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是你的布鞋
一個偏僻的房區，有著一間破舊的屋子。
在不大的屋子中有著一個不大的小院，說是小院，不如說是有著一片小空地。
在門檻上，坐著一個短發，身上穿著麻布衣的少女。
因為短發的原因，少女看起來倒像是個小男孩。
少女皺著小巧的鼻子，惱火地看著手中的東西。
少女的手上拿著針線和一雙布鞋。
“唔，又被扎了一下，唉，我什么時候才能做到拿女紅去賣錢的程度啊，聽說那些樓子里的姑娘出手闊綽，沒準就能賣個不錯的價錢呢，只可惜我真的沒這方面的天賦，怕是手上的血都流完了也做不出一幅完整的女紅，現在連一雙布鞋都補不好。”
少女把手指含在嘴中允許，含糊說道：“但我還是要多練，得為叔叔多分擔點才行。”
少女眨眼，聽到了聲響，趕忙抬頭向前方看去，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猛地從門檻上起身，一手抓著針線，一手抓著布鞋。
布鞋在空中會動。
張凱威見到這一幕笑了笑，一天巡邏的疲勞也消失不見，他也把拿著東西的手舉起，在空中揮了揮。
少女定睛一看，說道：“哇，今天居然能吃肉，哪來的？又是王大娘送的？”
張凱威摸著后腦勺憨厚一笑，說道：“當然，她看我辛苦這么久，特意送的。”
少女大叫蹦跶，為今天能開葷而激動。
張凱威看著上躥下跳的少女，眼中有光，為了讓她開心，賒賬也是值得的。
“走，今天我給你亮一手，來個苔皮炒肉。”說著，張凱威卷起袖子，一幅要大干一場的樣子。
少女皺起眉頭道：“別，要是你來，家里的灶子怕是會像上次一樣黑煙不斷，還是我來吧，來，把肉給我。”
張凱威表情尷尬，把手中用紙袋裝好的肉遞給少女。
少女單手抓起，直奔向灶臺。
“別跑那么快，小心伴著。”張凱威擔心地跟了上去。
香氣撲鼻，張凱威看著木桌上的美味，伸出手指夸贊少女。
少女挺起小小的胸膛，抬起下巴，坦然接受了張凱威對她的夸贊。
“快動筷吧，我已經忍不了了！”少女著急道，眼巴巴地看著張凱威。
隨著張凱威點頭，少女的筷子如蛟龍出海，快速迅猛。
看著少女面帶笑容的大嘴吃肉，張凱威感慨萬千。
他收養少女也有十年了。
少女名叫胡慧慧，今年十四有五，誰能想到這名少女竟是自己十一年前在一堆無頭尸體旁見到的呢？
那時的他因辦事從長安外回來，已是深夜，身心疲憊，他為了盡快回道長安，抄了一跳密林小路。
誰知道這一走卻讓張凱威下了一跳，借著淺淺的月光，他看見了地上躺著幾具無頭尸體，他嚇得趕忙躲在草叢之中，躲了足足有半個時辰。
發現并沒有任何活人，他這才走出身來，他腳步緩慢，不敢踏出聲音。
駭人一幕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一生沒殺過人的張凱威強忍吐意，他要趕緊回府，告訴長安府的同僚。
就在他快要離去時，張凱威聽見了一聲抽泣。
張凱威嚇得汗毛倒立，他雙腳顫抖的趴下，仔細聽著聲響。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張凱威發現并沒危險，他這才小心翼翼的朝抽泣聲走去。
從一處草叢中，傳出了哭泣聲。
張凱威背后已被打濕，撥開草叢，看見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女孩。
破舊的房屋中。
水壺聲響，張凱威端起水壺，倒出熱騰騰的熱水在大水桶中。
他伸手試了試水溫，然后又倒了些冷水，又用手輕碰水面，這次他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大聲叫道：“慧慧，出來洗澡了！”
胡慧慧哦了一聲，跑了出來，三下五除二的脫下有些臟亂的衣裳，泡在大水桶之中。
胡慧慧把頭埋進熱水中，水面出現無數氣泡。
張凱威叫道：“快把身子起來，不然我怎么給你擦身子。”
胡慧慧這才探出頭來。
張凱威這才拿起毛巾給胡慧慧擦著身子。
看著少女身上一道道箭痕，張凱威每擦拭一下，他的心中就像被刀刮一下。
張凱威心疼少女。
“慧慧，你真的除了名字外就記不起以前發生的事了嗎？”張凱威不知道是多少次問起這件事。
胡慧慧用手潑水，嘟嘴道：“記不得就是記不得，我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叔叔，以前的父母啊，家什么的都沒印象了。”
張凱威緊張說道：“那你就真不想他們？真不想家？”
胡慧慧說道：“不想，再說我已經有了家了，有了叔叔這個親人不是嗎？”
張凱威啞然，他笑了笑，說道：“是的，這兒就是慧慧的家，叔叔就是慧慧的家人。”
破舊的小屋中有著一處小空地，小空地上傳來一對父女的笑聲。
那一晚，張凱威有了最大的秘密，他收養了一個孩子，一個失去了過去的女孩。
到了夜晚，睡意襲來，胡慧慧的眼皮一上一下。
“累了就快去睡吧。”張凱威說道。
“好的，那我先去睡了。”胡慧慧揉了揉眼睛，走進了里屋，掀開被子，撲了上去，然后用被子把全身蓋住，連腦袋也沒露出。
張凱威搖頭，他說了多少次不要把頭埋在被子里，但胡慧慧總是不聽。
木桌上，油燈亮，火光旁，是一雙縫補好的布鞋。
張凱威把布鞋攥在手中，呢喃道：“傻妮子，怎么還越補尺寸越小了呢？這可叫我怎么穿啊。”
雖然張凱威穿不小，不過他還是把布鞋放好，以后留給胡慧慧穿，反正胡慧慧現在也是長身體的時候，來的急，他也等得了。
張凱威走進里屋，輕輕地拉下被子的一角，胡慧慧熟睡的小臉蛋露了出來。
接著張凱威又把手伸向被子的另一角，用雙手包裹住胡慧慧的小腳。
“怎么這么涼人。”張凱威說道。
他吹著熱氣到胡慧慧的腳上，試圖讓小姑娘的光腳暖和一點。
張凱威揉了揉胡慧慧的小腳丫，笑著說道：“我就是你的布鞋。”
張凱威把最大的秘密藏于小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