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對無形者一事三緘其口,但對黑王卻沒有半分猶豫,便全盤托出。看起來,黑王的信息并不在保密范圍內。即使如此,普羅大眾也不見得對黑王十分了解,所以這些信息,應該是由堡壘的高層管理者掌管。
天陽一邊在心中思索猜測,一邊吃著教會提供的食物。嗯,還別說,挺美味的。
不知是為了拉近天陽的距離,還是說逆界黑民方面的信息不需要保密,慕晴繼續說道:“逆界黑民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特征,進化...是的,它們無時無刻不在進化著。”
“特別是在我們探索逆界之后,逆界黑民的進化速度,對比起我們探索逆界之前來,要快上兩到三倍。”
“之前的數據,是由那些被各種形式保存下來的黑民標本所提供的。而且,我們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逆界黑民在進化的過程中,會產生針對威脅的反制手段。”
“在五十年前,可沒有‘暴徒’這種半機械半生物的黑暗子民。”
有趣嗎?
這可一點也不有趣啊...
天陽本來還想試探‘墳墓’的存在,可對于一位夜行者中尉而言,如果連‘墳墓’都知道的話,也太引人注目了。
考慮到沒有把慕晴滅口的打算,天陽還是放棄了試探,將食物吃光,起身進行例行的營地安檢。
夜色深沉,無風,當然也沒有星光。
小鎮上空的濃云消散了一些,卻露出極為魔幻的夾縫空間。那些流光逸散,五光十色的斑斕色塊,美麗但危險。
也不知道,這座小鎮是如何在夾縫空間里保留下來,且得以飄流至今。
可能就像慕晴所說,在逆界里,哪怕再詭異的事情也不用大驚小怪,而并非所有問題都找得到答案。
少年在小樓的天臺上逗留片刻,確認附近沒有夾縫黑民存在,正要下樓。嘟嘟嘟,通訊機竟然響了起來。
難道是隊長?
天陽把機器取出來,界面上,果然有一個通訊請求。天陽通過,輕呼道:“隊長,是你嗎?”
通訊機里響起一個低沉,略微有些沙啞的嗓音:“是天陽中尉嗎?我是陳教士。”
陳教士!
天陽一怔,跟著道:“陳教士,你沒事吧?”
“沒事,暫時來說應該吧...”陳教士迅速道:“天陽中尉,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變成怪物,我也沒有被附身。”
“第一點我相信,第二點我有所保留。”天陽如實道,當時他想追上陳教士時,利用黑霧延伸自己的思感。可鎖定陳教士時,在黑霧構筑的模型里,陳教士還是原來的樣子。
身形正常,防護服沒有裂開,頭盔還在。
正因如此,所以天陽打消了眾人追上陳教士的念頭。否則,如果被他們追上,陳教士可能會被護教武士殺死。
在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陳教士還不能死。
“中尉怎么肯定我沒有變成怪物?”聽到天陽的話,倒是陳教士感到疑惑了。
天陽淡然道:“我有自己的理由,陳教士,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陳教士是教會的人,放著慕晴不聯系,反而聯絡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信息想要透露給自己知道。
這話提醒了陳教士,他連忙道:“對對對,中尉。我要提醒你,你身邊那幾個人,可能有人被附身了!”
“什么?”
天陽身體輕輕震動:“理由是?”
陳教士似乎刻意壓低了聲音,帶著些許鼻音道:“我逃走后,冷靜想想。你們當時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甚至指出我被附身,就像當時我變成了一只怪物。”
“可我并末發現自己出現異常,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你們被蒙蔽了。你們看到了幻覺,有東西欺騙了你們的視覺。”
“很有可能,除了你之外,其它幾人當中,有人已經被附身了!”
天陽微微皺眉:“陳教士,你怎么肯定,被附身的人不是我?”
陳教士深深呼吸的聲音傳來:“中尉,接下來你聽到的,是我們教會里的高度機密。本來我是不能泄露的,可現在...管它的!”
“根據《密契之書》的記載,那東西附身的過程分成兩個階段,在初始階段為了順利接收皮囊,會想盡辦法讓皮囊一人獨處,將阻力降到最低。所以,你們會看到幻覺,以為我變成了怪物,這是要將我們跟皮囊分開!”
“我是根據這一點,判斷當時場間有人已經被附身。”
“其次,那東西極度厭惡星蘊。據書中記載,星蘊可以灼傷它的‘本質’。這是我判斷,你沒有被附身的理由。”
“當然,那東西還有其它手段可以附身升華者,可惜我的權限不夠。我僅知道,其中一個手段是‘入夢’,可具體的操作,就不是我能夠知悉的。也許慕晴司祭知道,也許吧...”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想附身在升華者身上并不簡單,至少,無法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引起注意地進入你的身體。”
星蘊可以灼傷本質!
這又是一個重要的信息,這么重要的信息,慕晴剛才居然沒說。
這個女人未免太死板了...
天陽拿著通訊機輕聲道:“陳教士,這樣說來,我可以利用星蘊,試探出它附身的對象?”
“沒錯!”陳教士急促道,“但要快,一旦進入了第二個階段,它跟皮囊深層結合,星蘊就對它不起作用了。”
“中尉,趕緊排除危險,然后來接我吧。我已經用星質照明試過,我并沒有被附身。可這里太危險了,我一個人隨時會沒命的。”
天陽點點頭:“明白了,我現在就....”
“中尉!天陽中尉!”
樓下忽地響起慕晴著急的叫聲。
天陽急急道:“好像出事了,就這樣,我下去看看。”
結束通訊,天陽連忙來到樓里,一進門就見慕晴站在窗口,三個護教武士都緊張地看著窗外。
“怎么回事?”天陽快步行去。
“是暴民!”
一個武士指著窗外道:“暴民把我們包圍了。”
暴民?
天陽剛才在天臺上就發現,有暴民在附近游蕩。但這些小鎮‘居民’對自己這些外來者視若無睹,所以少年也就沒把他們放在心上。
揭開布簾,天陽看下去。果然,小樓前面站滿了暴民,那些魔化病人舉著火把,揮舞著各種粗糙的武器,看樣子就要沖進樓里來一般。
“小樓里應該沒有他們想施暴的目標。”天陽說道,他對這點深信不疑,信心來自至少三次的上下樓探索。
少年基本上把這棟建筑的每個角落摸了個遍,如果有人躲在這里面,他不可能沒察覺到。
可正因為如此,所以,天陽的眼光泛著淡淡的憂色。
一個護教武士笑道:“他們總不會是想對付我們吧?”
他雖然在笑,可笑容勉強。
天陽果斷道:“我們走,無論他們想干什么,這里已經不安全。”
與此同時,樓下的暴民們突然暴發出一陣巨大的吼聲。似是示威,又像是發出某種信號。前排的暴民舉起了手臂,他們的手上有一種特別的‘武器’。
燃燒瓶!
他們用繩子捆綁著燃燒瓶,隨后旋轉著瓶身,在一名暴民往樓上指去的時候,一個個燃燒瓶呼嘯著飛了出去,砸向天陽他們所在的樓層。
裝著大半可燃液體的瓶子,在砸到墻壁或窗口的時候,發出清脆的破裂聲。里面的液體四濺、燃燒、轉眼間,小樓外墻火焰熊熊,熱氣逼人。
“我的天!”
一名護教武士迅速退后,他差點就被火舌舔到了防護服。雖說用以逆界探索的防護服都有防火設計,可要是被火焰纏上,也是足以將人燒死的。
“他們不是對我們沒有反應嗎?為什么攻擊我們!”另一名武士大叫,并將武器準備好。
天陽不知道,也沒空回答他這個問題。隨手抄起一張椅子,用力擲出,砸碎了房間另一邊的窗戶。
“抱緊我。”
天陽一把將慕晴抱了起來,幾步加速,從窗戶穿出,落向地面。
另外三個武士也跟著躍出窗戶,跟在天陽后面落到樓后這條偏僻的巷子里,天陽將女司祭放下,當先搶出巷口。
巷口外,一群暴民飛奔而來,其中有幾人扔天陽擲出了燃燒瓶。
天陽還給他們一顆手雷,爆炸聲中,火球升起,吞噬了幾十道身影。
教會人員一跑出巷子,天陽便在前面開路。暴民像鼻子靈敏無比的獵犬,不管天陽他們逃向何處,總能追在他們的屁股后。
甚至有幾次,這些暴民甚至趕在隊伍的前面,險些將他們攔下。
天陽很快發現,他們正在往回走。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偶然,在暴民的追趕下,他們正深入小鎮。
在小鎮里,追逐的暴民非但數量大增,并且還有代步工具。四只輪子或兩只輪子的車輛,被改裝出猙獰的模樣,大吼大叫的魔化病人,宛若舉行著一次盛大的晚宴。
而天陽幾人,便是這場晚宴上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