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去看看吧。”楚云升沉默了一會,終于又開口了。
線體樞機期待的就是這句話,但真的聽到了,頓時又覺得哪里不對勁?
它不太敢“回頭”仔細觀察楚云升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似乎有點被騙了的感覺。
楚云升給它的感覺其實很詭異,戰場上激殺的時候,多出一個新身體的形態并不奇怪,它就見過更多形態的生命,但是楚云升兩種形態之間的差別是它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前一種,也就是他現在的樣子,完全一個低等生物的形態,后一種,它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來是什么,全身幽暗漆黑下,從冷星的那一戰起,就讓它感到畏懼。
但不管怎樣,不論是前一種,還是后一種,要殺它都不費什么太大的力氣,雖然它自認為自己的生命層次即便是那只左旋聯軍的三大艦隊也不如它,可面對一個足以殺死它的源門,再高等也是自我安慰罷了。
楚云升望了望第二戰場與左旋聯軍的方向,繼續不再說話。
那兩個方向都已經模糊一片,徹底融入在漫天星辰之中,僅憑借肉眼早已無法分辨確切的位置與動靜。
換句話說,他終于同時失去了敵人與聯軍的蹤跡。
浩瀚的星空中,如果沒有這個線體樞機,他現在應該完全地迷路了。
當然這話他不會對線體樞機去說,因而他的話便一直很少。
去與不去那顆生命星球的決定權,其實也已經不在他的手里,即使他明言不想去,線體樞機偷偷帶著他飛向那兒,他也不可能知道。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點過去,前面說又不想去了,只是想多了解一些線體樞機的所謂“不敢隱瞞”而已。
從它的說話與頻繁解釋中,楚云升聽得出來。這個線體樞機內心里是看不起他的,無奈于武力的威懾,才不得不暫且屈服。
這也沒什么,高等的生命體嘛。如同正常的人,誰愿意被小狗小貓呼來喚去?對著它們跪舔搖尾?
到了那顆星球,多些防備罷了。
楚云升也不擔心它路上找機會逃了,肥嘟嘟的孵墳蟲一種都在精神抖擻地盯著它。
說起來也好笑,那線體樞機看不起他的同時。自身卻又被肥嘟嘟的孵墳蟲所鄙視,而孵墳蟲最近老想表現一下自己的實力,似乎生怕楚云升又看不上它…
真成了一個怪圈。
大概也是感覺到楚云升需要自己盯住馬車夫線體樞機,幼小的孵墳蟲仿佛終于找到了自己對典主有點用的地方,所以才時時刻刻,精神抖擻認認真真地盯著線體樞機不放吧。
孵墳蟲給線體樞機的壓力非常大,以至于它一直都不敢入眠休,對楚云升經常神游物外般自顧自的散漫“管理”很不放心,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那小蟲子乘著楚云升的疏忽給吞了。
它卻是不知道蟲典的存在。
而那顆生命星球還在遙遠的地方。這種煎熬堪比它被抓壯丁的那段灰色日子,度日如年啊。
一個臨時約定的簡單的光閃信號。
飛離第二戰場的左旋聯軍卻集體陷入奇怪的沉默。
如果敗了,這個在戰場平息后的一剎信號不可能有,也不可能是假的,否則會有后續新的激戰輻射傳來。
但是怎么贏的,卻無法分析出來,按照一次次的反復推演,到了最后一刻,楚云升絕不可能活下來。
到底是他用了什么辦法在激戰的最后一刻保護自己抽身出來?
三大艦隊苦苦分析的時候,冷星艦隊卻并無這樣的苦惱。
它們反正也分析不出來什么。也就不浪費精力在這上面。
只要知道楚云升勝了就行。
勝了,就還活著,活著,暫時就沒有人敢對冷星艦隊怎么樣。
楚云升與金甲源門的交易就依然存在。
但冷星艦隊的內部。卻絕非表面上那么平靜。
隨著聯軍艦隊的深航,時間的推移,戰后的救治與修理工作漸漸完成,一股暗流涌動在艦隊的各個角落。
“什么暗流!”
阿里躺在休息船艙中,冷笑道:“都公開化了,怎么還不動手?”
現在是休息時候。除了執勤的人,船艙中的隊員都很齊全,他又是副隊長,頓時就有人附和道:“貝格麻麻的,廣播信道上都吵得不可開交了,只要不是瞎子聾子…額,副隊,我不是說您啊。”
跟著有人馬上為阿里解圍,似模似樣地分析,轉開話題道:“大概還是樞機大老爺們的問題吧。”
阿里郁悶了一下,換了個姿勢,遲疑說道:“睥邁大人就不說了,海國的大殿主聽說是支持的,關鍵就看那個嗷卡人樞機大老爺的態度了。”
他對面的隊員見眾人不說話了,便得意地暴出自己昨日剛聽來的小道消息道:“副隊長,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說那個嗷卡人樞機大老爺自己不做主的,一切全憑另外一個普通嗷卡人說了算。”
阿里倒是沒聽過有這種事,但馬上就聽到有人不屑地反駁爭議道:
“吹吧,吹吧,樞機大老爺能聽普通人的?睡醒了沒有?”
“就是啊,樞機大老爺呢,極境的存在,那說一句話,飛船也得抖上一抖的人啊。”
“我覺得未必就不可能,你看我們的睥邁大人,有時候還不得聽我們赫爾大老爺的話?”
“那能一樣嗎?赫爾大老爺對睥邁大人比對大少爺都好,什么好資源不緊著他用?在咱們飛出來的時候,都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藍發人都知道。”
“有道理,嗷卡人我也見過一回,和動物沒啥區別,和我們的情況不同。”
“嘿嘿,嗷卡人就算了,看了就嘔心,聽說荑族的女人挺漂亮的,有人見過沒有?”
“哈哈,藍發人見過吧,他們被賣成奴人最多。”
這話一說完,船艙中頓時安靜下來,說話的人也似乎意識到極為不妥,尤其他還是笑著說出來的,要知道黑發人被私下賣掉的也絕不少!
寂靜中,果真便有一股暗流在船艙眾人的血管中強烈的流淌著。
阿里又轉了個身,摸了摸義眼,看著另外一側空著的睡位,突然道:“吳大俊呢?今天不是他執勤吧?”
另外一人答道:“不知道,他傷勢好像越來越重了,軍醫官也檢查不出來,心理壓力大出去走走了吧,聽說他那個朋友也被關起來了,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阿里便有些睡不著了,爬起來穿上軍衣,道:“我去找找看,這小子別想不開。”
走出船艙,阿里才覺得血管里的暗流平靜了不少,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吳大俊的身影,便準備先去找隊長弭婭。
老池被抓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擅闖旗艦重地,那可是死罪,隊長和溶垡恢痹諗τ齲罅撕芏噯耍昧撕芏喙叵擔旁菔北∷男∶敕懦隼詞遣豢贍芰恕 可不管怎樣,老池曾在叛亂中救過他們的命,他們都要盡最大的努力。
至少,讓大俊能見他最后一面吧。
一想到吳大俊最近的狀態,他便又是一陣陣的頭疼,眼看著一天天地虛弱下去,可就是查不出來原因,吳大俊自己也放棄了,只怕時日也無多了。
阿里嘆息了一聲,他對這個年輕人感情很復雜,一面覺得他很聰明,緊急的時候安排得當,在第二戰場上,身體已經很虛弱了,也堅持隨隊出戰,提了很多建議,雖然沒看到什么特別明顯的效果,但是戰隊一直安然無恙。
另外一面,他又覺得這個年輕人行事荒誕,有時候讓人真的無法理解,尤其是出戰的時候,經常說一些危言聳聽的話,結果都沒有發生,也不知道他腦袋里整天想得是什么?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隊長弭婭的船艙外,剛要敲門進去,就見艙門打開,弭婭軍容整齊地匆匆走出來,看到他在外面,奇怪了一下便立即道:“你來了正好,馬上集合全隊,準備待命!”
阿里微微一怔,隨即聲音都有些顫抖地興奮道:“隊長,命令下來了!?”
弭婭很冷靜地說道:“不要問那么多,我們只管執行命令。”
阿里艱難地咽了口吐沫,緊緊地握著拳頭,深吸了一口氣,才調整好跳動的血脈道:“是!”
冷星艦隊的“夜里”,一艘艘戰艦中,一條條船艙通道里,一列列沉默的士兵,手持武器,壓低戰盔,踩著壓抑的步伐,紛紛出動,一場仿佛醞釀了許久的暴風雨已經來臨!
而此時,失蹤的“吳大俊”出現在一艘隔離的廢棄戰艦里,站在那道封閉許久的艙門外。
這里的監控依舊如常,和他出來的時候相比,卻又嚴格了許多。
他看得出來,船艙周圍布滿了奇特的能量紋路,只要硬闖,就會被那些能量紋路當場絞殺。
他想再進去,卻是回不去了,就像他當初戰敗一樣,如今也回不去了。
“或許,我有辦法救你。”
一個聲音突兀地在他耳邊響起,年輕人頓時如臨大敵!
如論是傳音的技術,還是這個聲音的本身,都已經超出這支冷星艦隊,乃至整個聯軍艦隊都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