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鏡老頭瘋了!
不僅楚云升這樣認為,大廳中的高級軍官們大都也這樣認為。
因為引力的突發作用,楚云升的戰刀位置實際上偏離了原來的位置,只刺中了老頭的肩側,不是什么要害致命的地方。
即便這樣,周圍眾多高級官員們仍發出一陣陣驚呼聲,以為一鏡大師是要被楚云升刺死了。
實際上,楚云升此刻的心理狀態很好,雖有殺意,但并不沖動,根據四周高級將領們的反應來看,一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插手,就很能說明他們的心思,但要真的在陳司令的別墅里當著這么多高級官員的面將一鏡老頭殺死,軍方是如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在自己的地盤,當自己的面,讓人家殺死自己的貴客,作為國家機器中最強的暴力武裝機關――軍隊,這個臉是無論如何也丟不起的。
這已經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了,是整個軍區的臉面和威信問題!
即便是方柏瀟也不希望出現這樣的結果,雖然他現在是站在楚云升這一邊的。
他們的心思,楚云升多少明白一些,從大局來看,向軍方展現力量的目的已經達到,并且以軍方目前的反應來看,展現的效果非常好,如果真的堅持要把一鏡老頭殺了,一時倒是痛快了,但大好的局勢也葬送了,起碼那些中間派對自己惡感將直線上升,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楚云升并沒有變化刀向,想就這樣給老頭一個教訓就算了,怎么說,這老頭拼了半天的性命,不但說的話沒一個人信,連毛也傷到自己,算是吃了一個大虧。
就在所有人見楚云升不再有其他攻擊動作都暗暗松了一口氣的時候,誰也沒想到,一鏡老頭大概是真的瘋了。在楚云升已經表明態度的情況下,竟然奮不顧身的向前挺進!任由戰刀從肩膀鎖骨中血淋淋的穿過,直逼楚云升門面,伸出嶙峋的雙手。猙獰的面孔絲毫不掩飾仍要將楚云升掐死的決心!
一鏡老頭的瘋狂,不僅楚云升忍無可忍,就連觀戰的部分高級將領也徹底的無語。
“去死吧!”
楚云升怒道,揚起右腿,照著老頭的胸膛就是一腳猛踹。
一鏡老頭早已不是楚云升的對手。此刻更不可能接下楚云升的這一腳,頓時如炮彈一般被踢飛出去,血淋淋的戰刀又一次被穿過,不同是這次是抽出!
鮮血沐浴在烈焰中化作妖艷的煙霧,扭曲中蒸發,像極了火焰舞蹈的巫鬼。
忍無可忍的楚云升,決意要殺了這個死老頭!
在一鏡尚未墜地前,楚云升嘭地一聲啟動斗篷戰衣的功能,化作一團火焰,風雷電掣的追了上去。
他要告訴軍方。他能殺死一鏡老頭的辦法有很多種,若不是給軍方面子,早就將一鏡殺掉了!而現在已經忍無可忍了!
從他火焰中逐漸穿出的戰刀,帶著強烈的怒意,在場同為武力者的軍官們沒有任何懷疑。
也沒有人懷疑楚云升真的能殺掉一鏡大師,因為再次被踢落在人群中的大師已經奄奄一息,只有出氣沒有了進氣,別說楚云升,任何一個普通人此刻想殺他也猶如殺一個小雞。
這個時候,方柏瀟不得不站出來了。在軍區大院,當著幾乎所有到場的將軍面殺掉一鏡大師,即便有理,也讓人無法接受。他必須攔下楚云升。
但他的速度比起楚云升的速度,猶如蝸牛,剛冒著生命危險沖上來,楚云升已經在他身后了。
又是一陣驚呼聲,楚云升從火焰中鉆出人形,戰刀尖鋒直抵眾人攙扶著的一鏡老頭的咽喉。
眼看一鏡老頭就要當場斃命。千鈞一發之際,忽地有個人影從人群中鉆出來,擋在一鏡老頭與楚云升的刀鋒之間。
“操!”
等看清楚那張人臉,楚云升暗罵一聲,半空中身旋三百六十度,硬生生的將即將刺中的刀鋒給收了過來。
雙腳落地后,楚云升的戰刀已重新指向擋在一鏡老頭身前的那人咽喉處。
“讓開!”
楚云升怒道。
那人從挺身出現擋在刀尖前,就以為自己一定死定了,所以一直閉著眼睛,滿臉繃緊的等待著刀尖刺入的劇痛時刻。
卻不料楚云升竟然沒有刺下去,反而奇跡般的停了下來!
她不敢置信的睜開眼睛,等看到冒著烈焰的刀尖仍在她咽喉下的時候,心臟不爭氣的撲通撲通直跳,咽了一口口水,強行鎮定的懇求道:“楚先生,大師已經受了重傷,請您就放過他吧。”
旁邊的祝熙瑞一顆心也緊張到了嗓子眼,跟著就要沖出來,后面嘩啦一下子上來許多特戰士兵,黑洞洞的槍口近距離對準楚云升的后背。
楚云升看也不看后面,立即取出冰凍槍,也對準身后的士兵,冷冷道:“祝凌蝶,你腦袋壞掉了?別逼我跟你動手!”
這話一說出,楚云升立即意識到禿嚕嘴了,他現在應該是不認識祝凌蝶的,更不可能知道她的名字,而且憑什么不愿意殺她?都無法解釋。
在場的高級官員哪一個不是人精一般的人物,立即意識到這里面必定有貓膩,更有腦袋反應迅速政府那頭的高官目光陰柔地看向祝熙瑞。
楚云升的這句話透出信息量對他們來說太大了!
如果祝凌蝶和楚云升沒有關系,姓楚的小子會說出這樣“熟套”的話嗎!?不但有關系,而且關系還很深!否則姓楚的小子怎么會在最后的關鍵時刻,硬生生的收回雷霆一刀?
剛才驚險的一幕大家都看得清楚,那一刀風雷電掣銳利無比,想要收回,必須付出更大的力量與代價,或許還可能因為力量的反噬而受重傷!
如果和祝凌蝶關系一般,誰會冒這個險?
為了確保自身,大家暗地里有兩手準備,高官們都心知肚明,只要不過分,誰也大哥不說二哥。但祝熙瑞旗幟鮮明要對付姓楚的這個小子,背地里又讓自己女兒接觸姓楚的小子,簡直拿他們當猴耍了!
但不滿歸不滿,憤怒歸憤怒。到了他們這個級別,沒人會當場發飆出來,只是默默地關注如今事態的發展,重新在心里盤算一翻。
楚云升不知道他禿嚕了嘴,竟會在某些心思細密的高官們心里掀起一陣漣漪。還以為這下子露相了。
祝凌蝶也是大吃了一驚,她想到無數種楚云升可能的回應,但怎么也沒想到楚云升像個熟人一樣“怒斥”她。
這到底怎么回事?
終于跟上來的方柏瀟在父親催促的眼神下,來不及去細想楚云升剛剛那番話背后的涵義,他必須馬上攔住楚云升發飆。
在場的所有高級官員中,大概只有他最相信楚云升的實力,真要發飆起來,祝家小丫頭根本擋不住楚云升殺死一鏡大師,別的不說,只要楚云升分出那個鬼魅般的鬼影。立即可以繞到背后一舉了結一鏡大師。
把難題撂給祝凌蝶當然最好不過了,但關鍵是她沒這個實力,而楚云升是方家請來的,帳最終還是要算到他和他老子頭上。
“楚先生,冷靜,請一定要冷靜!”
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一鏡大師,方柏瀟站在楚云升面前,幾乎是在懇求道。
“方師長,你不覺得可笑嗎?從頭到尾,都是他要殺我。而卻我一讓再讓!你要我冷靜,那我就活該嗎?”楚云升冷眼說道,絲毫不給情面。
方柏瀟連忙說道:“您誤解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接著他壓低聲音又道:“楚先生。我理解你,也非常氣憤,但一鏡大師真的不能死在這里,要不然整個軍區會一片嘩然,想壓都壓不住,那樣我們就徹底被動了!”
楚云升不為所動的決意道:“你是怕我殺了這死老頭沒辦法活著走出軍區?方師長。我可以告訴你,比今天更兇險百倍萬倍的刀山火海我也走過!我不會讓一個瘋狂的想置我于死地的人繼續活著!”
見楚云升說著又要動手了,方柏瀟咬咬牙,死死攔住楚云升,將聲音壓到極低:“楚先生,您有沒有考慮過,你如果不殺一鏡大師,他的那些胡話就沒人會相信。但你如果一心要置他于死地,別人會怎么想?是殺人滅口還是?您一定要冷靜,只要一鏡大師一死,他的那些胡話頃刻間就會變成真話!”
方柏瀟原是不想說出來的,該裝糊涂的時候就要裝糊涂,這話說一旦出來無論最后楚云升殺不殺一鏡大師,都會給楚云升一個感覺他太聰明了,甚至觸及到楚云升真正的秘密――一鏡大師的那番話是真還假!?
但被逼到這個份上,他又不得不說,只有說出來,楚云升才有可能選擇不殺一鏡。
果然,楚云升猶豫了,他的心思都在老頭的柔和能量上,確實沒想到這一層,殺,是殺人滅口,不殺,是放虎歸山,一鏡老頭現在就像一副毒藥,殺了,就是急性的,馬上就看出效果,之后軍隊的事就會寸步難行,不殺,就是慢性毒藥,不知道什么就會爆發出來。
但又想到一鏡老頭未必能撐過第一波蟲潮,即便撐過去,自己想殺他還有大把的機會,進入黑暗時代后,在哪里殺他還不是一個殺?到時候,隨便嫁禍給蟲子什么的,完全沒副作用。
考慮再三后,楚云升冷冷地收起戰刀,歸刀入鞘,故作生氣地說道:“行,我就看在你方師長和諸位將軍的面子上,再放他一回!不過,諸位將軍,咱們有言在先,如果這死老頭再來找我麻煩,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幾個一貫打哈哈的官員馬上出聲道,不會,不會,一鏡大師大概是思師心切,才會迷失心智…快,快送軍區醫院…
幾名士兵立即上前訓練有素地將一鏡老頭架了出去,楚云升收起斗篷戰衣,獨自走到陳司令面前,還是很客氣的說道:“陳司令,今天的事情實在不好意思。不過想要展示給您看的,基本您也看見了,我就不再多余了,總之一條,我的意見不會變。希望您能重視,另外――”
楚云升將冷凍槍放在跟前,繼續道:“這支武器確實是白衣劍客所搶得,然后又交給了我。現在大家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多的話我就不說了,等諸位將軍到了上海,我一定原物奉還軍方!”
楚云升大敗一鏡大師,還能給足軍方面子。陳司令也不好說什么,只能也客氣地說道:“小楚同志啊,你們奇人異事我們這些當兵的搞不懂,也不想干涉太多,只要大家都是為了國家好,是為了老百姓好,就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的同志嘛,將來還是要齊心協力、共度難關的,你說對不對?”
陳司令冠名堂皇的話。說了等于沒說,不過是個官面的客套話,只不過統一戰線的工作似乎不是一個司令員的本職工作吧?楚云升自然管不著,也簡單的與他再客套兩句,便要告辭,這一鬧,陳夫人本就假的生日宴會也開不下去了,剩下的時間就讓軍方趕緊開會研究吧。
“楚先生,請等一等…”
祝凌蝶突然從后面追上來,猶豫道。
楚云升不敢和她多說。怕說的越多暴露的越多,遠遠地伸手阻止住她,飛快地說道:“祝小姐,我看你還是回去多勸勸你父親吧。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說話,便立即溜之大吉,閃得沒蹤沒影。
回賓館的路上,仍舊是方柏瀟相送,兩人分析著軍區大佬的會議,也稍稍談了談大廳中的打斗。
不經意間。方柏瀟說了一句:“楚先生,當時我們都擔心極了,以為你那一刀會刺中要害,還好最后你選擇刺中了肩頭。”
楚云升楞了一下,奇怪的問道:“我選擇刺中死老頭的肩頭?”
方柏瀟是個聰明人,立即從楚云升的語氣中撲捉到怪異,轉頭認真點頭道:“如果不是您主動偏離,我想一鏡大師現在應該…”
楚云升心中一驚,眉頭也不覺得跳了一下,古怪的又問道:“你們不會沒看見他是主動靠上來的嗎?確切地說,你們沒看出來,他是被吸過來的嗎?”
方柏瀟詫異地看著楚云升,茫然地搖了搖頭道:“大師沒動,動的是你。”
楚云升瞪大了眼睛盯著他,嚴肅的說道:“方師長,你知道這種是不能開玩笑的!”
方柏瀟也嚴肅起來,沉聲道:“楚先生,我以軍人的名譽向你擔保,我說的句句是我親眼所看見的!”
楚云升一下子坐不住了,可以說震驚萬分!
明明當時因為出現了真空地帶,從而產生了空間被拿去的感覺,然后他和一鏡老頭都被巨大吸力拽到一起,這才刺中了一鏡的肩頭,怎么落在別人的眼里,就成了是自己主動刺中了老頭,而老頭卻絲毫未動?
楚云升抬起頭,望著黑暗的天空,到底是誰曾動過他的記憶,又是誰動了他的位置!?
回到賓館后,惴惴不安的楚云升怎么想也覺得不對勁,趟在床上又爬起來,將一盒煙放在桌子上,盯著它看,想要看看它是否會突然變動一下位置。
他恍惚間想起一些生活中瑣事來,卻讓他更加的驚恐萬分,因為那些記憶不是從進入偽碑后就有的,而是很久很久就有過的。
他模糊的記得,初中的時候,曾將一本作業本放在書包中,但到了學校那本作業本就成了另外一本作業本,他一直以為是自己記錯了,粗心大意的結果。
還有,他曾經明明將某個東西放在抽屜里,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但過一段時間,卻在別的地方找到!
甚至還有他曾以為他做過了一件事情,但那件事實際上又沒做,比如關門什么的。
到底是自己的記憶出錯了?還是位置出錯了?
楚云升不敢往下想下去了,他死死的盯住那盒煙盒,記住位置,然后忐忑不安的睡在床上,滿腦袋的胡思亂想…
夜里,他被惡夢驚醒,卻記不得惡夢的內容,他又看了看煙盒的位置,像是神經過敏的人一樣。
于是,他睡不著了,一只煙接著一只煙的抽著,直到于堅來敲門,房間里已布滿了煙霧。
“出什么事了?”楚云升打開門,雙眼通紅。
于堅抱歉的說道:“楚先生,京城的人知道你在這里,他們又從上海派人來了。”
“他們想干什么?”楚云升眼下沒心思和楚術門人一號老頭嘰歪,煩躁的說道。
于堅小聲道:“上面打聽過,他們開了一個條件,可以不再找您麻煩,你姑媽一家他們也放棄監視權,只要你接受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楚云升給于堅一根煙,隨口道 于堅尬尷地笑了笑,道:“他們要送一個女人來,只要您和她有過一次…”
楚云升頓時被嗆住了,差點沒暈倒:“他們是要把我當種豬嗎!?”
于堅嘿嘿一笑,過了半響才道:“您看,是見還是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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