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休息的房間里坐著一個即將入獄的犯人,一個社會名流,本來按照規矩不應該讓他們在沒有警衛看守的情況下見面,但此時此刻不管是法官還是法警還是誰,對此都沒有意見。
林奇是州長的座上客,是他們整個家族的好友,加上林奇本身的權勢地位,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找不痛快。
“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里面的一切,你不需要太擔心,就當給自己放一個假。”,林奇給了老福克斯一根煙,兩人的腦袋湊到了一起,很快就煙霧繚繞起來。
老福克斯瞥了一眼香煙逐漸暗弱的煙頭,看向林奇,“五星級酒店?”
林奇笑著點了點頭,“五星級酒店!”
監獄中有很多名堂,像是政治犯、金融犯這類人在里面和外面能夠享受到的東西其實差別不大,除了沒有太多自由之外,對他們而言未必就是煎熬。
特別是在林奇安排好一切之后,阿德萊德也和地方監獄打了招呼,典獄長只要不是腦子不好,就應該知道怎么做。
單獨的明亮的監舍,至少是在二樓,有獨立的大窗戶,有良好的通風環境。
一張軟床,至少兩個枕頭,還有一臺收音機和一臺電視機,每天早上有單獨的早餐和每天的早報,甚至都不需要去干活!
為了照顧到老福克斯的年紀,就在昨天格林兄弟通過一些方式送了六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住了進去。
這些人的罪名不重,都是兩年或者三年,等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他們還會安排新的人進去。
這些人在里面充當老福克斯的手下和打手,確保老福克斯不會受到其他犯人的威脅乃至傷害,畢竟監獄里相對來說是一個封閉的環境,外面的影響力并非能夠徹底的影響到底層。
真要有人想出名或者怎樣,別說林奇的名頭,就算州長的名頭都不好使。
除了這些之外,每個季度還能出獄幾天,理由是老福克斯有嚴重的多種慢性病,必須到醫院接受療養和治療。
當然這個過程會有專門的人跟著老福克斯,確保他不會半路跑了或者怎樣,除了不是那么自由之外,其實里面和外面的區別不是太大。
“我那個蠢兒子就拜托你多多照顧了…”,老福克斯彈了彈煙灰,吸了一口,有點渾濁的眼睛看著林奇。
林奇鄭重的點了點頭,“有我在,亂不了。”
老福克斯緊吸了兩口煙,隨后把煙屁股丟在地上,站了起來,抬腳踩滅了煙頭,“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林奇隨后起身,送了他一段路,看著他被法警送上前往監獄的車時,稍稍舒了一口氣。
最后一點“問題”都隨著老福克斯入獄抹去了,林奇也能松一口氣了。
時隔幾天之后,索倫又來拜訪林奇,這次不只是他自己來了,還帶了兩個人。
“這兩位是總督閣下重要的幕僚,總督閣下對你的提議很感興趣,但想要了解的更多一點,同時他委托我轉告你,他很期待你們下一次的見面。”
索倫沒有回避自己沒有用的這個事實,如果不是瑟德爾總督實在沒辦法離開安美利亞,或許他自己都會過來和林奇聊聊。
他把林奇之前的三個要求轉告給了瑟德爾總督,后者聽完并沒有暴怒或者怎樣,控制情緒只是一個統治者最基礎的素養,他才不會和他名義上的皇帝表兄一樣,動不動就無能狂怒。
當然這種事情也只是私底下想一想,斷然不會宣之于口。
安美利亞行省糜爛如斯,也的確到了必須反思的地步,不可否認的是這里面的確有外部勢力插手,如果瑟德爾總督還不清楚林奇這些聯邦人攪動了這個地區的局勢,那么他這個總督真的是白當了。
但恰恰就是因為他知道,他才需要反思。
安美利亞地區注定是一個和本土不一樣的地方!
有些東西不能依照以往的經驗去對待,就像是對待暴民時的方式,聯邦人在納加利爾那邊做的不錯,或許能從這些人的身上學習到一些東西。
在和國內商量過后,首相和皇帝陛下都同意讓安美利亞成為一個“例外”,他們可以嘗試著改變一下統治方式,為以后擁有更多的殖民地乃至更多遠離本土的領土作為準備。
索倫這幾天沒有什么動靜,就是為了等待著兩個幕僚,他們會代表瑟德爾總督和林奇交涉一些重要的問題。
和兩人簡單的寒暄了一下之后,幾人分別坐下。
“林奇先生,相信您的時間也是寶貴的,我們盡量免掉那些不必要的寒暄,直接進入正題,如何?”,幕僚一說的很直接,林奇自然也不會反對,他也不喜歡那些沒有必要的禮節性的浪費時間。
有了他的首肯,幕僚一和幕僚二紛紛拿出自己的筆記本和筆,與此同時,幕僚一問道,“林奇先生,關于您提出的三點要求中的第一條,完全放開安美利亞行省的市場,這個‘完全’大概是怎樣的程度?”
林奇沒有多做思考,直接回答了這個問題,“官方完全不插手市場的變化,這就是完全的放開,一切都有自由經濟對市場進行自由的調控。”
兩個幕僚快速的做著筆記,片刻后,幕僚一繼續問道,“如果我們完全的放開了市場,如何確保當地的民生不會受到資本的沖擊,成為收割利益的地區。”
“當地的工業幾乎完全處于停滯狀態,如果我們任由商人們從其他地方輸入生活必需品,那么這些商品的價格必然會遠高于人們的心理價位,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林奇聽完之后有些奇怪,他忍不住問道,“無意冒犯,蓋弗拉本土的商品價格是由官方控制的嗎?”
幕僚二點了點頭,“不全是,林奇先生,我們規定了生活必需品的價格上限,包括但不限于糧食、酒、日常生活必須用到的商品…”
蓋弗拉這個君主制的國家在某些方面有些令人意外,林奇并不知道這其實和曾經發生過的一些事情有關系。
蓋弗拉歷史上的商人們,或者說資本力量并不是一出現就蟄伏于權力之下,那些資本家們也曾經試圖挑戰世俗的權力。
他們通過密謀大量的收購領主們手中的糧食,然后抬高糧食的價格,讓不少地方物價波動異常,民眾們的生活受到了沖擊。
在這種情況下貴族們的手段簡單且野蠻,他們殺死了大量的商人后規定了像是糧食這樣商品的價格,給出一個他們認為商人能有一些利潤的同時不至于放棄交易運輸的價格。
這套規章制度一直持續到現在,雖然沒有什么明確的法律文書,但已經深入人心。
有些東西是不能碰的,商人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們會從其他地方找回來。
“扭曲的市場關系!”,林奇給了一個非常中肯的評價,然后他開始回答這個問題,“你們認為資本的終極目標是什么?”
幕僚一和幕僚二對視一眼,由幕僚一來回答這個問題,“財富,林奇先生。”
林奇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他掏出了香煙,這代表著他要給這些人上課了,“介意嗎?”
在得到了兩人不介意的答復后,他點著煙,翹著腿,神色從容淡定且充滿自信的說道,“是的,財富,但如何追求財富”
“很簡單,把低成本的原材料做成商品后以一個更高的價格賣給人們,除掉所有的成本,差價就是利潤。”
“市場會自己調控,東西賣的貴,就賣不掉,你們不需要擔心東西價格過高會沖擊民生,你們應該擔心如何不讓競爭惡化…”
林奇說著臉上浮現出了一些笑容,“蓋弗拉的商人們似乎還沒有過這種赤果果的競爭吧,我很期待他們的表情!”
由于蓋弗拉商人的背后必然會站著大大小小的貴族——小商人小販不算,那些真正能稱得上資本的團體背后都有貴族站著。
這也意味著資本之間的競爭到最后成為了貴族團體的較量,而貴族之間的較量往往會更文明一點,比如說很默契的由誰的人去做什么生意。
這種默契的生意中缺少競爭,資本家們只要按照貴族們的要求做相關的買賣就行,不需要太擔心有誰不守規矩。
這么多年以來,或許會有一些人不愿意守規矩,但這些人最終都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一旦完全的放開市場,蓋弗拉的資本家們絕對不是聯邦人的對手,至少在商業競爭方面是這樣。
隨后幾人又就林奇提出的第二條和第三條進行了討論,這關系到一些敏感的公共設施和資源的建設與使用問題。
通過和幕僚一還有幕僚二的交談,林奇大概明白了瑟德爾總督的想法,他們要把安美利亞建設成為一個試驗區,甚至可以說這是一種變革!
蓋弗拉的體制有些落后了,或許他們國內的貴族已經認識到了這個問題,在和聯邦短短不到兩年的競爭中他們發現自己全面落后。
一種危機感開始浮現,他們開始想著要了解敵人,了解自己。
如果有必要,林奇覺得他們甚至有可能會從君主制變成君主立憲制,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參加到這樣有趣的變革里,他渾身是勁。
推動世界走向未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