，便被化解，無法侵襲少女。
少女就這么走著。
不過片刻，又看到了一座足有數十米高的巨大建筑。
一座不知道修筑于何時的神廟。
這神廟曾經也應該輝煌過，它的前方有寬闊的廣場，有許多雕像。
但現在，無論神廟本身，還是廣場，還是雕像。
都已經坍塌，都已經殘破，都布滿了青苔，長出花草。
踏足此地，每一塊殘磚，每一處雕像的碎片。
都彌漫著時光的偉力。
都散發著古老的氣息。
少女再次托起手掌，讓掌心微光舞動。
一顆顆光塵如同午夜下歡快起舞的精靈，飄轉流動后，朝著神廟內部大量聚集。
少女放下了手，握持巨鐮，走進建筑之中。
盡管有一部分區域已經坍塌，不過，還是大部分區域保留下來。
縱使只剩下一部分，
這神廟的內部也極為空曠。
這里有高達數十米的巨大雕像，兩邊的墻壁上也雕刻著許多畫面，可惜時光把這里侵襲，無論雕像還是壁畫，都已經變得模糊。
地面不時能夠看到動物留下的糞便。
更多的地方卻是被青苔和雜草占據。
一根石柱斜斜，卡在墻壁，捅出了一個缺口。
柱子上遍布裂痕，裂痕中長出一枚枚野花。
破敗與生機。
在這里交融無間。
突然。
少女發現，之前聽到的那些咆哮、低吟和哭聲。
突然都消失了。
天地變得寂靜。
有種暴風雨到來前的感覺。
少女緩緩地轉過身。
雖然昏暗，但她雙眼明亮。
可以清楚地看到。
神廟入口的大門處，有一團巨大的陰影。
宛若一輛重型戰車。
那陰影的四周有渾濁的黃光微微升起，勾勒出了一匹巨狼的輪廓。
在濁黃光芒照耀到的那部分，可以看見一塊塊巴掌大的鱗片。
這些鱗片上全是繁復的花紋。
這是只沒有皮毛，長著鱗片的怪狼。
就在少女心神被這巨狼吸引時。
在她的背后，從虛空的黑暗里，一顆扁平的腦袋無聲浮現。
這是一顆蟒蛇的腦袋，卻只在額頭中間長著一顆豎眼。
這金黃的眼瞳中映照出少女的模樣。
猛地張開分布著幾層利齒的嘴巴，一下子咬向少女的腦袋。
蛇動何其速！
少女剛有發現，腦袋連同上半身，就已經進了蛇口。
大蛇合攏嘴巴，從嘴中噴出帶著腥臭的濁黃火焰，沖刷著少女全身。
少女拼命掙扎，卻無濟于事。
漸漸停止不動。
就連手中的黑鐮，也消散成一團團深邃的暗黑氣息。
大蛇三兩下。
把少女完全吞噬。
借著地面的殘火，可以看到，巨蛇的身體自地面伸出。
當它向上一拱時，神廟里破敗的地面不斷上升隆起。
接著土石飛濺，草葉紛飛。
一條粗大圓厚的蛇軀從地面升起，這身體一直延伸往門口的巨狼。
原來，這條大蛇，竟是巨狼的尾巴！
便于此刻。
巨狼的上方，神廟的穹頂突然有絲絲縷縷的彩光落下。
轉眼，這些彩色的光華連綿成片，形成一條巨大渾厚的光柱。
狠狠地砸在巨狼的身上。
將狼身連同蛇尾一塊按往地面。
將它們不斷轟進地底！
神廟經受不住這樣的沖擊，終于完全坍塌。
那七彩光柱沖擊了足有近分鐘后，能量才逐漸消散。
神廟已經變成廢墟，而且暴露一個巨大的缺口。
在這個缺口里，所有的事物都被能量湮滅，形成一個與地面相差足有十幾米的深坑。
深坑里，猛然一團巨大的黑影跳了出來。
落到地面。
那頭巨狼全身泛著紅光，不知道多少鱗片脫落，那條蛇尾更是通體焦黑，如被烤熟。
它咆哮起來。
四周升起一根根濁黃的火柱，散發著腐爛和硫磺的氣味。
火光照耀下。
不難見到，這巨狼的腦袋上竟然沒有眼睛。
它的視野，全靠蛇尾上那顆金黃的豎瞳 此時，這豎瞳看向廣場遠處。
那里有一個少女走了出來。
她的頭發絢爛如同彩虹。
她通體散發著蒙蒙微光。
她的腳下，踩著一條由各種顏色的光芒所形成的‘地毯’。
整個人仿佛從童話里走出來似的。
正是汐桐！
那巨狼蛇尾大嘴張合，發出‘嘶嘶嘶’的聲音，卻震蕩空氣，形成一個陰細的嗓音。
“剛才那不是你？”
汐桐嘴角微微上揚：“是不是很意外。”
“不過我也很意外就是了。”
“你居然會模擬阿一的聲音給我留言。”
“可惜，你沒摸清楚阿一的性子。”
“我一從心之城出來沒見到阿一，就知道是你設下的陷阱。”
“所以我創造了一個虛假的人偶探路。”
“果然，你在這里等著我。”
“阿一呢？”
巨狼的蛇尾翹了起來，蛇首高昂，獨瞳居高臨下地盯著汐桐：“那個叛徒，現在已經在我的肚子里了。”
汐桐不為所動地說：“看來阿一跑了。”
“如果他真被你回收的話，沒理由不知道他平時是怎么行動的。”
“原初，你沉睡太久了，久到連欺詐都不知道怎么使用了。”
巨狼用爪子刨動著地面，那蛇首繼續震蕩著空氣說道：“你確實讓我很意外。”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細胞最終會演變出像你這么樣的生命來。”
“當初我和那位神明在爭奪‘皮囊’上落了下風，為了避免被祂‘征服’。”
“我讓那位‘征服王’的身體崩潰，讓我跟那位神明都失去發動戰爭的‘土壤’。”
“為了避免被祂反撲，我將自己的意識與‘本質’分離。”
“我的意識散入每一個細胞當中，‘本質’則演變成‘核心’。”
“原本是想等待時機成熟時，等我由千萬意識重合為一時，再取回‘核心’，解封‘本質’。”
“可沒想到，你去誕生了。”
“攜帶著我的‘核心’，以人類的姿態誕生。”
“這終究還是受到‘本質：無限’的影響啊。”
“無限的可能性，無限的未來。”
“在我的意識沒有統一，那些演變出來的次級意識、三代、四代乃至更多代的意識。”
“都擁有了‘自我’。”
“而這里面表現得最為突出的，就是你，我的‘核心’。”
“但這是錯誤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演變成人類。”
“哪怕是為了遷徙到這座宇宙來，我也沒有想過要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
“現在還有糾正錯誤的機會，回歸吧，我的‘核心’。”
“讓我們合為一體，你會發現，你現在覺醒的力量，不過是我們全盛時的冰山一角。”
“只要給予我們時間，哪怕我們不是神明，也終將超越神明！”
汐桐抬起那漆黑巨鐮：“我拒絕。”
“而且，你想過沒有。”
“也許我的出現，并非意外。”
“而是我們整個族群的共同意愿。”
“也許，這是你潛意識里所希望發生的。”
“所以為什么不能夠反過來，原初，為什么你不能尊重整個族群的選擇？”
“聽從你自己心的意愿？”
巨狼一陣咆哮，那蛇尾‘嘶嘶’作響：“可笑，從來都沒有什么族群，因為，你們全都是我的一部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