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耳手似觸電一般將半圓罩從腦袋上取下來,雙眼中透著深深的驚恐,身體跟著不由自足地瑟瑟發抖。
偉大且唯一的至高神啊,是您的聲音嗎?
他懷著激動而惶恐的心情,惴惴不安,一個從來沒有進過任何神殿的奴隸,竟然聆聽到了神的聲音,怎能不讓他如遭雷擊般顫栗?
神的聲音是那么的仁慈,那么的寬廣,那么的威嚴!
雖然赫耳并沒有聽懂神的聲音,但他仍忍不住地這樣贊美著。
可他只是一個奴隸,怎么能有資格和神對話呢?那是對神的不敬,是對神的褻瀆!所以,他趕緊將半圓形罩觸電般取了下來,真誠地悔過著。
這時候,冰窖外傳來了噪雜的腳步聲,中間夾著著一只嗅覺靈敏的撲烏叫聲,有人說道:“去那邊看看,他跑不遠的。”
赫耳身體抖動得更加厲害了,他應該在第一時間把東西交出去的,可他太想太想向神靈祈禱一次了,這可是他,他母親,他母親的母親…從出生以來便追求的宏大愿望啊。
一念之差,僅僅一念之差,他就把東西帶到冰窖偷偷祭拜,想著祈禱完了就趕緊交給神殿的老爺們,這不應該是一個奴隸應該有的東西!
然而等到他出去的時候,一切都遲了,大批大批有窩藏不交嫌疑的奴隸被處死在海灘上,鮮血幾乎染紅了大地與海洋,死后眼睛還要被挖出來,那是最為嚴厲的懲罰,沒有眼睛的亡靈是找不到安息之路的,永遠得不到寬恕。
成千上萬的眼珠就堆積在冰場上,赫耳感到它們都在憤怒且憎恨地看著自己,是他害死了他們,那里面有他的朋友同伴以及長輩,那里面有不到十歲的小孩。有曾經幫助過的老人…
“天啊,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是一個有罪的人!”
赫耳痛哭流涕,悔恨萬分。可是一切都遲了,大錯已經鑄成。
他也害怕了,于是逃跑了,躲在一個廢棄的冰窖里,瑟瑟發抖。而現在老爺們又追來了…
楚云升艱難地回到火車站,馮英西大吃了一驚,如果不是那副特有的戰甲和斗篷,他幾乎都沒辦法將楚云升認出來。
整個人就像是血池子里面撈出來的一樣恐怖,馮英西想去攙扶他一下,都找不到一塊可以下手的地方。
“快!啟動火車,馬上走!”楚云升一屁股坐在站臺的邊緣,身體搖晃不穩,口齒不清地急切說道。
因為說得太急,血沫大量地從嘴里涌現出來。臉形更加難看,隨時都可能會掉死一般嚇人。
“什…什么?”馮英西沒聽清,但被楚云升的模樣嚇住了,驚道。
楚云升抵著頭,抻長了脖子,用盡全力地嘶啞道:“走啊!再不走來不及了!”
血液順著嘴巴流滴下來,在電筒光下,似是從墳墓里爬出來的血尸,但還有比這更為恐怖的,遠處傳來一聲巨響。一座大廈攔腰折斷,碎片飛向空洞的深處。
馮英西看不見那里發生了什么,可這樣的動靜絕對不是什么好事,聽清楚了楚云升的話。也不管浮游不浮游了,揮舞著電筒朝樓上吼叫:“快下來,快!全都出來,準備撤!”
“司機!司機!”楚云升滿是鮮血的手一把抓住馮英西的褲腿,吃力地提醒他,一定要保護好司機。司機要是死了,全都得歇菜。
覺醒者有什么用?關鍵時刻,一個小人物或許就能撐起別人撐不起一片天空,武力并不是唯一的。
“您放心,我已經派人重點保護了。”馮英西比楚云升還要寶貝這個司機,要不然,在穿越遷躍層的時候,就不會讓他走中間位置了,見楚云升此刻還在提醒司機安全,擔憂地問道:“楚先生,您怎么樣?我讓醫生過來給你看看,你走后車站里又來了很多人,有幾個醫生。”
楚云升擦了擦血嘴,道:“不用了,他們治不了我。后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告訴司機不管遇到什么情況,或者見到什么,都不要停,開足馬力沖過去!”
如果猜得不錯的話,空洞通道的另外一頭也應該存在引力,為今之計,只能靠火車加速推力以及慣性,乘著引力還不太大的時候,一鼓作氣地沖過去,遲了可就走不掉了。
他還記得大腦袋說過一句話,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進去是要死的。
那圈膜形成的空洞通道是唯一離開這里的辦法,一旦被吸入進去又走不掉,最終掉落在那個世界里只能是死。
自從楚云升從天空上走下來后,威信大增,他說的話暫時沒人敢不信,也沒人敢不聽,畢竟這也是大家唯一的希望。
只不過如果讓他們知道了浮游的出現以及現在的毀滅,都是和楚云升有著莫大的關系,不知道又會作何感想?
火車站內聚集的難民數量在楚云升離開后呈爆發式地增長,目前為止已達到一千多人,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幸存下來的全部數量,但僅僅這個數字也十分可觀了。
綠皮車雖老,但運力還是不錯的,十幾節的車廂塞下一千多人沒什么大問題,唯一麻煩的是堆積在站臺上的物資,基本上都是軍方組織撤退時留下的,其中包括大量的武器和食物。
馮英西想全部帶走,但遭到了楚云升反對,武器有什么用?除了殺人,對蟲子怪物來說就是一堆廢銅爛鐵,關鍵是食物,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人,每人平均攜帶,分發后立即上車。
別看楚云升現在渾身是血,重傷已經是很明顯的事情了,但火車站的覺醒人和士兵,都沒人敢說個不字,這便是屠殺浮游時留下的威懾力。
也沒人敢來問問到底是那路神仙把他打成這副摸樣,問了也是白問,那種級別上的存在,即便遇上了,他們也無力反抗。
所以楚云升只要活著,還有一口氣坐在那里。就是一座鎮山之寶,起碼沒人敢挑釁馮英西的領導地位,后來的幸存者聽說他的位子是楚云升默認的。
十幾分鐘后,在楚云升不停地催促下。火車終于緩緩啟動了,羅大聯帶著幾個士兵守在乘員室門口,任何人都被拒絕進入。
楚云升就坐在里面,從攝元符里汲取了部分元氣,用剛剛恢復出的一點力量。組織本體元氣在體內收拾殘局,一點一滴地將那些崩潰壞死的融元體部分由循環系統排除出去,重新在新的細胞上建立融元體,并改造那些未完成的納元體。
開始進度很慢,需要一個量的積累過程,必須穩扎穩打,達到一定程度后,擁有了更多的融元體作為力量來源,實力對比發生逆轉時,才能大規模地加速恢復。
這樣的傷勢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以前有過類似的經驗,楚云升知道應該怎么處理,將體內真實情況了解清楚后,發現也不是太糟糕,當然這是和他自個的慘重經歷相比后的評價,起碼現在骨頭還是完好的。
但不管怎么說,和大腦袋這一戰,楚云升認為自己雖然贏了,但同時又是輸了,他能贏就贏在冷凍槍和黑氣上。試想一下,如果沒有冷凍槍解決大樓碎片,時間一旦被拖延了,大腦袋的反擊必將是致命的。而黑氣更是大腦袋始料所未及的。
另外從戰術上來講,他也并沒有贏大腦袋,只要它放棄最后的貪心,殺死自己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內心上說,楚云升不想遇到這樣的戰斗,風險太大了!
高層次上的戰斗。只要有一絲的差池,結果就是致命的,連反擊的機會都不會有,就說大腦袋,一個曾經極有可能達到過四元天的高手,被自己一個二元天的人抓住了一次機會,便再無還手之力,只能設計逃跑。
但同時,他又矛盾地希望有這樣的戰斗,只有這樣的戰斗才能提高真正的作戰能力,殺浮游殺蟲子,只能越殺越蠢,時間長了,還會形成一種依靠武力強行取勝的觀念,一旦遇到大腦袋這種級別的高手,一個反應不及,就是死路一條。
他曾了解過冥在他消失后的一些情況,眾多的信息中,有一條是各大勢力包括五族都公認的,那便是冥驚人的戰場計算能力,比起大腦袋來也不逞多讓,當初它跟著自己,大概也是被拖累了,一直充當肌肉打手角色,有點大材小用明珠掉水溝的感覺。
隨后又想到冥也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活著的話又在哪里?當初它給自己送來八百珉體,楚云升便知道自己原先對它的某些忌憚或猜忌是多心了,如今,大蟲已死,它又不知身在何方,和蟲子之間的恩恩怨怨便備感凄涼,堵在心頭。
火車緩緩駛出車站,鐵軌上發出框框地重擊聲,一聲長鳴,發動機猛然加速,在四周樓宇晃動中,轟轟沖向遠處的空洞入口。
浮游們此刻也顧不上人類了,巨大的吸力將它們和路面上的汽車等雜物紛紛拉起,混成一道亂物雜流,滾滾地被吸入空洞內部。
車皮頂上不時地能聽到雜物碎片劃碰的牙酸聲,或者什么東西撞在側面玻璃上,短短不到十幾分鐘的時間,就已經造成十幾次大大小小的驚嚇與混亂。
馮英西一直捏著把汗,這要是一輛大公共汽車從天上砸下來,后果不堪設想,輕則有人受傷,重則火車都要出軌翻車。
但楚云升提前交代過了,不管發生,看到什么,都不要停車,拼命沖出去就是了。
如果不是有他的威信彈壓著,火車的乘員們估計早就大喊停車,四下逃跑了。
即便這樣,中間一節車廂還是遭到了重擊,襲擊物體不知道,火車和雜物洪流的速度都非常快了,根本看不清楚,馮英西只來得及組織搶救傷員,剩下的就只能是祈禱受損的位置不要被撕斷。
一聲不是很大的聲音從車頭擴散到車尾,所有人的耳膜都感覺到壓迫式的耳鳴,等回過神來,發現并非是山洞,竟然開始有了亮光,遠處還有久違的太陽,再往別的地方看看,一個個頓時驚呆在車窗邊!
他們竟然行駛在幾千米高空上,鐵軌從層層疊疊的白云中穿入穿出,筆直鋪向太陽落下的盡頭,那里霞光萬丈,映紅了天空,猶如盛開的玫瑰鋪滿蒼穹,美不勝收,更有一座巨大的彩虹橫跨天際,白云繚繞,霧氣騰騰,猶如仙境!
“看,下面有人!”袁小憶驚訝地喊道,她沒有注意道身邊的藍發少女已是淚流滿面!
在她們紛紛通過車窗看下面世界的人的同時,地面上的人也在震駭地看她們,他們尚未從太陽神之子被射落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又一次看到一條綠色的巨龍吞云吐霧,長吟萬里,飛向天際邊的彩虹橋。
有罪之人的謠言就要成為現實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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