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置身于這種環境,這個穿長風衣,穿紅皮鞋的男人并沒有驚慌。在他的職業生涯里,類似這樣的兇險情況,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他很鎮定,反應也很快,幾乎在跌進黑暗的瞬間,他就爆發星蘊。
詭異的是,哪怕他已經爆發星蘊,他依舊什么也看不見。如果是其它升華者,大概會疑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已經爆發星蘊了。
但他沒有,他就像一架沒有感情的機器,并且對自己信心十足。縱使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感受不到,他還是依照往日的經驗,將星蘊轉化成斗氣,然后覆蓋在自己的身體上。
與此同時,他舉起了槍,舞動了長鞭。
他沒有任何感覺,仿佛整個人都變成了空氣,但他在腦海里,卻憑借無比堅定的意志,勾勒出自己使用長管手槍,連接朝幾個方向進行點射。勾勒出另一只手上的皮鞭,舞出一片鞭影,既保護自己,也試探著攻擊周圍的空間,嘗試將不知躲在哪處的敵人給逼出來。
也就是幾秒,那種空洞的感覺消失了。
他重新看到了船艙,看到了通道的另一邊,浮現一輪月盤。
那輪月盤上,有一片黑色的影子正在消散,就像是剛剛出現了‘月食’天相,現在,這種天相正在消失。
就在那輪月盤下,他看到個別具一格的美人,她的眼她的臉,無不訴說著人世間的美好。她清淡冷艷,空靈如仙。
她的手上有一把散發著灰藍光暈的長劍,長劍指地,劍尖處有點點微光灑落。那些光華如同雨粉般濺落地面,讓男人看到地面上,有一條劍氣劃過的痕跡,那道痕跡由細而粗,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蔓延。
直到這時,他才感覺到左側胸口一痛,看去時,便見那里斗氣消散,衣物破碎,血肉模糊,鮮血正拼命地往外冒,就像忘記擰緊的水龍頭,水嘩啦啦地冒出來。
通道里的奇異月相消失,清冷美艷的女子踏著奇異且細碎的步伐向他接近。即便如此,他依舊鎮定地舉起長管手槍,不曾指著女子,反而指向地面。
連續開火。
他的槍威力巨大,幾發而已,就把地面轟出一個窟窿。恰好女子一腳踏上,人便掉了下去。他不做停留,撞進旁邊一個屋子,沖向窗戶。
嗖一聲。
掉落下層船艙的月光又沖了上來,看到旁邊有房間的門給打開,接著聽到‘咕咚’一聲,船外似有落水聲響起。
月光連忙追了進去,來到窗邊,沒有貿然伸頭,擔心對方依附船體,等著自己伸長脖子往他的槍口上靠。
她拿出一面鏡子,舉高朝下,透過鏡子看到船外并沒有人影,且有一片水浪散落,似有重物快速沒進了水里,消失不見。
“跑得還挺快。”月光只好收起鏡子,同時暗自感嘆,這人真不簡單!
剛才她已經發動了秘技‘月蝕’,這種結合了‘相’的高階秘技,會剝奪目標的五感,在那種近乎‘空虛’的境地下,哪怕是高手強者,也會遲疑,會無所適從。
可那個男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做出防御,進行反擊。使得月光奔著他腦袋去的一擊,最終只落在他的左側胸口上,并且因為他防御及時,僅是打破了他的斗氣護甲,制造了一道不輕但也不是很重的傷口。
“算你跑得快。”月光朝窗戶看了一眼,再走出通道,幾個驚醒的戰士朝她舉起了槍。
她想起天陽那句‘能不殺就不殺’的話,從嘴里擠出一句‘麻煩死了’,身影晃動間,閃進了戰士之中。
船上甲板,控制室。
船長大口喘息著,他已經忘記,自己干掉多少幽影,而且,也斬殺了兩個銀發青年。但無論是幽影,亦或是銀發青年,他們被斬殺,被干掉之后,卻會再次出現。
“船長,我不行了。”
那叫大山的堡壘慘叫一聲,跪倒在地,大口喘氣。他持續消耗星蘊,維持堅守力場和星蘊屏障,但到了現在,終于堅持不下去了。
在他松懈的瞬間,一把把透明的刀斧落在他的身上,一根根虛幻的箭矢扎進他的身體,這個堡壘頓時一命嗚呼。
“該死。”
“夜魔,你怎么還不來!”
船長大叫一聲,掉頭朝門口突圍。
他一直堅守在這里,就是在等船艙里那個叫‘夜魔’的家伙上來幫忙,可直到現在,人家也沒有現身。
也不知道是跑了,還是給干掉。
但船長知道,自己再不跑,就真的完了。
他長槍抖出了道道槍影,將擋在路徑上的幽影不斷刺翻,眼看出口就在眼前,突然,一個銀發青年擋在前面。
“滾開!”
船長便要使用‘斷頭臺’,可突然,他感覺一陣心跳加速,腳下一軟,居然摔在了地上。
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可是職級6的強者!
摔在地上,船長無意看到自己的手,才發現他的皮膚非但暗淡無光,而且像老人一樣皺巴巴的,仿佛樹皮般貼在手上。
并且,還浮現了一塊塊暗淡的斑塊,就像是一天之間,老了幾十歲!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不知何時衰老了,就像被誰偷走了身上的時間,竟然從壯年,變成了現在的遲暮之年。
除此之外,他的星蘊也幾近干涸。這是不可能的事,哪怕是剛才持續戰斗,星蘊也不該消耗得這么快。
這時,一把把半透明的長刀戰斧,不斷落到他的身上,再抽起,再落下。
船長感覺到背上的痛楚,知道那些幽影正趁機攻擊自己。他大吼一聲,迸發所剩不多的星蘊,奮力從地上彈起,長槍使出一記氣勢兇猛的橫掃,把四周的幽影一蕩而空。
但這時,他全身劇顫,一截黑色的劍刃,從自己的胸口破出。他能夠感覺到,那劍身上蘊含的力量,那是黑暗的力量,那是毀滅的力量!
這截劍身,是他此生看到的最后畫面。
出現在船長身后,用黑霆收割其生命,天陽抬手輕推,船長睜大著眼睛的尸體,直直地倒到了地上。
天陽收起黑霆,收起霧鬼護符,解除了‘幻影’。于是等月光來到的時候,只看到房頂被掀開的控制室,以及里面四具并排放好的尸體。
十分鐘后。
阿鎧駕駛船只,停靠了戰艦附近,然后通過舷梯,登上甲板。
龍膽跟在他后面,兩人來到甲板,看到了一個個穿著防護服的戰士,將控制室里四名升華者的尸體搬了出來,搬到了甲板上。
天陽和月光兩人則在另一邊,像是在交談著什么。
阿鎧怔怔地看著這個畫面,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當他接到天陽的通知,得知戰艦已經被控制的時候,就懷疑自己聽錯,現在更懷疑自己出現幻覺。
這兩個人,竟然真的做到了?
竟然潛上了戰艦,干掉了船上的升華者,控制了船上的戰士!
簡直跟做夢一樣。
很快,阿鎧看到了擺放在地上的尸體,把那個船長認了出來:“余飛?‘處刑人’余飛!”
見阿鎧他們來了,天陽走了過來,現在聽到阿鎧的話,不由問道:“他很有名氣嗎?”
“什么很有名氣,這家伙在東區,就是個名人!”
龍膽吹了聲口哨,干笑兩聲,拍著天陽的肩膀道:“有你的,居然把余飛跟他的同黨都干掉了。”
“這姓余的在淘金者里,也算是個傳奇人物。他干過好幾票大買賣,曾經有淘金者想要干掉他,但最后都被他反殺了。”
“他這次應該是想跟著阿鎧到黑暗海域發財,嘿,可惜啊,先是讓阿鎧擺了一道,現在更讓你干掉了。”
“也算他倒霉,如果不是想著來黑暗海域,不是想著偷襲咱們,姓余的也不至于落到這般下場。只能說,他運氣不好,太背了。”
龍膽看著四周:“這些人怎么說?”
天陽淡然道:“他們答應替我工作,不過我也承諾,等回去之后,這船上的一切,包括這艘船都歸他們。”
龍膽看了他一眼,跳起來道:“你知不知道這艘戰艦值多少錢,你這就送出去了?我說天陽,月光敗家也就算了,誰讓她是個女人呢。”
“可連你也這么敗家,我看不下去了,不行,這艘船不能給他們。”
月光走了過來,狠狠給他一腳:“這船是我和天陽打下來的,我都沒說什么,你著什么急。”
“還有,剛才你說誰敗家?”
天陽搖了搖頭,對阿鎧道:“這船你會開嗎?”
阿鎧回過神來,點點頭:“光開船的話,問題不大。至于船上這些炮臺的武器,我需要時間熟悉,才能夠控制。”
天陽微笑回應:“有時間給你適應,放心吧。”
于是,阿鎧駕駛戰艦,掉轉船頭,往黑暗海域出口駛去。他自己那條船,則交給唐雨他們,兩艘船,一大一小,就這么離開了黑暗海。
甲板上,天陽張開眼睛。剛才他溝能黑霧,把戰艦和阿鎧那條船全都掃描了一遍,搜尋著月光所說的,那個跳窗逃離的升華者。
原本他擔心那人跳窗后并末潛水離去,而是藏在戰艦上,或者已經轉移到阿鎧那條船。但現在看來,似乎是他多心了。
剛才一番掃描,并末發現那個應該叫‘夜魔’的家伙。
可他落水后能去哪?總不能游回去吧,天陽搖搖頭,不再去想這個問題。
反正人沒有在船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