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驚懼萬分,脫口而出一串急促的細高語,條件反射地試圖上前中斷楚云升的“巫術”,但剛進入黑霧的范圍,身上的細高制服便迅速地腐蝕消融,驚得它慌忙連連后退,撞翻數十道飛幕,主懸椎體內頓時一片的混亂。
雷與另外一名烏怒人隨即出現在它的身后,相互對視一眼,神色全都高度的戒備與緊張。
主懸錐體中三彩光芒頻繁閃爍,警報促音響徹艦內空間,各種古怪的數字符號從虛擬化的宇宙背景中瀑布般滾落,堆積,運算,排列…再組合到一起,演算轉化為新的圖景,反饋在視覺系統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一支龐大的星艦軍隊正越過信號彌漫的星云地帶,帶著經年累月的宇宙塵埃,加速向它們沖來!
最后一個烏怒人焦急地向電與雷說出一大通細高語。
平日里,即便是楚云升也不得不承認細高音節極為優美與悅耳,但此刻盡是尖銳與急促,音節掩蓋下真正的數化細高語式正以海量的方式在三個烏怒人之間交換,但并不等電與雷更進一步的反應,這名烏怒人便迅速上前進入主懸椎體核心柱一側。
看著它漸漸沒入光體的背影,電猶豫了一下,它并沒有去看圖像上的龐大星艦軍隊,而是直直地看著幾乎完全陷入黑霧中的楚云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它身后的雷張開口,似乎想要阻攔那名烏怒人,但目光看到黑霧中如魔鬼的楚云升,也不知道也想到了什么,上前的腳步就停頓了一下,然后眼神微微動了動,停下了腳步,悄然沉默下去。
無人阻攔的那名烏怒人終于完全融入主懸椎體核心柱一側的光暈之中。來到主懸椎體核心下,周圍飛快地升起數不清的光浮幕面,隨著動作的展開,它的神情由最初的驚懼變得越來越肅穆與專注。無數的數據以它身體為中心飛快地飛入飛出,變化不息的光影圍繞著它如云般浮騰飛舞。
這時,另外一側的電也跟著沉著下來,它再次看了黑霧中的楚云升一眼,原本驚慌的眼神發生了變化。中竟漸漸地多出了一絲顫抖的興奮!
而雷則變得目無表情,麻木地看著它的那名同伴越來越快的操控,一言不發。
周圍的警報聲終于穿過了主懸椎體,向整個星艦快速擴散出去,星艦中剛剛平息下來的地球人們再一次被凄厲的警報聲驚得舉手無措,慌張地望著頭頂,或者外面,或者里面,不知所措。
在星艦下方的遺境洞穴里,正在從墜落戰艦中向細高星艦運送的一條條長龍般排列的地球人工作隊。在聽到警報聲不久,便愕然地看到墜落戰艦中那具巨大棺槨般的金屬長方立體,順著一道道棺壁上金色的流線分解成數不清的小格體,猶如流沙般飛起,長長地匯聚并璀璨地流淌向細高星艦。
從洞穴深處的遺落戰艦,一直延伸至星艦之核心,長如璀璨之星河!
入目震撼!
它們穿過一道道隧道通道,這些數不清的小格體像是順著某種看不見的引力軌道,最終流向星艦重地——主懸椎體之中。
在雷電等三“人”面前,這些小格體迅速落地堆砌。圍繞著楚云升周圍堆砌。
很快,一條條金色的流線條紋再一次從底部順著堆砌金屬壁的方向出現,并迅速蔓延開來,如雕刻之銘文一般再次將堆砌而成的棺槨緊緊束縛著。
在地球人的眼里。它們看起來像是某種“咒語”或者“符封”,然而在細高人眼里,它們正以嚴密的數字做著規整的運動,形成越來越強大的物理規則。
僅僅一小會的功夫,悠暗的小格體便堆砌到了一半的高度,并仍以強大不可撼動的力量繼續向上迅速地匯聚與堆砌。
這時。正在這些小格體有條不紊地向上推進的時候,霧氣中,楚云升的目光突然透過濃郁的黑霧,凌厲地掃視主懸錐體中的三名細高人一眼。
雷不由地退后了一步,電緊緊地繃直了身體,而最后那名融入主懸椎體核心的細高人更是差點出現一瞬間的錯亂,堆砌的小格體頓時一滯,隨即漸漸散亂起來。
那名烏怒人正在使用細高人的方式,摒棄了人類身體接受信息的五官,而直接使用腦袋乃至身體的每個部分與主懸椎體核心交換并處理的瞬間天量的數據,身體被光線分成無數的細小部分,差點如膨脹的巨樓般崩裂溢出,慘白的肌膚轉瞬便裂開一絲絲的枯紋。
就在它的操控即將崩潰的時候,楚云升冰冷地合上吸盡紅色塵埃而血潮般的雙眼,黑霧迅速收斂,黑暗完全遮蔽了他所有的身影,猶如黑洞般幽暗,深寂無聲。
那名烏怒人松了一口氣,卻將身體更加深入地融入光暈之中,全身以已無法目視的速度處于數據狂流之中,全神貫注。
下一刻,仿若古老的石青暗色細小格體收凝復回,再度活躍起來,加速上攻,將整個黑霧騰騰的空洞包裹進去,四面封鎖,并向內壓縮。
無論是黑霧還是黑氣,似乎一直對外面的東西并無攻擊性,它們緊緊圍繞在楚云升周圍,穿入穿出,對四面堆砌的小格體視若無睹。
這使得小格體的堆砌在那名烏怒人的竭力操控下,再一次順利地即將要完成最后的堆砌,只差一點點,就可以封頂,將已經處在黑暗中的楚云升完全封閉。
那名烏怒人的身體在這最后一刻變得更加地扭曲膨脹,一條條細小的光線將它的身體分割成更多密集的條紋,仿佛隨時要被狂暴的數據潮流沖散一般若隱若現。
這時候,即將被封死的格體中,一直穿入穿出并逐漸內斂的黑霧突然急速地膨脹開來,猛地沖向青色小格體堆砌成的棺槨。
主懸椎體中的那名烏怒人頓時如被重重擊中的鼓面,身形暴漲膨起,扭曲地似橡皮人一樣被數據狂流沖開,無數的細高數字亂成了一團,在上空瘋狂地扭來扭去。隨時都要爆炸一般癲狂,整個主懸椎體都在急促的警報之中,刺耳而響徹整個星艦。
即將要離開星艦前往荑族老巢的參贊鮑爾背后脊椎一冷,下意識地回頭四下望了一眼空曠殘敗的星艦。突地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底頓生寒意,直覺得身后一陣陣地古怪的發涼。
原想磨蹭著出發的他不敢再停留,急忙帶著他的人搶出星艦,像是逃離一座冰窟一般。渾然沒有發覺他的隊伍中多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另外一邊,通道的盡頭,主懸椎體內,隨著黑霧突然膨脹推開,楚云升的身影再次出現,猶如從黑洞中顯出一般空靈,而閉上的雙眼仿佛就要再一次睜開。
遭受重擊的那名烏怒人瘋狂大叫了一聲,一旁的電如夢初醒般渾身一顫,沖了上去,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融入數據的狂流之中。
而膨脹開來的黑霧此時又開始詭異的收縮。一沖一收之間,暗青色小格體全都亂了軌跡,操控它們的主懸椎體核心柱的龐大數據堆更是七零八落。
但因為有了電的加入,岌岌可危的巨大數據堆終于被拉住了韁繩,失控的狂流如脫韁的野馬再一次從懸崖壁上被拉了回來。
暗青色的小格體又一次回到原先的軌跡,努力地繼續向上堆砌,只是速度變緩了許多,不復初時的凌厲。
然而,比起原先的那名烏怒人,電對數據的處理能力更勝一籌。上一刻尚且頻于崩潰的數據亂流,下一刻,便仿佛被更強的它迅速理順,各自漸漸地回到原先的軌道上。令小格體再次在成功堆砌后,恢復釋放出強大的力量!
只是,它的行動究竟還是遲了一點點,即將收縮完畢的黑霧中,楚云升睜開的一絲極微小的縫隙,剎那紅沸。猶如熔巖般射出!
炙熱的血紅色光芒穿過黑霧,熔燒暗青色小格體,灼燒紅穿出,飛擊在主懸椎體艙的艙上,妖紅的光芒就從雷的身邊擦過,經受過數不清卓爾星人來自深空光柱襲擊的艙壁,卻如春雪般迅速溶化開,燒開的邊緣絲絲地冒著白色的煙霧。
這束熔巖般的血色紅光轉瞬消失不見,只在它的身后留下一道筆直的“溶洞”,深不見底,也不知道射穿了星艦外壁了沒有。
“暗域!”
雷驚恐地望著即將封閉的棺槨中黑霧形成的如黑洞般的幽暗,以及那具漸漸再次無法看見的身影,無邊的恐懼席卷而來,它轉身想逃走,雙腳卻僵硬的動彈不了。
正在惶恐之際,行將封閉的棺槨中的黑霧再一次兇狠地膨脹沖出,棺槨急劇脹大,外壁上的金色條紋閃耀刺眼,顯示出強大的束縛力量,緊緊束縛著棺槨與之抗衡。
但是黑霧膨脹沖擊的力量,卻通過組成棺槨的暗青色的古老格體立即傳遞到操控它們的主懸椎體核心柱上,相對上一次的沖擊,這一次更加的猛烈與兇狠。
核心柱周圍環繞的巨大數據堆籠罩在電與另外一名烏奴人的頭頂,此刻,猶如狂亂如天帝之鞭一樣狠狠地不停地抽打它們。
兩人已經說不出來,身體猙獰地變化扭曲,只能用急切的眼神地望著仍站在圈外的雷,滿是期盼。
然而雷卻驚恐地向后僵硬地挪移著,讓處于狂亂之鞭狠狠抽打下的電二人眼神中充滿了絕望的失望。
散開的黑霧中,楚云升的幽暗身影再次顯出,緊閉的雙眼仿佛又將再一次睜開!
雷突然驚恐地大叫一聲,眼神滿是惶恐,僵硬的雙腿終于如松了綁一般獲得了自由,猛地沖向主懸椎體的出口,想要逃離出去。
但他身體的速度即便用到了最大,眼看就要沖出出口,數據狂流之顛上的“天帝之鞭”終于無情地突破了光暈,狠狠地抽在它的身體上…
“警報!”
“警報!”
“請立即離艦!”
“警報!”
星艦的各個出口大門在一聲高過一聲的警報聲中緩緩關閉,黑壓壓的人流驚慌地順著即將的關閉的閘門倉惶擁擠而出,全然不知所措,更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整個星艦中,所有人的頭頂上,只有來回回蕩的凄厲警報聲,若不是為了修復星艦,臨時將星艦的通知聲譯成大部分人能聽懂的漢語,大家可能都不知道警報什么。
但即便這樣,人們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警報聲中來來回回只有那兩句冷冰冰的語言,即使是留在星艦未走的地球人各方勢力領導者,乃至拔異、何團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們被驚慌并充滿了驚惑的人們圍堵在星艦出口處,亂作了一團。
沒有楚云升的消息,沒有細高人的消息,沒有任何為何突然警報的消息,到處都是緊急備逃離星艦的人流,從遺境,從星艦,從里面各個地方蜂擁出來,人人的眼中都詢問的惶然。
星艦,代表著地球人最后的庇護所,而此刻,他們卻被警報驅使出來,而又不得不出來。
星艦上下的各處出口從警報開始便在緩緩地關閉之中,燈光一盞盞地暗滅,能源極速地消失著,沒人敢留在一個冰冷無任何能量提供的巨大“棺材”之中,星艦中的一切都在關閉之中,就連原先土著怪人,都不得不離開星艦。
“到底怎么回事?”
連同治療器被銀色軍團史賓抬出來的何團長,因為行動完全不能自主,被堵在出口通向地面的地面上,好不容易見到同樣被堵住,但卻依靠強壯力量分開人群的拔異,急忙開口大聲詢問道。
他是知道的,最近這個人與楚云升經常出現在一起,如果這只星艦中,此刻,除了細高人外,還有誰能知道怎么回事的話,那肯定不是許可珺,而是這個人。
拔異看了透明壁后面的何團長一眼,別人可以不理會,這個人卻是不可以,畢竟他仍掌控著整個銀色軍團。
但拔異并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伸手止住他,讓他保持安靜,然后皺著眉頭眺望離開星艦的一個方向,仿佛在思索與困惑著什么。
片刻之后,他猛地回過頭來,向身邊那些各方勢力留守的代表們突然問道:“剛才是誰的人向那個方向離開了?”
人群頓時一陣騷動,七嘴八舌后,有說這個,也有說那個,始終也沒人能說的清楚。
拔異向透明壁后面溶液中的何團長低聲喃喃道:“是鑰匙,鑰匙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