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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六章 不戰而降與拼死抵抗

  “對不起,真的是不好意思,我們…”

  阮曉紅姿態放得非常得低,不住地親自彎腰致歉,語氣中也不見了慣有的官腔,態度陳懇地令人覺得必然是發自內府的愧疚。

  饒是這樣,站在她身邊的林雙宜依舊感覺到不滿,眼神中蘊藏著一絲沒法說出來的怒意,雖說在洞穴里他的計策并未如預料中的奏效,但起碼和楚云升兩方都并無惡感,后期的工作還是可以慢慢做通得嘛。

  也不知道一向沉穩的阮主任怎么突然不成熟起來!在如今危機四伏的環境里,竟然不但毛毛糙糙行事,還擺出了官威,更是亂說了一通,可把這個年輕人得罪的死死的,本來尚好的局面一下子就變得黯淡起來,僅僅就是因為她急于得到特效藥的私事,便毀掉了包括他林雙宜在內所有離鄉背井的國人利益。

  這件事他如果如實上報上去,就是阮曉紅背后的那位大佬也未必能在當今的局勢下強行保住她。

  這個年輕人,不但是天羽族要得到的人,更有著殺封兩個聲音的背景,林雙宜以自己一向毒辣的眼光,敏銳地感覺到這個年輕人將是未來風云變化的核心之一,起碼對地球人來說是這樣。

  了解到事情的經過后,他便立即決定和阮曉紅前來致歉,一點面子和余地也不留給阮曉紅。

  阮曉紅心中有些排腹,更有點不高興,聽說楚云升這個在她眼里原以為是個小羅羅的中國人竟然是中國營地傳說砍下巨人頭的重要人物,她便知道道歉是必然的,這點她并不抗拒,但不一定要立即就去,深處高位久了,倒也不全是面子的事情,關鍵是這么立即巴巴地去道歉,日后自己的權威又該放在那里呢?下屬們以及同僚們又該用那只眼睛來看自己呢?

  道歉是必須的。不過,不能在公開場合,找個私下的場合才是最合適的,哪怕為此在其他方面付出再多一點。比如在她的權限內給予這個年輕人更多的需要,只要不在公開場合,又有誰能知道?說不定一翻交易過后,大家還能成了朋友,反成了自己此行的功績。不打不成交嘛。

  林雙宜逼她立即去道歉,她便冷笑林雙宜是在借此打擊她的威信,但她不得不來,林雙宜是此行的第一負責人,俗稱一把手,從規矩上說,她不能帶頭破壞大家都遵守的規則,她一直是個講規矩的人,但她暗地里卻準備讓林雙宜下不了臺,有些語言技巧是在規則內可以運用的。而且也不會再次得罪這個年輕人。

  擺脫了女兒特效藥的事情后的阮曉紅是個頭腦精明的女人,自信心十足,有著能將這種游戲玩弄于股掌的本事,比起平民出身的林雙宜在這方面的陰沉,她的氣度與手腕有著更為大氣的優勢,是林雙宜學不來也比不了的,完全是個人從小耳濡目染下高層次高層面的眼界問題。

  但當她見到鮑爾參贊對楚云升毫無掩飾地巴結,見到洛紗殿下竟似乎對楚云升的畏懼與害怕,再見到大陸國胡爾王子對楚云升的忍讓與縱容,直到楚云升不受任何阻攔地登上胡爾王子的華麗大車。在沒有受到任何邀請的情況下,很隨便且不講禮數地翻騰胡爾王子的貴重器具與酒品,甚至還當著胡爾王子面無禮地吐出一點點已入口的酒水來,她便立即意識到林雙宜不是在坑她。當然也不是在幫她,她必須立即馬上去道歉,因為她和林雙宜都以為楚云升連最為嚴厲的話和態度都說了出來:我的國已經不存在!

  阮曉紅可以不在意胡爾王子怎么看待這句話,甚至都可以不在意楚云升本人為什么要這么說,但她不能不在意洛紗殿下的想法,天羽族現在是她們的庇護者與投靠者。關系到她們能否在這顆星球上存活下來并維持與地球上一樣的權力,如果讓天羽族的人認為,她們已經無法得到這個很可能是最受這顆星球文明重視的年輕地球人的認同,由此對她們的某種“信心”大跌,一連串的后果將不堪設想。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用最誠摯最歉意的語氣立即向這個年輕人道歉,無論如何,也要試圖挽回點什么,她已經意識到這個年輕人不會給她私下接觸的任何機會了,否則他不會登上胡爾王子的大車,明白無誤地宣示他的立場,這點眼力勁如果都沒有,她也白混了那么多年的權力場,在她眼里,到了這種層面的人任何一個公開的舉動都不會是胡鬧,都有著深意,包括之前沖突都有可能是這個年輕人故意想與她們劃清界限所設下的圈套,很不幸,她踩進去了。

  想不到,這個人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機,但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加入天羽國不是更好的選擇么?他難道不知道在她這個權力體系里,以他的地位和能力能得到的東西遠比鮑爾那個體系要多得多嗎?

  阮曉紅語氣誠懇的表情下,心中卻不禁如此犯疑,想不明白為什么,便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楚云升,想要從他的表情變化中看出點什么來。

  她卻不知道,她實實在在地“冤枉”了楚云升,楚云升之所以蹬車喝酒,除了沒事再嚇唬嚇唬胡爾王子外,真的就是因為饅頭吃得太多而噎住了,四周的人又不敢靠近他,唯一能得到酒水的地方只有胡爾王子拉風的豪華大車。

  這恐怕是胡爾王子都沒想到的事情,它可能以為楚云升也是在向它宣示與定位著什么,蘊含著深刻的涵義,為此它都沒有明說出來,故意繞過了翻譯鮑爾,用一些關于什么人什么價值的話來向想楚云升傳遞它對楚云升在身份與地位上的正式認同。

  大約唯一能了解實情的就是拔異了,因為,他一樣被噎住了,知道現在兩人最難受最需要解決的是什么?

  在阮曉紅低遜的歉聲中,楚云升將胡爾王子的酒瓶扔給了“望眼欲穿”的拔異,抱著塞滿饅頭的特大號鋁鍋,拔異一口氣便將里面剩下的酒水一飲而盡,然后抹了抹拉碴的嘴巴,令阮曉紅很郁悶地仿佛把她當成了空氣一般自顧自說道:“還有沒有?再來一瓶,法克。這味道真的不錯!”

  拔異身上有一點楚云升很欣賞,雖然語言粗俗,但心思卻很精細,就像現在。他就不會跟著自己同樣蹬上胡爾王子的華麗大車,胡爾王子能容忍自己,卻肯定不能容忍其他人踏入它的禁區。

  楚云升笑了笑沒理他,還再來一瓶,當胡爾王子開酒吧的?隨即向被打斷而停下說話的阮曉紅道:“我用不著你的道歉。你不夠資格,也傷害不了我什么。要說的,我也說過了,六鍋饅頭換洛紗的一條命,她應該不會覺得虧,當初她可是準備用一只鞋子換八域巡天使的命。其他的就更不用說了,我想要的東西,你們給不了,洛紗殿下也給不了。北面的海隊轉眼就到,看在都是同根生的份上。我建立你們立即撤離,別枉送了士兵們的性命,誰都不容易,不值得,也打不過,當然,你們也可以不聽,一定要為向天羽族表忠心讓他們去送死也沒人攔著。”

  他的話說得很露骨,也很冷血,阮曉紅沒辦法回答。林雙宜也蹙了蹙眉頭,有些事不是他們倆能決定的,洛紗殿下要戰的話,他們只能聽從。送死也要去送,而且還得比天羽族的人先沖上去送。

  地球人的軍隊不比封建奴役制下的大陸武士們,這樣的話題再說下去,再說得大聲一點,士兵們聽到了是要引起軍隊內部不滿的,阮曉紅與林雙宜很明智地立即停止對話。即便他們不停,鮑爾參贊也要來打斷的,他那邊的軍方已經來人問過他是不是馬上撤退,他們可不想為胡爾王子送死。

  楚云升也是就事論事說到了這里而已,鮑爾與林雙宜怎么決定怎么做,和他基本沒什么關系,他也不關心,這是未來紀子要去做的事情,輪不到他。

  酒足饅頭飽之后,他便提出要去見布特妮和格魯等人,這個要求在胡爾王子的意料之中,馬上命人帶路去原中國營地,它現在暫時也沒時間和楚云升再深入談些什么,海國主力大軍轉眼及至,需要和幕僚們做一些安排與處置。

  在金甲武士們臨時于營地中設立的俘虜圈欄中,楚云升見到了灰頭土臉的格魯等退化人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精神很抖擻的血騎們。

  “是我下的令,讓大家不反抗。”見到楚云升不解的眼神,布特妮似乎聽起來仍未走出陰影,一如既往地以死氣沉沉的語調,立即解釋并當先承認道。

  這些天,她睡不好也吃不下,心中無底并充滿了憂心,卻不得不強打著精神,在其他血騎面前露出對楚云升肯定會活著回來的自信。

  這三四天里,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鐘,她都是苦熬過來,時間一點點過去,洞穴那邊始終沒有任何消息,希望越來越渺茫,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難熬,如果最終等來的消息是楚云升與拔異死亡的話,她不知道如何面對已無路可走的血騎們眼中的絕望。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是她更為害怕卻無法和任何人說的地方,在血族變亂的那一天,她曾經的信念與希望已經崩塌過一次,如果楚云升死了,那么她這些日子來辛苦建立起的新的信念,必然再一次崩塌,那樣的話,她已經決定選擇自殺,永遠地離開這個讓她徹底迷惘的世界。

  所以,如果楚云升如果聽得仔細的話,就會發現在布特妮一如既往死氣沉沉的話音中蘊含著一絲她竭力想克制卻克制不住的如釋重負、高興、激蕩等等情緒,為了掩蓋這些情緒,避免它們言多必失地流露出來,她不得不用最簡潔最短小的語句迅速說完。

  楚云升沒有死,她脆弱的新生信念保住了,她無法再承受一次崩塌。

  因此見到楚云升回來,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激動不已的她,其實根本不想站在這里,只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像所有的普通女孩一樣,痛痛快快地哭一場,然后擦干眼淚,重新綻放笑容與美麗。

  或許這不是她最后一次痛哭,但她隱隱意識到,在今后,她可能永遠不會再為此而痛哭了!

  因為在楚云升帶著笑容回到她視線中那一刻,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她心中的“那一頁”終于翻過去了,如同逝去的青春,美好、令人往懷、無法忘卻…卻終究逝去。

  和楚云升有關也無關,這是屬于她自己的新生。

  楚云升很粗心,沒有發覺她有什么異樣,他的注意力全在鼻青臉腫的格等人身上,“嗯”了一聲,便不再有其他什么表示,令本來見到他很興奮很激動的血騎們頓時緊張起來,不戰而降,的確很丟人很丟臉,尤其他們自命為楚云升的血緣親信,到了還不如退化人反抗的激烈,要不是金甲軍隊對退化人重視程度遠勝于血族,有來自上面的嚴令不得殺死,估計現在格魯等人就是一地尸體了。

  怕被楚云升回來責難的擔憂其實一直困擾著某些血騎,除了神經大條和某些混日子的血騎外,剩下的那些人總將驕傲與榮譽視為血族優于退化人的本質區別,此刻不禁臉紅起來,如同頭戴著莫大的恥辱帽子,不敢與楚云升對視,雖然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們仍舊會聽從命令,選擇不反抗,但不代表現在不感覺到恥辱,有時候,生存逼壓下的心理就是這么復雜,一邊不能忍受恥辱,一邊又默默接受恥辱,看似矛盾,卻并行不悖,自恃優于普通人類的血族,也不例外。

  作為執掌王旗的十二血騎小隊長肖納,終于忍不住地試圖為布特妮辯解一下道:“王,當時它們人很多,文蘿便建議我們――”

  他并不是要推卸不戰而降的責任,不戰的理由自然可以有很多,但借口終究是借口,恥辱不會變成榮耀,他只是不想讓布特妮一個人來背負所有責任,倒也不是想要出賣文蘿,把臟水往文蘿身上引,而是順帶著重在“我們”上。

  但馬上被布特妮打斷道:“命令是我下的,和她無關,她決定不了什么,格魯就沒有聽她的。”

  “文蘿?她人哪里去了?”楚云升四下看了看,其他人都齊了,只差一個文蘿了。

  沒想到他這一問,最先捅出文蘿的肖納立即往后縮了縮,當他的目光再落到格魯身上時,這個此刻找到機會可以名正言順鄙視血族,雖然渾身傷如豬頭一般卻忍不住在血族面前露出鄙夷眼神,一直很得瑟的前教練,竟然也縮了回去,仿佛這是一個火藥桶,還是不去碰比較好。

  文蘿完全就是個普通人,楚云升一直帶著她,難免大家私下里有各種版本的說法,這種事情,就連看起來最笨的格魯都知道避嫌。

  最后還是布特妮站出來說道:“她接受了邀請,現在在臨時受降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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