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升的擔心并非沒有道理,氣泡的世界無法度量時間的長度,在他離開艦隊很久很久后,戥在極速航行中,首先發現一道奇怪的信號。
這道信號很微弱,經過各種復雜的解密,也沒有發現特別的含義,就是一個簡單如宇宙噪音的微小信號,但它卻不是噪音,雖然沒有任何含義,但卻它出現的意義,即表明信號的發源地有制造出這道信號的“東西”。
收到戥的通報后,五序當即再次組織了大規模的定向巡天,朝著這道信號來源方向,仔細反復地搜索。
奇怪的是,信號源卻神秘的消失了,就像沒有存在過一樣,空空蕩蕩的宇宙里,從那里射來的各種宇宙射線,幾乎都被五序反反復復細細甄別了不下上萬次,始終沒有更多的發現。
“這道信號不會有假,我這里有記錄,它確實存在過。”
戥發來通話道:“我推測存在一種可能,發出信號的源,可能是在一種無法控制的情況下,造成了噪音,但隨后馬上控制住,并隱匿下去,但無法再追上已經擴散出去的噪音輻射,那是光速,最后造成現在的情況。”
五序想了想道:“如果它始終隱匿在那里,與我們星路方向相距很遠,倒是不用擔心,它的目標就不一定是我們,即使它從隱匿中產生變化,再加速飛向我們,我們也會收到新的異常波動。”
戥道:“你擔心是還沒有死掉的黑暗生命群?只有它們有能力在隱匿的狀態下,悄無聲息地靠近我們,而且它們對我們有敵意。”
五序再次打開那道被戥詳細記錄下來的噪音信號,反復分析后道:“是的,從這個信號的特征上看,制造它的源已經到了極高的層次,符合黑暗生命的能力。”
戥沉默了一會,道:“我做一個誘餌,試探一下,你通知小蟲子。”
小蟲子在一光年之外。與戥所率領的艦隊并駕齊驅,猶如兩道箭之椎尖射向三角星系。
現在還不知道它有沒有發現這道信號,起碼要等外部宇宙的光跑上一光年,才能相互得知對方最新的情況。當然如果楚云升在的話,可以節約下這些漫長的聯系時間。
聯系小蟲子的權力,戥沒有去和五序搶,雖然他遠比五序與小蟲子熟悉,但聯系兩個“艦隊”的權力。意味著楚云升這輛戰車的一個主導權。
他是軍事指揮官,為了避免引起卓爾人不必要的猜忌,如今在這方面,他要謹慎得多,每每就會想起那一次只剩下他一人的慘敗,再偶爾想到老池的時候,也會想想,那個叫池沉的地球人軍官,也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噪音信號事件在外部時間過去整整一年后,也沒有再發生其他什么特別的事情。仿佛如平靜的湖面,偶爾出現的漣漪,讓人忍不住抬頭去看一眼,但最終還是歸于平靜。
小蟲子果然也發現了這道信號,但也僅此而已,沒有更多的其他發現,五序與戥接收到小蟲子的回復,已經在處理其他的事情了,將這道噪音信號雖然作為警戒危險點關注,但也不可能天天時時刻刻不做別的事情盯著。
時間的漫長。對很多跨越式地來到星空的生命是一種災難,它們還沒有學會爬,就被逼要學著跑,連走路都跳過了。但對于艦隊中較為高等的生命,漫長的時間便有許多的事情可以做。
飛躍上百萬光年的星際距離,對于任何一個星空種族來說,都是一個壯舉,哪怕這里是暗域,沒有什么物質。但從宇宙四面八方經過這里的宇宙射線,也同樣沒了星體的干擾,是做一部分科學觀測的最好地方。
海國大殿主升為這支雜牌組合而成的艦隊成形后的第一個新源門尊者,又戴上了“科學家”的帽子,雖然它這個科學家的含金量在高等生命的眼中低得嚇人,但人家終究執著地奔跑在科學的大道上,并且速度還不慢,還很拼命,也就漸漸地被艦隊中的大部分種族接受。
而一旦接受了,便發現還是有不少好處的,海國大殿主正搞著“大串聯”,活躍在各艘各式各樣的星艦中,與各種模樣的種族建立友好關系,相互學習,相互交換,相互提問…整天忙得像是地球上的空中飛人,早上還在亞洲,晚上就到了大西洋之上。
別說刺惡,就是拔異都難得見到它安安穩穩地待在自己的船艙中,每次要找到它,都像是在龐大艦隊中捉迷藏一樣。
睥邁自然是不管這些事的,自從楚云升離開后,他便一直在十年如一日的苦修中,日夜期盼著能夠早日沖擊源門。
拔異雖然在楚云升面前表示欣賞睥邁,但自己卻是不愿做那樣的人,用他和海國大殿主的話來說,那樣的人生太無趣。
整天關在艙中修煉,十年八年出來打一架,殺幾個敵人,然后又關起來修煉,再過十年八年,再打一架,半死不活,再關起來修煉…這樣的日子與人生,其他方面就不說了,和社會脫節,與永遠滾滾不息的時代腳步脫節的人,恐怕連智商、情商都統統停滯不前了,就是修個一千一萬年出來,也是個娃娃。
除了能打,基本沒有其他任何的威脅。
當然,拔異也不會去和最近意志有些消沉的何團長打麻將,這種細膩的運動,也實在不合適他這種粗放的人。
作為一個罐頭人,支撐到今天,何團長是有些累了,本來他是想留在類荑人星球上養老的,后來發生變故,安度晚年的愿望也就就此破滅。
他也沒有多大的本領,就是普通人一個,艦隊不斷前進的奔跑腳步,讓他對銀色軍團的領導越來越力不從心,總覺得是自己阻礙了這支軍團的起飛,但他又無力改變,于是擔心別人說他尸位素餐,他還是有些自尊心的。
如果不是拔異時常來看他,他也許早就自己結束了自己只能活在罐頭里的一生。
但拔異可以做的事情卻很多,除了修煉。最讓他有興趣地便是見識與了解各個星空種族的歷史、文化與社會,當然,這與他奔放的性格似乎也不符合,不過似乎也沒什么關系。他樂此不彼。
和海國大殿主睥邁等人不同,他手里握有楚云升交給他的各種修煉之法,以前睥邁甚至海國大殿主與刺惡的修法,都是楚云升都是讓他代領的,因此。他手中的左旋神尊修法是全艦最全的最豐富的。
這可不是地球人販子賣的偽劣假貨,都是正品原裝的頂級行貨,在艦隊中,各方修煉種族趨之若鶩,甚至是科技種族,因為修法來自左旋老神尊的浩大名頭,都想方設法想要弄一套回來研究一下。
而拔異真正給出的數量其實并不多,不是他覺得可靠的樞機,是絕不會拿出來的,但艦隊流傳的修法中。標注為拔異版的修法依然多如牛毛,其中除了地球人販子山寨出來的贗品,還有許多從拔異給出的真品中復制后改頭換面出來的翻新品,可謂亂到了極點,甚至產生了一種新的職業——修法鑒定師。
但假修法越多,諸多種族對拔異手中的真修法需求與渴望就越強烈,再加上他性格的原因,如今,絕大部分樞機,都緊密地團結在以拔異大哥為核心的樞機集團周圍。
樞機是打通通往源門乃至靈的臺階。任何一個樞機都具有無限的潛力,即便艦隊再怎么壯大,樞機從來都是稀缺資源,從未有人敢忽視這座生命武力大廈的根基。
因此。在海國大殿主飛翔于各個艦隊大搞科學大串聯的時候,一個潛力無限的樞機集團雛形正在可怕的逐漸成形。
艦隊中的一舉一動都在戥的監控之下,他對睥邁與刺惡沒什么興趣,對海國大殿主與拔異卻給與了大力支持,而效果也很明顯,他如今對艦隊的控制比之前有力多了。一個命令傳遞下來,誰要不執行,就是和這兩個得到利益的集團作對。
而在星空的同一個艦隊中,尤其是現在暗域,被邊緣的話,下場是很慘的,或許連物資都會被別人拿走。
戥給拔異派了一個任務,他剛剛解決了一個被抓起來的修法大販子頭目,當著鋈栜族苦主的面,義正言辭說一定要嚴懲這個婊子,屁股一轉,他便讓下面的人在將這個特大大販子家產沒收干凈后,就給偷偷地放了,還“不小心”讓這個婊子順走了一套正品修法的目錄。
但對這個大販子來說,整個逃亡的過程驚險之極,時時刻刻都有著生命的危險,能夠活著逃出來,他幾乎像是電影中的英雄主角一樣,于層層疊疊的死亡陷阱中,屢屢絕境逢生!
七天七夜逃出生天的過程,如果讓人看到,心臟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不小心就要窒息過去。
而事實上也的確有人看到,戥與拔異在監控系統里看得一清二楚。
“這次難度弄得太大了,這家伙差點真死了。”拔異向戥抱怨道:“他弄不好就被嚇住了,估計要老實很久。”
“不會,不會,你沒有看到他站在那個平臺那生死一刻的三秒鐘么?”戥不在乎地道:“最后還是冒死去把平臺上修法目錄數據帶走,他所有的財產都被你查抄了,如今成了窮光蛋,過慣了好日子,他不可能再愿意回到過去,這份真目錄將產生不可想象的空前利潤,足以讓他不顧一切而瘋狂。”
拔異笑道:“你好像挺了解他的嘛。”
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瀏覽過你們的絕大部分現存文化書籍資料,最近比較忙,經常把你們和冷星人的搞混…”
拔異知道他是不可能搞混的,這么說多半是不想細說,于是便岔開了話題道:“大老板多久沒有回來了?”
戥道:“大概…等等,小蟲子在緊急聯系我。”
拔異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他的級別還遠遠不夠參與到艦隊頂層的事務之中,戥和他關系不錯,倒不僅是因為戥是他“俘虜”回來的,主要是戥自己的問題,像卓爾人,那個五序,從來都不會拿正眼看他們這些人。
但五序也有它自己的郁悶之處,雖然從它這邊發出的聯系。都是它為主導,但小蟲子每次發回來的信號,都直接傳遞向戥,順帶才給它一份。還是因為楚云升特別著重交待過小蟲子,否則…
不過,戥卻每次都首先向它通報。
五序飛快地看完小蟲子順帶給它的那一份,看著虛擬的戥驚訝道:“黑暗生命向多一維求救?”
戥也有些不解,兩人正在等在小蟲子后續的更詳細情報。便說道:“它說多一維剛剛醒過來,就發現自己的中樞中存有黑暗生命群利用它留在它們那里的復制組織發來的求救,有點奇怪,為什么向我們求救。”
五序剛要說話,就頓時一停,道:“新的情報過來了。”
戥立即打開一看,心中立即一沉:“黑暗生命群說它們被一個活靈入侵了!”
五序也飛快看完,沉聲道:“這片星域,已經知道的靈生命就那幾個,會是誰?”
戥正在打開星圖:“小蟲子將黑暗生命群求救信號來源的位置標注出來了。就在這里,和我們上一次發現的噪音信號源一致。”
五序慎重起來,整整看了星圖兩秒鐘才說道:“小蟲子與多一維在一光年之外,我們此時收到的它們發來的消息已經是過時的消息,現在它們肯定有了更多的信息,你準備怎么辦?”
戥沉思道:“我希望是那個銀河霸主,這樣對我們的威脅最小。”
五序頓時有些尷尬,它明白戥沒有直接說出來的意思,當初偽霸沒有將它們卓爾人殺光,不管是因為要留著羞辱還是其他什么原因。現在它也有很大幾率不會再重復去做以前可以做卻沒有做的事情,這樣它們這邊的艦隊暫時就是安全的,但小蟲子那邊就危險了。
偽霸不可能放過楚云升,而楚云升不在它們這里。就在小蟲子那邊,尤其是小蟲子那邊,除了可能有楚云升,還有它的多一維生物,邏輯上,它要攻擊的話。首先會選擇小蟲子那邊,這樣獲得的戰果最大,一旦小蟲子和楚云升被控制,它們這邊的艦隊面對一個靈,根本無路可走,只有再次投降。
一光年之外,小蟲子正在給戥發出最后一道信號:…大致已經確定對方是一個初靈,但黑暗生命群的速度沒有我快,我和那么笨引開它,你們繼續去三角星系,聰明船,典主的大事你們不能耽誤…
發出去之后,小蟲子對被它弄成圓嘟嘟造型的那么笨中樞道:“你有把握不?”
在星墳內的效應時間中,那么笨剛剛醒來不久的興奮還沒有完全褪去,有些激動地道:“蟲大哥,按照你說的典主給我的分類,我感覺我要真正的變、態了!”
小蟲子不但沒笑,反而也很嚴肅地說道:“典主給你吃了好幾個自然源體,我都舍不得,你要再不變、態,我就要變、態了!”
那么笨趕緊巴結道:“蟲大哥,你放心,黑暗生命說它們還在反抗,我也感覺到了,有它們做內應,在您的速度下,我有把握讓這個初靈變成那個,那個,對了,僵尸靈,操控它的身體飛到那什么黑洞里面去,嘿嘿。”
小蟲子恨鐵不成鋼道:“這里哪有什么黑洞!?你就是真變態了,也不要太得意啊,一切聽我指揮。”
那么笨連忙振奮起圓嘟嘟的中樞體道:“那,那當然,蟲大哥,你放心,我這一次一定不會再給你丟臉了。”
接著,它有神神秘秘地道:“蟲大哥,那個,那個,典主真的答應給我一份蟲典了?哎呀,哎呀…嗯?小線體你這是什么意思!?羨慕嫉妒嗎?你也太幼稚了吧…”
線體樞機實在聽不下去了,這才收起圓盤,準備有多遠躲多遠,猛地聽到這么一句,差點撞上星墳中一個融體,變成溶液。
星空中,小蟲子的星墳開始離開既定的并行星路,朝著深空拉起,猶如一道壯麗的輝線,在黑暗中,劃出遙遠的弧道。
許久后,一道道信息在信息的維度中無聲地穿梭,那么笨突然驚訝道:“額,怎么是你這個羅嗦的老家伙?你什么時候跑出來的?我還沒有考慮好要不要去救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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