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小人意意斯帶來的情報還有很多,楚云升最關心的有兩個,都令他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
第一個,意意斯有一段轉述拔異委托它帶來的信息,大致是在他進過棺槨后發生的幾個重要事情,其中第一件便是紀子意最終仍是選擇了安第魯,在關鍵時刻,拔異說有一個虛影救了安第魯。
楚云升前后聯系一下自己受到靈襲的時間,再根據拔異所說,便能大致地得出推測,紅芒消失的原因應該就是擊中了虛影,而紀子意選中了安第魯十有與極北之地有很大的關系。
否則不會那么巧,紀子意進入安第魯,紅芒撞擊拔異所說的虛影消失,跟著靈襲就到了。
不過楚云升暫時看不出極北之地的用意,而且聽意意斯的轉述,拔異在下面竟然又一次遇到了安第魯等人,但人仍在昏迷之中,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還是極北之地摻入的原因,總之,艦冢下的神秘地方似乎并沒有完全地承認安第魯的紀子身份。
可想而知,克里斯阮曉紅等人發現這一點時,是多么的激動!
那種從“必得”到“失落”再在“死心”的心情,竟然在地下世界峰回路轉,重新燃起最后的“希望”,肯定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必付諸于行動。
根據意意斯的描述,拔異等人遇到艾希爾等人之后,發現安第魯仍在昏迷,并且始終未能打開入口,戰斗一瞬間便爆發了,雙方幾乎都毫無保留地用上了自己最大也是最強的力量,到現在還在下面死戰不止。
這是第一件,第二個便是和他自己有關系了,肖納失蹤了,血騎戰敗,是艾希爾進行的襲擊。而血騎戰敗的原因竟然是在最后關頭,騎陣即將觸發的時候,出現了與自己恢復蟲身之前十分相似的人。
但這不是重點,因為絕大部分新血騎根本沒見過他的真正模樣。直到血騎出發的時候,他依舊是蟲身的樣子,而且沖刺的最后關頭,誰會抬頭去看前面是誰?
血騎只認王旗所指!
根據拔異收攏的敗兵與軍官所說,當時他們感覺到了極濃郁的死氣。并與他幾乎無二致,血族對死氣的敏感如同他們對鮮血的敏感,以至于當場就發生了稍稍一頓的混亂,以致大敗。
本來聽到這里,楚云升以為艾希爾找到了那個與他相似的人,然后用準備好的足夠死氣來迷惑了肖納,但是意意斯接著轉述的話,便讓他驚訝的同時,目沉如水。
“…有人聽到他在喊,不是死氣。是生到極點的氣息!但已經遲了…”
生到極點的氣息,而他是死到極點的氣息,石碑沒有向他歸還記憶信息,守護者又為什么一定要帶他去看?為什么他與刺神槍在時空阱邊緣流浪不知多少歲月卻正好這個時候回來!?
為什么自己一直補死不成功?
一個他極不愿意承認但已擺在了他面前的殘酷事實已經呼之欲出――真的是他曾猜測過的那樣嗎!?
他還記得守護者帶著他去到那片熟悉的土地,說過的那些話:
“我理解你,所以帶你來看一看,只是想讓你明白,你所在意的人,已經死了,再也不可能回來。”
“也不會再認識你,你們已經是陌生人。”
“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已經走的得太遠,比之前的六個紀子還要遠。回不了頭了,這輩子都回不了了。”
“就當你來過他們家一回,最終弄得他們家破人亡,再有什么債也討清了,他們也不欠你了,你也別想著報什么恩。”
“磕個頭。拜一拜,算是和前塵告個別”
他還記得,在風雨中,瞬間淚流滿面的他,雙膝沒入泥濘的泥土之中,那內心深處痛楚地一拜――
從此孤零一人漂泊至死。
從此,前塵別!
從此,新生始!
而今天,他終于明白了守護者對他說那些話的真正含義了!
對耦,還是生與死的糾纏?
他每死一分,“他”就每生一分,他死到了極致,“他”便生到了極致!
他和“他”最終只能活一個!
殺了“他”,才能完成最后的補死!
楚云升緊緊握起拳頭,在他的周圍,上千柄如林立般戰備的靈蘊造劍,一瞬間齊齊破碎!
崩塌的劍身能量暴虐四周,如同颶風一般橫掃曠野,而無時不刻不在反應他思維的靈蘊剎那間狂暴掀起,如驚濤駭浪一般擴散出去。
星艦之下,無數生物瞬間伏地,就連一根小草都被死死地壓在地面上,任憑如何風吹,也絲毫動彈不得。
一只距離楚云升雙腳最近,如螞蟻一樣的小生物向后翻飛,身體如慢動作一般凌空肢解。
一只翱翔天際的飛鳥,在星艦附近的上空,直線下墜,掙扎一下都做不到。
“尊上,尊上,我是意意斯啊!”
許是它這句話被楚云升聽見了,下一刻,暴虐的靈蘊瞬間平息下來,而狂暴的能量亂流也在轉眼之間云消云散。
即將墜入地面的小鳥驚恐地奮力拍著翅膀逃離,小草也重新站了起來,符文線條迅速黯淡下去,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安靜,只有那具螞蟻般的小生物肢解的尸體似在無聲地訴說著它的一生。
“嗯?”
楚云升低頭看了緊緊趴在地上的意意斯一眼,楞了一下,一步上前,踩在那具“螞蟻”的殘肢上,將意意斯一把拉起來,道:
“我剛才失神了,你說到哪里了?嗯,艾希爾,就是穿著鎧甲的那個。你確定她也在里面?我有個問題,根據你的描述,你們挖到的那個地層面雖然十分廣闊,但據我所知。艾希爾等人是從距離我們這里很遠的地方進入地下,她們和拔異是到底怎么能夠碰上的?這種幾率應該很小。”
意意斯還處在對剛才那股瞬間撲壓而來的未知恐怖力量的驚悸之中,都沒聽清楚楚云升在說什么,不大的心臟撲通撲通地亂跳著,好不容易站穩了。就聽到楚云升又說道:
“不知道?”
意意斯啊了一聲,緊張地說道:“不,不好意思,尊、上,我,我,沒聽清楚您,您剛才的問題。”
楚云升倒也沒為難它,又重復了一遍。
稍稍恢復了一絲鎮定的意意斯這次聽清了,楚云升的語氣又讓他安定了許多。便回憶著說道:
“我們也是始料未及啊,只是想借助地球人對能量亂流的天生優勢去探索一下那層古怪東西的表面,地球人拔異那些人也很有興趣的樣子,尊上,它們可是自愿的啊,真的。”
楚云升沒懷疑它說謊,地底小人這個時候要是再像以前異族一樣奴役地球人,那就真腦袋壞掉了,便點頭道:“說重點。”
意意斯趕緊道:“那層古怪東西的表面有很多壕溝一樣的縱橫條紋,您知道的。在地底下就只能挖著前進,就像迷宮一樣,不過,我們的研究人員認為。那些很深很寬的條紋壕溝應該是一些圖案,或者文字,大概是過于巨大,所以只有等所有的條紋壕溝被挖通了,才能從宏觀上看出來是什么。”
楚云升想,如果守護者沒騙他。而安第魯又被艾希爾帶到那里的話,地底小人挖到的地層十有八、九應該是艦冢第三層。
守護者說過,在第三層,它給第七紀留下用來逃離的戰艦,那些條紋或許就是戰艦身上的紋路吧。
只是不知道,應該只能從艦冢二層通往的三層,怎么突然之間被地底小人挖到了?
難道面積非常之大?
意意斯此時還在繼續說著:“當我們順著迷宮前進到大約三深的時候,哦,也就是地球人的十幾公里的時候,不知道觸碰到了什么,反正就是很多地球人都下去之后,那層古怪的東西突然就動了起來。
連帶著整個上地層都在運動,接二連三的發生地震與坍塌,當場就死了好多我們的人,等混亂停止,古怪地層上出現了一道光膜,將已經下去的人和上面的人完全隔開。
如果不是我們掌握了一個特殊的技術,如論使用什么辦法也聯系不到下面的人,但等我們聯系上的時候,我們的人傳來信息,他們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而且也不知道被移動到了哪里?
接著沒過多久,他們試圖在條紋壕溝的迷宮中尋找出口,就遇上了你說的那個鎧甲人,一見面,幾乎就打了起來,到現在還是撕殺。
哦,差點漏掉了,我們的人說在那里他們看到一道門,鎧甲人當時正在試圖打開那道門。”
楚云升點點頭道:“這個剛才你已經說過了。”
看樣子,安第魯的確還沒有得到承認,不知道是快要死的原因,還是極北之地摻和的原因。
誰最終得到紀子位,楚云升現在也摻和不了了,就看地底下的那些人誰能有實力撐到最后了,或許,就是那道門的用意吧。
他在想另外一個問題,艾希爾進入新世界后,就一直很古怪,而現在她又將那個“他”帶入艦冢三層,明顯是等著自己死,然后…
楚云升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這種可能讓他感到陰冷與可怕――那付里面與命源有關的鎧甲,那些血書,真的是寫給他的嗎?
或許是,但也被完美地利用了!
他仿佛都能看到背后做下這個瞞天過海計劃之人的陰森與狠毒!
能夠做到這點的人,必須是知道他需要補死的人,而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除了他與守護者,理論上,應該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第六紀的紀子!
但這到底是他一個人的計劃,還是整個第六紀的計劃,楚云升現在已經不敢確定了。
他只知道,自己死了,“補死”也可能一樣完成。只不過換了一個方向,那個“他”將成為他,并代替他…
“意意斯,你。你說你們的人還能聯系?”
楚云升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在地下,并不是所有地球人都在“迷宮”之中,有一支人類的軍隊小部分被留在了地底小人提供的住所里。
在一座秘密的房間里,幾個穿著白色大褂,帶著口罩的人來回進出這個房間。
房間里,四周擺滿了各種儀器,中間并列放著兩張簡陋的手術臺一樣的冰冷臺子。
“小女孩快要不行了,要不要再注射一劑?”一個聲音年輕的白大褂看著儀器上的電圖,煩躁地說道。
“200。”對面的另外一個年長白大褂淡淡道。
“好的。”年輕白大褂從托盤里拿起一個針管,順著冰冷臺子上小女孩瘦弱的手臂注射進去,隨著藥劑的進入,可以看得見小女孩眉頭痛苦地糾了一下,她的身上被插滿各種管子與電線一類的東西。
這時候外面走進來一個軍官,看了一眼小女孩。但是馬上將目光移動到并排放著的小男孩身上,皺眉道:“怎么樣?有結果了沒有?”
年長白大褂搖搖頭道:“仍然沒有觀察到任何現象。”
軍官眼神中閃過一絲急躁:“那就趕緊實驗啊!現在是重要關頭,再晚就來不及了!”
年長白大褂道:“我已經使用了各種辦法刺激,始終沒有超常規的反應,當時你們是不是看錯了?那些豬頭人真是他殺的?”
“咦?”
這時候,年輕白大褂興奮地喊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反應了?”年長白大褂立即轉過身道。
“我明白了!”年輕的白大褂突然地興奮起來,乒乒乓乓地從身后設備中找了一個電擊棍來,在其他白大褂和軍官的不解地目光下,給電擊棍通上嘶嘶的電流。然后朝小女孩干瘦的身上捅了一下。
強電擊下,小女孩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瘦弱的身體微微弓起,然后不停地微微抽搐。
“你?――”軍官不解地問著。
“看!”年輕的白大褂尖聲打斷他。興奮地指著與小女孩并排躺在冰冷平臺上的小男孩,道:“看,看,動了,動了,手指動了!”
軍官大概沒看清楚。一邊緊緊盯著小男孩的手指,一邊揮手連忙道:“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年輕白大褂這一次加大了電流,再一次朝小女孩身上捅了過去。
一聲清晰的電擊音帶著一絲焦味傳來。
小女孩瘦小的身軀明顯地抽搐起來,小手緊緊地攢在一起,眼睛一直閉著,嘴唇發黑,痛苦使得她消瘦干枯的小臉扭曲了一下,像是做著什么噩夢。
“動了,動了!”軍官終于興奮地叫起來,連連道:“是這樣,再來再來!”
年輕白大褂再一次加大了電流,電極上隱約冒出了弧光。
啪啪!
一連兩聲,小女孩的身體從冰冷的平臺上徑直地彈了起來,身體不再是剛才的弓著,而是僵直開來,兩個骨瘦如柴的小腿微微地抖動著,嘴巴里已經有白沫吐了出來,但滿是傷口,幼小卻粗糙的手指卻已經伸不開了。
“原來是這樣…”軍官似乎明白了什么,轉過身道:“繼續電擊,一定要得到試驗數據!”
“但是小女孩就快要死了。”年長白大褂為難地說道。
“活一個就行,要不再注射一劑?”年輕白大褂提議道,
軍官點了點頭,很快,又一劑被注入小女孩的血管之中。
電擊仍在繼續…
小女孩幼小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僵硬,每一次電擊,都是直挺挺地彈跳抽搐。
小男孩的手指已經不動了,它似乎絕望地放棄了,放棄對抗那越來越強大的力量,漸漸地閉上了眼睛。
“把他眼睛撐開!馬上就要成功了!”
立即有人拿著膠帶一樣的東西,將小男孩似乎耗盡全力閉上的眼睛再一次撐開,并將它腦袋固定面向一側的小女孩。
于是,它只能這么眼睜睜地看著。
漸漸地,不知道多少次,小女孩的身體已僵硬如尸體一般,在電擊下抽搐與彈跳。
小男孩的眼角無聲地落下一滴眼淚。
此刻,已站在星艦平臺上的楚云升正透過地底小人送上來的望遠鏡看向太空。
在那里,一只龐大的艦隊呈嚴密矩陣排列,每一個都幾乎一模一樣,組成的光滑矩陣面,如同一面面黑暗的鏡子反射著各種光線,有時耀眼,有時幽暗,猶如神祗般靜靜無聲。
說一下,昨天感冒一天沒力氣碼字,睡了一下午,準備晚上碼好這章,結果還是不在狀態,熬夜到現在才碼完,對等更的大家說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