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愚者（六）

　　雖然康尼爾、列拉金以及烏爾里克的及時支援，讓艾倫、拉維亞他們避免了來自那三位不朽君王的威脅，但是中部戰場的局勢，卻并非那么樂觀。

　　在南北兩線戰場相繼失陷后，中部戰場已經是人類軍隊在與阿格斯的黑暗軍隊交鋒中唯一的陣地，如果無法守住這片區域，后果不堪設想，不說會影響到索斯對阿格斯的決戰，更會導致整個聯盟軍全軍覆滅。

　　而更糟糕的是，在面對著那些死亡騎士們，面對著這些不知死亡為何物的怪物時，聯盟軍的士氣一度產生了波動。

　　畢竟，人類是具有心靈的智慧生物，在面臨極度的危險時，他們會害怕，會恐懼，當這種情緒被無限擴大時，就會出現混亂，甚至是逃兵。

　　最先發生這種事的，是選擇依附奧佩瑞爾斯的尤德爾城主亞伯拉罕.班亞德，當自己所率領的兩千士兵幾乎傷亡殆盡時，這位城主原本就不算堅定的意志產生了動搖，畢竟，他也只是眾多為了利益而出兵的貴族階級中的一個，根本沒想過要為這個國家獻出自己的生命，或許，這也是當今貴族階級人士的普遍想法。

　　地位越高，越掌握顯赫權力的貴族，就越怕死，這是人類社會中幾乎不變的定律，很少會出現為了榮耀、為了國家而犧牲的勇士，在騎士沒落的同時，作為統治者的貴族階層也漸漸變得腐朽，就如阿格斯所說的那樣，現在的貴族，已經不是當初薩森王年代的正直、勇敢、熱血的貴族了，當然也無法做到為了所重視的事物獻出生命。

　　尤德爾城主亞伯拉罕.班亞德的退縮，導致了他所率領的、那僅剩幾百人戰士陷入了指揮上的混亂，失去了指揮官的他們，根本無法再次組織起像樣的反擊，于是，這道由人類士兵所組成的防線中，出現了一絲缺口。

　　在如同潮洪般的死亡騎士軍隊露出破綻，無疑是自尋死路的做法，沒過多久，這絲缺口被不斷擴大，死亡騎士如同洪水般沖擊著防線上的薄弱處，最終沖破了防線，以至于原本只要堅守陣地的人類士兵，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尷尬。

　　終于，人類軍隊中出現了一個逃兵，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原以為可以暫時松口氣的艾倫他們，震怒地發現戰場的局勢幾乎徹底地偏向了阿格斯的一方，偌大的中央戰場，竟然只剩下了阿爾塔克、加利克的士兵，以及艾倫手下那不足三四百的自由之風騎士團成員。

　　“那些混蛋在做什么？！”平時嘻嘻哈哈的艾倫像頭被激怒的獅子那樣大聲吼道，“給我回來，這些混蛋！”

　　但是，他畢竟不是聯盟軍的統帥，又沒有足夠左右戰士意志的威望，根本無法有效地阻止那些逃兵的愚蠢舉動。

　　“別費力了，”在他身旁不遠處，斯考特用魔法殺死了一名死亡騎士，望著后方皺眉說道，“這種情況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發生地那么早…”說著，他皺緊了雙眉。

　　很遺憾的，在正規軍中是不存在督戰隊，畢竟在當初薩森王的年代，是騎士精神處在巔峰時期的年代，人人崇尚勇武與榮耀，根本不會出現逃兵，而眼下，帝國好似是一位遲暮老人，早已失去了當年的血姓，但是標榜美德與禮儀的貴族們，卻不想打破當初的條規，畢竟，動用督戰隊是非常殘忍的做法，只在由囚犯組成的軍隊中使用過，或許，這就是阿格斯所謂的[貴族的偽善]吧。

　　“這下糟糕了…”憂慮地望了一眼戰場的局勢，拉維亞伸手抹去了額頭的汗水，當機立斷地說道，“艾倫，斯考特，必須要在索斯結束戰斗前守住這里，不能影響他與阿格斯的決戰，那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艾倫留在這里，我去抵抗北面，斯考特，南面交給你了！”說著，她一揮手中的火鞭，大聲喊道，“阿爾塔克的勇士，跟我去支援北面！”

　　“喔！”

　　“竟然落到這樣尷尬的地步…不過只有這樣了！”說著，斯考特推了推眼鏡，低聲對身邊的騎士魔偶奈特說道，“奈特，召集加利克的士兵，跟我去支援南面！”

　　“是！”

　　為了不被那些死亡騎士軍隊徹底包圍，聯盟軍中眼下唯一一股還在抵抗的力量一分為三，正如斯考特所說的，這是非常危險的做法，但是為了給索斯爭取足夠的時間，為了不讓聯盟軍全軍覆沒，他們不得不那么做。

　　死亡騎士軍隊，如同潮水般襲來，其中還摻雜著難以估量的骷髏，那是死靈法師們所召喚的軍隊，他們并沒有放棄，放棄這來之不易的、能夠生活在陽光下世界的機會。

　　而能夠與那些死靈法師所抗衡的黑魔法師們，卻處在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尷尬局面，畢竟不注重肉體鍛煉的魔法師們，他們的身體是相當脆弱的，一旦面前沒有了能夠為他們擋住刀槍的肉盾，他們根本無法逃過死亡騎士們的捕殺。

　　而更糟糕的是，因為那些逃兵的原因，黑魔法師集團的指揮也陷入了混亂，如果索斯在這里的話，以他的強大力量，很容易就能讓這些黑魔法師再次組成陣勢，但是，索斯正忙著與阿格斯交手…“防守！防守！——魔法師呢？”一名加利克的軍官焦急地吼道。

　　他的話，似乎是驚醒了那些不知所措的黑魔法師們，于是，魔法師們施展了各種各樣的魔法，但是，這種毫無協同意味的攻擊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只不過是投入湖泊的一顆小石子，除了蕩起幾絲波紋，什么也做到。

　　畢竟他們沒有像索斯、阿格斯那樣的強大力量，在這種大規模的戰役中，他們個人的力量是相當渺小的，只有協同作戰，才能起到抵御敵人的目的，一同攻擊，一同防守。

　　但是呢，這些魔法師的指揮陷入了混亂，一些負責傳達指令的魔法師，或是被敵人沖散，或是被敵人殺死，以至于根本無法做到確切有效的防守。

　　艾倫注意到了這一點，作為奧佩瑞爾斯軍隊指揮官的他，是有資格去指揮那些黑魔法師的，但是現在的，卻根本無暇處理，單單要抵御眼前的敵人，已經讓他十分疲憊，那有余力去指揮那些黑魔法師。

　　望著在死亡騎士們攻下不斷縮小的防守區域，艾倫一臉焦急，喃喃說道，“糟糕了，這下真的糟糕了…”

　　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落下無數道閃電，那粗如手臂般的閃電，齊刷刷讓攻到眼前的死亡騎士們倒下了一下片。

　　隨即，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真是混亂呢！——聽我的指揮…防護罩！”

　　包括艾倫和那些不知所措的黑魔法師們在內，附近的人類士兵下意識地朝著傳來聲音的地方望去，他們驚愕地發現，在那邊因為一些死亡騎士的倒下而顯得略微有些空曠的地方，竟然不知時候出現了一位身穿魔法長袍的年輕女人…她帶著一頂寬大的巫師帽，身穿一件鑲嵌有無數寶石魔法回路的長袍，那些寶石的質量與數量，就連出身富豪家庭的艾倫也感到極其驚訝，要知道，不是什么東西都能用錢買到的。

　　出于商人的敏銳眼神，艾倫可以肯定，這個女人身上的那件魔法長袍，甚至比自己整個騎士團的花費還要昂貴，更別說那個女人身上其他的魔法道具，比如鑲嵌著小孩子拳頭般大小寶石的魔杖，閃爍著璀璨光華的戒指耳環、和項鏈…“她是誰？——這家伙洗劫了國庫么？”艾倫忍不住猜測著，當然，抱著這份可笑懷疑的并不是只有他，沒看到附近那些黑魔法師都站著不動了么？他們好似已經看傻了…“你們在做什么？”似乎是發現了艾倫以及那些黑魔法師的呆滯表情，那個女人抬起雙手，竟然同時施展出火系與水系的魔法，攻擊著靠近的死亡騎士們。

　　她…這個女人竟然是大魔法師？

　　附近的黑魔法師們著實吃了一驚，但是更讓他們吃驚的，是這個女人所施展出的魔法的威力，看她似乎并不吃力的樣子，但是她的攻擊，卻在一瞬間摧毀了上百名死亡騎士…尤其是對方雷系魔法，一個連環閃電，對面的死亡騎士整齊地倒了一大片，這是何等的威力！

　　艾倫敢打賭，就算是作為使徒的索斯，頂多也只能做到這一步，而且，這個女人的魔法施展速度要比自己的好友更加迅速，所施展的魔法，也是五花八門，水系、火系、雷系，她幾乎看不出有任何吃力的模樣，輕輕松松便施展了出讓附近的黑魔法師們咋舌不已的強力魔法。

　　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竟敢可以做到同時施展兩個不同種類的魔法，你見過一手施展水幕，一手施展閃電的魔法師么？

　　就算是在整個魔法界，也不可能有人像她那樣做到攻守兼備…“毫無破綻啊…”艾倫呆呆地望著那個女人獨自一人擋住了成百上千的死亡騎士。

　　這家伙，好像比索斯還要厲害啊…是的，比索斯厲害，至少索斯那個窮光蛋是穿不起那樣華麗的魔法長袍的，別說他，整個世界上，恐怕沒幾個人能穿上這一身吧？簡直就是武裝到牙齒了！這家伙什么來頭？

　　就在艾倫暗暗猜測的時候，那個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轉過頭，沒好氣地說道，“枉我趕來協助你們，你們到底在做什么啊！”

　　她不回頭還好，一回頭，附近的人更是看傻了眼，就連艾倫也呆住了…太…太漂亮了…從來沒見過那么漂亮的女人…對方那如同星辰般的漆黑眸子，長長的睫毛，好似牛奶般白皙細膩的臉蛋，微紅而小巧的嘴唇，讓艾倫忍不住感慨這個世界的不可思議…世界上，竟然存在著這樣漂亮的女人？

　　不由地，自認為[見過世面]的艾倫暗暗咽了咽唾沫。

　　“真是的，”微微皺了皺眉，那位美麗的女人用無奈的口吻說道，“援軍過不了多久就會趕到，在此之前，我以大魔法師黑斯廷斯的名義，請你們，帝國魔法師們，請你們暫時服從我的指揮！”

　　“是…是的…”那些黑魔法師們呆呆地點了點頭，連一絲反對的意思都沒有，但是隨即，他們忽然反應過來，驚訝地紛紛說道，“黑斯廷斯？大魔法師黑斯廷斯？”

　　“嗯，”在眾魔法師震驚的眼神中，女人嬌媚地一笑，輕聲說道，“吉安娜.馬拉吉吉.黑斯廷斯，請多關照！”

　　“是…是的…”

　　“還有你喲，”忽然轉頭望向艾倫，那位名為吉安娜的漂亮女人輕笑著說道，“年輕的指揮官！”

　　望著那副絕美的容顏，艾倫勉強露出幾分笑容，尷尬地說道，“好，好…”在說話的同時，他暗暗猜測著對方所說的[援軍]是指誰。

　　有了這位擁有大魔法師、甚至超越大魔法師力量的吉安娜的幫助，一度陷入混亂的黑魔法師終于再次組織起了有效的反擊，望著那個嬌滴滴的女人一幅弱不禁風的外表，再看看她所施展的魔法的威力，艾倫感覺有些難以接受這種反差。

　　有點像艾維呢…唔，不對，應該很像狄婭學姐…唔，也不對，好像是她們兩人的結合似的…想著想著，忽然耳邊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真是的，別在戰場上走神啊！——想什么呢？”

　　“呃，”望著那幅絕美的容顏，艾倫牽了牽嘴角，忽然笑嘻嘻地開著玩笑說道，“這位姐姐你好厲害啊，如果有這個榮幸的話，結束以后可以請你喝杯下午茶么？”

　　“喝茶呀？”吉安娜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擺了擺手指，同樣開著玩笑說道，“如果只是喝茶的話，我會考慮的喲，誰讓你剛才叫我[姐姐]呢，沒辦法呢！——不過在此之前，可別再走神了喲！”

　　“真的？你答應了？”艾倫有些詫異地說道。

　　“唔，只是喝茶喲，年輕的指揮官[弟弟]！”吉安娜咯咯地笑著，露出幾分好似惡作劇般的笑容。

　　不知怎么，艾倫忽然有種對于自己妻子麗莎的負罪感…這個女人…這個年齡只比自己大兩三歲的女人，似乎有著自己所熟悉的女姓，包括拉維亞、狄婭學姐、麗莎、萊瑞拉，甚至是艾貝爾姐姐都無法比擬的魅力，很危險呢…向來在這方面有些輕佻的艾倫，忽然有種怪異的錯覺，似乎，對方比自己還會開玩笑呢…沒過多久，如同年輕而強大的魔法師吉安娜所說的，援軍在千鈞一發之際趕到了，而且是兩支軍隊，支援北線戰場拉維亞的，是被認為叛軍的瑟蘭德人，他們駕駛著由板車改造的戰車，揮舞著長矛，沖入了戰場…“瑟蘭德人？”望著那些裝備粗糙地甚至比野蠻人還不如的戰士，松了口氣的拉維亞露出了幾分疑惑的表情。

　　“咦？”忽然，一個強壯的戰士從戰車上跳了下來，握著長矛瞥了一眼拉維亞，帶著幾分驚訝說道，“你在這里做什么，小鬼？”

　　對方的語氣，讓拉維亞不由皺了皺眉，抬頭一看來人，她驚訝地發現，對方竟然是當初在凡托里斯城中以怒氣壓制了艾倫的瑟蘭德人，塔米。

　　“雖然很感謝你們的支援，但是閣下的話很無禮呢！——作為阿爾塔克的代理領主，我出現在這里有什么問題么？”拉維亞不失威嚴地說道。

　　“代…代理領主？阿爾塔克？”瑟蘭德戰士塔米愕然地望著拉維亞，以及圍攏在她身旁的阿爾塔克士兵，還有那飄揚的阿爾塔克旗幟，不由愣了愣，隨即，他咧了咧嘴，誠懇地說道，“真是沒想到…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你已經很累了吧，還有你的士兵！”

　　雖然是對方的好意，但是拉維亞似乎沒有接受的意思，只見她搖了搖頭，深深吸了口氣調理著呼吸，隨即正色說道，“阿爾塔克的勇士，從來不會在戰斗還沒結束的時候撤退！”

　　驚訝地望了一眼拉維亞，塔米笑了笑，聳聳肩說道，“了不起…那么，并肩作戰吧！——能和帝國最有名的阿爾塔克戰士并肩作戰，這可是一種榮譽呢！”

　　“呵！”拉維亞自豪地笑了笑，隨即舉起手中的鞭子，如同勝利宣言般大聲說道，“前進，阿爾塔克的勇士們！”

　　“喔！”

　　塔米深深望著那些阿爾塔克的戰士們，雖然他們已經非常疲憊，但是從他們的眼神中，卻仍然閃耀著戰斗的意志。

　　“不愧是能和野蠻人打上一百多年的怪物啊…嘁！”說著，塔米搖了搖頭，大聲吼道，“銘記我們的榮耀，瑟蘭德人！”

　　“喔！”

　　而與此同時，南線戰場的援軍似乎也趕到了…這場戰爭，經歷到現在已經有四個多小時了，四千加利克士兵折損了大半，而他們要面對的敵人，似乎源源不斷，這讓斯考特無比的焦慮。

　　所幸的是，斯考特有西奧王子的皇家騎士團與加利克吸血鬼部隊的幫助，所以這里的情況要比北面戰場好得多，但就算如此，也擋不住死亡騎士如同洪水般的攻勢啊。

　　因為魔法師們都留在了中部戰場協助艾倫，以至于斯考特的南面戰場，幾乎都是白刃戰的局面，但是對方，卻有著死靈法師的幫助，情況非常不利，已經有不計其數的加利克戰士死在了死靈法師的骨矛之下。

　　與阿爾塔克一樣，加利克軍隊也大多數配置長槍的步兵，騎兵的數量，很少，什么，弓箭手？作為帝國最古老的幾個騎士家族之一，用弓弩作戰，一向被認為是卑鄙的做法，加利克并沒有配置。

　　于是，在對方的魔法打擊下，加利克一方完全陷入了被動，他們不單要應付眼前的死亡騎士和骷髏的混合軍團，還要躲避死靈法師的魔法打擊，形式非常不利，甚至連喘口氣的余地也沒有。

　　但是，援軍的趕到，卻讓斯考特在意外之余喘了口氣。

　　這是一支裝備齊全、紀律嚴明的軍隊，斯考特自認為加利克的士兵是世界上最具士兵素質休養的戰士，但是，眼前的這支援軍，卻絲毫不遜色加利克的士兵，望著他們鎧甲那鮮明的銀輝十字徽章，不難猜測，他們是來自薩洛尼亞的軍隊，二十年前一年戰爭中的薩洛尼亞主力，神圣十字軍！

　　“薩洛尼亞的軍隊，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斯考特的眼中露出幾分懷疑。

　　忽然，斯考特的耳邊傳來一聲冷笑，一回頭，卻望見一位年紀與自己差不多少年正對著自己冷笑，在對方腳下，插著幾支正漸漸變得透明的骨矛。

　　“還以為你是一個謹慎的人呢，真是讓我失望啊，斯考特！——怎么？忘記我了？嘛，確實忘記比較好呢！”

　　“…”聽著對方話中的嘲諷，斯考特不由地張了張嘴。

　　忘記？怎么可能會忘記！

　　冷哼一聲，斯考特推了推眼鏡，望著對方淡淡說道，“我一直認為，其實我當時可以贏的…格特.丹齊！”

　　原來，這位救了斯考特的少年，正是索斯在薩洛尼亞的三年中所熟悉的朋友之一，現在已經是修士的格特.丹齊。

　　“哦？沒想到你竟然會說出這么不理智的話！”扶了扶自己的單邊眼鏡，格特望著斯考特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說道，“渾身上下都是破綻…太令我失望了！——過了三年，你沒什么長進呢！”

　　“可惡！”面對著格特這個與自己姓格相近、作戰方式相近的人，斯考特恨恨地咬了咬牙，皺眉說道，“你們薩洛尼亞人，為什么會出現在帝國的領土上？！”

　　“哼，這該是對救了你一命的我所說的話么？”格特淡淡地嘲諷著，望著斯考特那有些郁悶的眼神，聳聳肩，故作無可奈何地說道，“沒辦法，命令而已！”

　　話音剛落，忽然不遠處傳來轟地一聲巨響，斯考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卻望見一個梳著刺猬頭的少年，揮舞著一根好似柱子般粗大的長槍，瘋狂地笑著，“喂喂喂，這就是那什么死亡騎士么？太不經打了吧？帝國人就是那么沒用啊…”

　　“蓋勒.維津？”斯考特愣了愣，在他記憶中，那家伙是擁有能和艾倫相匹敵巨力的怪物呢。

　　“真是個頭腦簡單的家伙！”望著蓋勒的瘋狂舉動無力地搖了搖頭，格特無奈地喊道，“喂，蓋勒，那么大幅度的動作，你是想連同身邊的同伴一起干掉是怎樣？——你能再蠢一點么？”

　　“你！——你個混蛋，我最想干掉的就是你！”

　　望著那吵吵鬧鬧的兩人，斯考特無力地嘆了口氣，就在這時，他身邊傳來一個清爽的笑容。

　　“你在想，真是不可靠的援軍，是吧？”

　　“唔？”斯考特抬起頭，卻發現一位身穿銀輝鎧甲的圣騎士，在對方摘下頭盔后，真是當初與錯過了與索斯一戰的埃迪，埃迪.內厄姆.阿默斯特。

　　而在他身邊，跟著一個穿著白色修女裝的少女，捧著一本厚厚的圣典，一副清純可人的模樣。

　　“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到你們！”斯考特對著埃迪伸出手，誠懇地說道，“不管怎么說，感謝你們的支援！”

　　“你要感謝的，是新任的樞機主教邦.哈姆斯沃思大人，是他說服了阿爾瑪.比爾德大主教…”與斯考特握了握手，埃迪微笑著說道。

　　在他身旁，那位穿著修女裝的少女死死地拽著那本圣典，望著斯考特略帶幾分羞澀與遲疑地問道，“那個…請問，索斯他不在這里么？我知道了回到了帝國，所以…”從剛才起，她就不住地打量著四周。

　　“索斯？”斯考特愣了愣，望了一眼那位少女，轉過身指著遠處，正要說話，忽然，遠處的戰場爆發一股強烈的氣流風暴，讓眾人甚至睜不開眼睛。

　　手指指著那片區域，斯考特帶著幾分憂慮說道，“感受到了么？那兩股強地不像話的力量！——索斯，就在那里，還有阿格斯！”

　　“啊！”點點頭，埃迪苦笑著說道，“難以置信那是人類所能掌握的力量…簡直就是怪物！”

　　“索斯才不是怪物呢…”在埃迪身旁，那位金色長發的少女，凱特麗娜.凱瑟琳.拉蒂摩爾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說著，合著雙手放在胸前，仿佛向心中所信仰的神明祈禱著什么。

　　正如斯考特與埃迪所談論的，在遠處的中央戰場，有兩個怪物般的男人正做著殊死搏斗。

　　那是片空曠的區域，人類的軍隊早已撤離了這里，就連不知死亡為何物的死亡騎士們，也不敢踏足這片區域，因為那里所進行著的戰斗，是超越這個世界力量的戰斗，人類、亦或是死亡騎士，都沒有介入的資格。

　　光明與黑暗，這兩股截然對立的能量不停地沖撞著，在這片直徑兩千碼內的區域內，整個世界的顏色仿佛只剩下了黑色與白色，不存在其他任何顏色…距離兩人接觸，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如此長時間的激戰，就算是使徒，也已經到了極限了…這片區域，被毀地面目全非，望著那仿佛戈壁的景象，以及那條條深不見底的溝壑，你根本無法想象這里原來是一片原野。

　　也難怪，畢竟這兩個男人，具有著超越大魔法師的力量！

　　強如阿格斯，呼吸也變得沉重而急促，但是看他的表情，卻似乎非常的愉快！

　　不，是痛快！

　　“哈，哈哈哈哈！”

　　望著暢笑中的阿格斯，索斯喘了幾口粗氣，望了一眼掛在身上的半截上衣，皺了皺眉將其扯下，露出一身健壯柔美的肌肉，以及掛在脖子上的那串狼牙項鏈，當然，最引人矚目的，恐怕還是那布滿全身的黑色與白色的刺青。

　　“我可不覺得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不，不，”搖了搖頭，阿格斯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伸開雙手帶著幾分瘋狂意味地笑道，“你不明白的！——這才是我所期待的戰斗啊，索斯！外面的那些爬蟲，充其量只能讓我用來解悶，只有你，只有和你戰斗，我才感覺發動這次的戰爭是正確的！哈哈哈！”與索斯一樣，他那件黑色的外套早已在剛才的交火中破碎了，露出了一身酷似惡魔般的黑紫色皮膚，以及那如同索斯般的黑暗刺青。

　　“僅僅為了這種目的，就引發戰爭？阿格斯，你瘋了？！”索斯皺眉吐出一句話。

　　“瘋？”伸出右手，阿格斯帶著幾分瘋狂的神色，大聲說道，“難道你不認為這是因所當然的么？這是作為強者應有的權利啊！我為什么可以摧毀這個國家？我為什么能夠讓那些貴族依附我？因為我足夠強！——那些弱小的家伙，只有依附強者才得以生存！像我們這樣強大的存在！——只要你有足夠的力量，你可以命令他們做任何事，而那些家伙，也會像狗一樣臣服在你腳下，但是，別可憐他們，那些丑惡的家伙，都是一些養不熟的野狗，在失勢的時候，他們會反過來咬你…”

　　“你陷地太深了，阿格斯…”

　　“我沒有錯！”猛地一揮手臂，阿格斯露出一副猙獰的表情，惡狠狠地說道，“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方式！弱肉強食，強者可以攀登至高的神壇，弱者則作為踏腳的基石，這是千古不變的規則，是規則啊！這個世界的規則啊！”

　　索斯微微搖了搖頭，他看得出來，阿格斯的神智已經漸漸變得混亂，原本他身上那股純粹的黑暗力量，也漸漸染上了幾分邪惡的味道，那是瑪門的氣息。

　　只聽轟地一聲巨響，兩人各自被對方的反擊之力打退，在如同戈壁般的地面上滑行了整整幾十碼。

　　“可惡，大意了…”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索斯掙扎地站了起來，而同時，不住狂笑著的阿格斯也在遠處站了起來，望了一眼身上燃燒的白色火焰，嘿嘿一笑，竟然用手撲滅了。

　　要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火焰啊，那是附加了神圣力量的白焰，可以說是融合了火元素與圣光元素的圣焰，雖然在威力上并沒有什么提升，但是在對付黑暗力量的時候，圣焰有著普通白焰所無法比擬的效果。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黑暗都能被光明所驅除，至少，阿格斯身上的黑暗力量，就足以吞噬光明，恍如黑洞一般。

　　阿格斯所召喚的瑪門投影，與索斯所召喚的三位神圣天使仍然處于戰斗中，因為，只要各自的主人仍然具有力量，作為召喚物的他們，便不會消亡，這表示著，這場戰斗的關鍵，還是在于索斯與阿格斯自己。

　　當達到他們這種程度的時候，對于他們來說，魔法其實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必要，關鍵在于精神力的比拼、肉體力量的比拼、以及對于本源力量的掌握…而這一點，恐怕現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達到，就算是索斯和阿格斯也無法做到…唔，或許有一個，只有一個！

　　阿格斯仍然不停地笑著，但是漸漸地，從他的笑聲中，索斯聽不出有任何的歡愉，只有無盡而沉重的悲傷、遺憾、自嘲以及眷戀…忽然，索斯仿佛有些理解阿格斯了，那個男人看似仿佛是惡魔，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可憐而可悲的家伙…不知過了多久，阿格斯的笑容漸漸停了下來，臉上的瘋狂神色，也漸漸收了起來，只見他用復雜地目光與索斯對視了很久，忽然用很平靜的口吻說道，“不管是你，還是我，我們的攻擊都比之前衰弱了許多，就算是使徒，也存在這所謂的極限吧？——戰斗，是華麗的，現在的我們，已經不具備這一點了，該是結束這場戰斗的時候了，用上你所有的力量吧，在下一招！”說著，只見他深深吸了口氣，正與三位神圣天使戰斗中的瑪門投影，漸漸從實體變成了虛影，隨即仿佛泡沫般在風中消逝了。

　　“純粹的、力量的比拼么？”仿佛明白了什么，索斯也收回了那三位神圣天使，將附近所有的圣力都凝聚起來。

　　一時間，整個空間仿佛禁止了一般，黑暗與光明兩種能量不斷地被收攏，但是它們卻帶來沉重的壓迫力，地面開始震動，細小的石子不停地翻滾著，好似連它們也感覺到那股難以估量的能量，空氣中不斷得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響，仿佛整個空間都在崩壞。

　　整個戰場似乎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無數的人們朝著索斯與阿格斯所在的區域張望著，因為他們感覺到了不安。

　　就在無數屏緊呼吸的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失去了顏色，黑暗與光明兩股力量沖天而起，成為了整個世界的主宰…“轟轟！”

　　布里姆原野的地表逐漸開裂，巨大的能量撞擊仿佛將這塊大地撕裂，形成了一條條如同溝壑的深澗。

　　－－中央戰場－－“喂喂喂，用不著這么大場面吧？那家伙！”眼中露出驚駭的神色，艾倫急急忙忙大聲吼道，“撤退！全軍撤退！”

　　“這種程度的力量…到底是誰？”在他身旁，吉安娜用驚疑不定的眼神望著遠處。

　　－－北線戰場－－望了一眼身邊的主人拉維亞，皇后魔偶昆因輕輕摟住她的肩膀，低聲說道，“放心吧，沒事的…”

　　“嗯！”強忍著內心的擔憂，拉維亞望著遠處，緊緊握著雙手，喃喃說道，“別輸啊，索斯！”

　　－－南線戰場－－“真是頭疼啊…”暗暗嘆了口氣，斯考特對身旁的埃迪說道，“下令撤退吧，不然連我們都會被卷進去！”

　　“是啊，沒辦法呢！”無奈地聳了聳肩，埃迪吹響了撤軍的號角。

　　望了一眼遠處，斯考特推了推眼鏡，喃喃說道，“別死了，伙計！”

　　…黑暗與光明的撞擊，在這片土地上真正持續了一分鐘才以光明的微弱勝利而告終。

　　如同騎士小說那樣，光明終究會驅除黑暗…索斯被那兩股力量的反沖力量彈開了老遠，滿身污血地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連絲毫動彈的力量也沒有，而阿格斯的情況似乎更糟，在彈飛的瞬間似乎撞到了隆起的巖石，不住地咳血。

　　“真是丟人啊…”自嘲地笑了笑，阿格斯靠著那塊巖石躺著，望著仍然布在空中的光明力量，感受體內的力量不斷地流失著。

　　冥冥中，他仿佛再次聽到了大魔法師格雷特.凱恩斯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為了強大的力量不顧一切，這時十分愚蠢的行為…就算暫時從惡魔手中獲取了強大的力量，那也不是真正屬于你的，遲早有一天，你會失去所有的一切…

　　“嘁！還真被那個老家伙說中了呢，可惡啊！”阿格斯撇了撇嘴，隨即搖搖頭，自嘲說道，“不過，這樣就可以了…”說著，他的眼睛漸漸被蒙上了一層死寂般的灰色。——他的視力正急劇衰退著。

　　“真是耀眼啊…”用漸漸失去視力的眼睛望著天空，阿格斯的眼神中露出幾分回憶，喃喃說道，“我曾經是那樣向往著的光明…”

　　一切都結束了，克萊爾…終于，這個讓整個世界都為之劇變的男人，終于停止了呼吸，在他停止呼吸的一剎那，他的身體突然成了一粒粒微小的黑色晶體，仿佛灰塵般吹散在風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而與此同時…－－薩森黑暗祭壇－－“真是沉悶的落幕！——無聊！”

　　閉著眼睛久久站在祭壇頂端邊緣貝利亞突然睜開眼睛，轉身朝著那只巨大的黑色銀杯走去。

　　只見他右手一伸，流蕩在銀杯附近痛苦哀嚎的靈魂們，竟然都逐一被他吸納在右手的黑暗力量中，一絲都沒有剩下。

　　隨即，只見貝利亞望了一眼戰場的方向，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說道，“走了！——凱恩，漢帕！”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