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意斯實際上對楚云升并不真正的了解,一下子便會錯了意,以為楚云升這是不滿,為了給地底人爭一點表現的機會,他小聲道:“尊上,總部為您建造的…”
楚云升沒聽清它在嘟嚕什么,打斷他道:“你回頭查一下這個人的懸浮車,看看一共造了多少輛?是誰下的命令?然后等拔異恢復了,一并交給他處理。”
意意斯趕緊點頭,停下要說的話,已經在為那位顯擺的第三等貴族先生默哀了,這件事,不論后續會掀起什么樣的權力波動,這家伙的好日子都要到頭了――也許有人會“感激”他,也有人會恨死他,但那都和他沒關系了。
同時,意意斯也發現楚云升將處理人的級別“降級”了,從剛才的梅爾蒂尼樞機大老爺,降級到退化人的首領,他覺得楚云升可能是想大事化小,或者壓根就不想管這種碎碎的小事情。
在意意斯心目中,樞機大老爺的份量應該絕對遠遠高于其他人,如果是樞機大老爺來處理一件事,那肯定是一件天大的事情,相反,影響的范圍就要小得多。
因此,他也沒再去細想梅爾蒂尼和拔異之間到底還有什么其他的區別。
雖然他不知道楚云升為什么要這么做,也許是為了避免出現更大的權力動蕩吧,但還是忠實地將命令一字不差地記錄下來。
此刻正摟著拘緊的藍發少女的貴族先生,顯然還沒有意識到他即將要面臨怎樣的暴風驟雨,新生物技術帶來的藥物治療正給他意氣風發的精神氣,像一個年輕人一樣充滿了活力,享受著這個畸形的殘存社會中畸形的權力快感。
楚云升交待完意意斯,也不再去管他,準備登船去大神山,無意中發現這位貴族先生旁邊的藍發女孩,似乎像一個漫畫中的形象,但因為時間實在太久遠了。那點不重要的記憶早模糊了,于是下意識地就多看了兩眼,可惜也沒想起來。
想不起來也就算了,不過是個小插曲。他也沒放在心上,但那個藍發女孩仿佛發現了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但似乎有些失望,接著便又看到了他旁邊的意意斯。立即驚喜起來,盯著意意斯的目光流露出復雜的眼神。
藍發女孩的異樣,立即被那位貴族先生發現,隨后,兩名安保一樣的人前來驅逐楚云升與意意斯。
“她認識你?”楚云升奇怪道。
意意斯思索片刻,茫然搖頭道:“不認識吧,吧?”
他一連說了兩個“吧”,音揚一頓一挫,還是疑問式,顯得底氣不足。因為他也看到了那個藍發正盯著他。
“她還在看著你。”楚云升努了努嘴,示意道。
意意斯緊張地認真想了半天,郁悶道:“可我真的不認識她啊。”
楚云升點點頭,不再說什么,身形一動,本體元氣釋放出來,無聲中推開飄來的兩名安保人員,帶著意意斯直接進入剛剛打開艙門的航天飛船。
后面的人看不見前面,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前排的人都驚得面面相覷。竟然有人敢在第三等貴族先生之前登船,不要小命了?
那名貴族先生臉色頓時有些不大好看,但也沒說什么,只冷哼了一聲。向旁邊的一個助手說了一句什么,隨后進入飛船。
意意斯聽不請他說什么,楚云升卻是能清晰得聽見,這位貴族先生顯然對意意斯感到疑惑,讓助手去調查意意斯的背景,看看什么來頭。
也不知道他能調查到不能。真要調查到意意斯的身份…楚云升也沒興趣再去了解。
他與意意斯的座位是臨時訂的,靠在最后面的普通艙,此時還沒人上來,只有他們倆。
“我覺得她應該認得你。”
楚云升找到自己的座位,看著一側的說明書,一邊固定安全裝置,一邊說道。
在艦隊中,認識意意斯的人絕對比認識他的人多得多,一是他外形多變,很多人如今只認得他蟲身之軀的模樣,二是他本來的樣子,如今是絕密,知道的人很少,按照意意斯的說法,那是一種身份與資格的象征,知道的人恨不得其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樣,在這個畸形的體系中,他們才顯得更加尊貴。
而意意斯就不同了,因為工作的需要,他要進出的場合比較多,很多高層的人都認識他,當然這個高層是真正的頂層,都是這個畸形體系中的核心人物。
“那個第三等貴族都不認得我,她怎么會認識我呢?”意意斯很是郁悶,他可不想和這個人沾上哪怕一點點的關系,只要他手里的調查一發出去,這個家伙馬上就會成為人人避之不及的臭蟲,誰還敢往他身上靠?
楚云升笑了笑,看他著急的樣子,難得地開起他的玩笑道:“我也就隨便說說,說不定人家是對你有點意思,你也老大不小了…”
話未說話,意意斯已震駭無比地看著楚云升,這句話從任何人嘴里說出來,哪怕是從某個樞機大老爺嘴里說出來,也不可能從“尊上”嘴里說出來啊!
看到他無比驚駭的眼神,以及震駭到了極點的神情,楚云升也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了,不知道應該繼續說下去,還是說其他的,便突兀地沉默下去,眼神有些漠然。
氣氛立即尷尬起來,楚云升不知道說什么,意意斯則心跳極度加速。
好在很快就有其他人陸續進來,各種交談聲頓時充滿了船艙。
楚云升沉默片刻后,語氣平淡道:“你父親死前的通訊我也曾聽到,別讓你母親也有遺憾。”
意意斯聽到提到了自己的父親,心情也平靜下來,甚至還有一絲感動,因為楚云升還能記得他父親的犧牲。
望著來來往往尋找座位的人群,楚云升也沒有和他們再說話,獨自一人沉靜入命源獲取的步驟之中。
不久,空務人員檢查安全裝置后,航天飛船便緩緩飛出空港,順著星際鏈路。飛向混亂中的冷星。
大多數人都在休息,也有部分人在看著最新的新聞報道,以及工作信息等等。
飛船里很安靜,進入穩定段的軌道鏈路后。就更為安靜,楚云升和意意斯坐的是普通艙最末尾段,自然也沒有任何的免費太空服務,不過也沒人打擾。
隨著航天飛船不斷地飛行,重力一點一滴地回到身體上。船艙里漂浮的一些雜物也紛紛墜落下去。
安全裝置上的反血壓差設備逐級啟動,這項技術可以幫助在太空待得久的人快速適應地面的重力,不至于一出艙門,只能躺在擔架或者坐在椅子上。
身體不好,或者在太空太久的人,還要注射一種昂貴的輔助藥物,楚云升不需要,而意意斯因為是地底小人,長期在地底下遺傳基因都適應了血壓差,這大概也是他們越來越矮小的原因之一。但不得不說,他們因此而同樣適應于太空環境。
也正是因為藥物的極其稀缺與昂貴,不是每個人都用得起,大多數人寧愿抗一抗,然后在出艙門的時候選擇躺上一會,忍一忍就過去了。
如果是在一個穩定的星球,通常抗一抗也沒什么事情,雖然大家不是訓練有素的宇航員,但是有反血壓差等設備,普通人也可以正常來回地空。
但此刻的冷星就是地獄。磁場不穩定的情況下,再加上重力的增加,生理系統常常會變得紊亂,從而引起許多意想不到的并發癥。
楚云升看過地底小人送來的一份報告。第一批進入冷星的人,僅僅因為一個很小的細節沒有考慮到,當場傷亡了近一半的人。
即便到了今天,每一天,航天飛船上都會出現以前沒有過的情況,因而這條船。竟還有另外一個用途――試驗!
聽起來很殘酷,但是即便楚云升也知道,這就是走出星球的困難與沉重的代價,世間哪里有隨隨便便就能在宇宙中航行的好事?
即便是細高人,也從來都是謹慎的。
坐在楚云升一邊的是一個中年的卡旦男人,雖然長得壯實,但是此刻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滲透出來,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了。
但他還在死撐著,不愿申請空務人員過來注射藥物。
從他的衣著上可以看出他的赤貧,若非船票只需要工作證明不需要付錢,他根本買不起座位的一個角落。
昂貴的藥物,還是帶有實驗性的藥物,大概也不是他可以承擔得起的,所以他寧愿選擇忍受堅持極端的痛苦,也不愿意花費遠遠超出他能力范圍外的費用,否則他拼命工作賺回來的物資全都要陪進去,還遠遠不夠。
楚云升被他痛苦的低聲呻吟從修煉中拉回來,敏銳地發覺他已在死亡的邊緣,再不注射藥物的話,估計也救不回來了。
楚云升也沒多想,伸手便幫他按下座位便的緊急求助按鈕。
不到片刻,便有一個長得挺漂亮的空務女孩匆匆趕過來,迅速地對卡旦男子檢查后,打開隨身帶著的藥箱,熟練地調配著藥劑注射入卡旦男子的血管。
看著她嫻熟的操作,淡藍色的制服,以及姣好的面容,楚云升便猜測估計是哪個閑得無聊的地球人高層,在用地球上的那一套航空制度選人、用人與訓練。
注射完藥液,空務女孩似乎還要觀察一會,并做好病人的反應記錄等等工作,站在一邊沒有立即離開。
楚云升再次進入修煉,而意意斯不知道為什么有些臉紅,或許是那荑族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以及低頭治療時露出的白皙肌膚,讓他有些心猿意馬――歸根結底,估計還是楚云升之前說他老大不小了那句話在作怪。
過了一會,卡旦男子漸漸醒來過來,先是一喜,驚醒,以為自己扛過去了,但馬上看到身前的空務女孩,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臉色刷地慘白起來,然后,他幾乎是極為艱難、呼吸凝滯地轉頭看向自己的求助按鈕,眼神中似乎抱有最后一絲的希望。
但當他終于看到紅亮起的按鈕,整個人像是在瞬間垮掉了一般,根本沒有一絲死里逃生的喜悅,眼神中盡是死寂與灰敗。
“我沒有按!”
下一刻,他聲音顫抖地向空務女孩試圖爭辯道。
女孩沒有說話,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同情,但仍然按照規定,將巨額費用表明示后,再將已經被扣除巨額費用的卡旦男子身份識別牌還給他。
那上面的數字已經是一個巨大的負值,意味著他不再是令很多人羨慕的赤貧…
“真,真不是我按,按的。”
卡旦男子像是觸電一般,竟不敢去接自己的身份識別牌,掙扎著哀求道,雖然他知道根本沒用。
周圍其他乘客紛紛同情地看著他,同時也暗自慶幸自己不是他。
空警手扶著武器也走了過來,神情嚴肅冰冷,卡旦男子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低下了頭。
“是我按的。”楚云升這時候睜開眼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