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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

何妨錯到底第七章車子駛出喧囂堵塞的臺北市,離開了臺北,上了高速公路。半個小時后,在路牌的指示  下,她知道她被帶到了桃園。

  “要見什么人嗎?還是桃園有特別好的風景?”她終于開口問道。

  唐勁看了她一眼。如何能啟口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行為何以會如此突兀?

明明每一次的自我分析,其定論皆是此路不通,兩人根本不能有結果。決心要公事公辦  的,但他卻止不了自己的渴望。

  “渴不渴?后座有烏龍茶。阿里山的冠軍冬茶,我想你比較喝得入口。”

  她側身往后座提過保溫壺,眉頭輕揚,打開壺口,香氣四溢,倒了一杯輕啜了幾口。

  “我分不出茶葉的好壞。”

  “因為你沒喝過壞茶。”

  “烏龍茶性溫,我才喝得。綠茶、紅茶都冷性,再好的茶也喝不得。”

  “你從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對吧?”他停車等紅燈,正好給自己理由細細端詳她。

“我想活得久一點。如果一個人生的起落只有三十年的光景,就太短暫了。像我因為長年過敏,氣管又不好,何苦自己找麻煩?能用食物調補,好過成天打噴嚏、流鼻水、失魂落  魄。吃了冷質食品,氣管會沉悶梗氣,積痰不化又咳不出。全是小毛病,卻非常擾人。”

  “看不出來有這么嚴重。”他忍不住伸手探她額。

  “那是中藥的神奇呀,以及我家廚子的功勞。”

  “也許我該立即返回臺北,外邊的東西你不吃。”

“一、兩頓吃外邊也很好呀。你不必把我想得太高高在上。”她將杯內的茶送到他唇  他怔了下,沒有開口。這行為,太親妮,不能承接得下。

“沒有下毒,我試喝過了,口感還不錯,是某位唐門公子親手泡的茶,別人想喝還喝不  到呢。”她低笑,湊近了嬌顏,教他抗拒不得的喝下喉。

  “大家閨秀的教條中有這一項嗎?伺候男人?”

  “我不曉得。但在單曉晨的快樂哲學中,告訴了我們盡量去做會議自己快樂的事。”

  綠燈亮了,他隨著車陣移動,不再有機會看她,但卻已滿腦子她的笑容,揮也揮不去。

“即使沒有所謂的完美在快樂的盡頭等待?”他像是自問的低喃。不知是否在問她的同  時也在問自己。

“完美?我想不了那么遠。如果我們可以成為夫妻叫作完美,那要是我只有四十年好活,而你卻活到一百歲呢?要是我成了黃臉婆,而你有錢有閑養了小老婆呢?沒有人可以保證什么樣的句點叫完美,除非我們都走完了這一生,并在泄氣的那一刻回想平生種種,功過相抵之后能含笑閉目,那才是下定論的時候。”所以,她在想了很多之后,行為上反而隨性  而及取眼前事。

車子停在一間小而乾凈的餐廳前面。這間餐廳標榜著“藥膳”,里頭坐了八成滿的客人。一陣陣當歸、姜母、甘草的香味傳出,在入夜的早春時節,分外能挑起人們的食指大  動。之前的話題,以無言劃下不愿深談的句點。

  “冷嗎?”他以大衣披圍著她只著春衫的單薄。

“這一向是夜茴的工作,你搶了去,她肯定會不高興的。”她笑著拉攏它的大衣,伸出  冰涼的左手貼上他暖呼呼的面龐。“好棒,你的體溫很熱。我最羨慕冬暖夏涼的人了。”

  “你的手一向這么冰嗎?”活似剛從冷藏庫拾出來。他不自覺的將她小手包攏呼暖。

“嗯,這才有光明正大的藉口向別人取暖呀。夜茴的手也好暖。以前冬天我最喜歡叫她  陪我一齊睡。”

  又是夜茴!一次兩次的聽,心下還可以乎靜無波,但隨時隨地的緬懷,未免太重視了。

  他拒絕承認這叫嫉妒,只是微惱。

  “你很喜歡那個庶出的妹妹?”

  她頓了一下。

  “應該說,她很喜歡我,把照顧我當成她生平唯一大事。”

  “這樣好嗎?把自己的人生耗在另一個人身上,寄托著延續的目的。”

  “是很不好。所以我要離開臺灣,遠遠狠狠的離開一趟。”

  他不自禁的握緊她手,不愿再聽她說著要離開的話。

  “不怕你脆弱的妹妹承受不住?”

  “這世道生存得如此艱辛,沒有人能有脆弱的權利。”

  “由你這個包金鑲玉的千金小姐口中說出這種話,還真是諷刺。”他忍不住笑了。

  她汲取著他笑容的俊朗。

  “我也有我必須面對的人事紛擾呀。你那一份報告沒有告訴你,我是多么受覬覦嗎?”

她的父親曾經咋舌于她資產的雄厚,而涎著臉與她“共敘天倫”了好長一陣子。它的爺爺叔公們,與莫家生意往來出了岔子,也盡往她身上下工夫。還有其它宅子內的傭仆對于己身約  有所圖,誰不會來找她這個“單純稚幼”的小小姐呢?

  經由她,而來動搖莫靖遠或外公那一家子的決策,似乎是比較方便快捷的路徑。

  唐勁看了她輕快含笑的面容一會,心情輕易的變得沉重而抽疼。

  “走吧,希望這一家的口味能符合你挑剔的嘴。”

  她微皺鼻頭,眼中閃過調皮。

  “都由我點餐嗎?”

“你對藥性的溫、平、冷比較有研究,當然由你點。”牽著她的手走在前頭,回答得漫  不經心。他對食物向來不講究。

  “那倒是。”她極同意的點頭。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在與曉晨吃了豐盛的一頓藥膳后,他的心口一直有疑問揪到此刻。

沒有上吐下瀉,沒有生理上的任何不適,但曉晨昨晚那未曾稍止的微笑讓他心口起了抹  不去的疙瘩。

  她到底在笑什么?

  “好,這個簡報的內容就此定案。唐勁,多謝你的協助了。”莫靖棋拍了拍唐勁的肩,

  準備回行銷部門與自己的小組做最后的潤稿。

  唐勁將電腦鍵入暫停狀態,起身叫住已走到門口的莫靖棋。

  “還有什么事嗎?”將文件交付助理,看著唐勁有些躊躇的面孔,他稀奇的揚了揚眉。

這個年輕而爆發力強大的小伙子是這一代新成員中最年輕的菁英,也壓迫著三十歲以下成員  們的向上心。有這么一個后生,若不努力鞭策自己,只怕早早得收拾包袱回去吃自己了。

  極難得看到冷靜得近乎嚴肅的唐勁會有欲言又止的不確定面貌。是私事嗎?

  “你對藥膳有研究嗎?”

“我們莫家食經里有這么一章。怎么?突然想吃藥膳嗎?還是令尊有需要?”他知道唐  父目前在新加坡調養身體。早年積勞成疾,肝功能十分不理想。

  “不,我只是好奇某些菜的藥性。”

“哦?說來聽聽,我回想看看。我們家的食經我一向極少去看,倒是靖遠最清楚。早年為了母親,后來為了妹妹,他抄了一大本回單家,督促他們廚娘做出最美味的藥膳。如今我可以保證沒有人可以把藥膳做得比單家廚娘出色了。”極神往的回想美味,肚子都快感到饑  餓了。

  唐勁點頭,問道:

  “天婦羅拼盤內的冬蟲夏草、蝦以及什么的,有什么療效?”

“補腎呀。冬蟲夏草有強精、養腎、消除腰痛、疲勞的功效。至于海鮮類一向是壯陽強  精用的。”

  “涼拌豬腰?”唐勁的臉色開始凝重。

  “補腎虛、精力減退、遺精、小便不順、耳鳴、重聽,老人家最適合了。”

  “辣味豬腳?”他再問。

“補體力不足、腎虛嘍。奇怪,你找的藥膳都是更年期男人會吃的東西。真的不是令尊  需要的嗎?”他好心的建議:“紫蘇驢魚不錯。驢魚補肝,紫蘇則促進食欲。”

  最后一問:

  “那,魚翅芙蓉呢?也是壯陽?”

“不是。”莫靖棋努力想了一下,彈了彈手指。“那是預防老年癡呆癥,順便可治糖尿  病。”

  “碰!”硬拳忍力的往桌上“輕槌”了一下。

莫靖棋嚇了一跳,這才覺得唐勁的面孔灰得有點煞青。怎么…這間辦公室的燈光特別  可以把人的臉色照了個青慘?“你還好吧?”

“謝謝你的解說。”唐勁沒有為自己的失態作解釋。臉色一整,又回復公事公辦的原  樣,讓莫靖棋幾乎要以為起剛才近十分鐘的閑談是不存在的。

  又是放學后。隨著晝日的拉長,春天的景色益加美麗,夕陽的炫爛不易教黑夜掩了去,

  迤邐老長的光華直舒人心神。

單夜茴抽了張面紙給曉晨,終于問出她藏了一天的疑惑:“你今天一整天似乎都很快  樂。”

下午的兩堂排球課,出了一身汗的結果是鼻涕又流了兩管,絲毫沒有休兵的打算。連打  了兩個噴嚏后,單曉晨再度壓榨出鼻腔內的積水。

  “我一向讓自己心情好。”濃重的鼻音影響不了她的好心情。

“心情好到笑臉不斷就少見了。”快要步出校門口時,她停住,警覺的問:“不會是今日那位唐先生又等在門外了吧?”她一點也不喜歡那個人。曉晨還太年輕,還未享受過青春  無憂的少女年華,不該有任何屬于成人世界的雜事來沾染她的生命。

  “我不曉得他會不會來。”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很樂意去期待。

  “我不認為我們這個年紀適合談感情。”

  單曉晨捏了捏鼻子,使之通氣,淡然回應:

“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老天在前方為我們安排了什么。”哈啾!隨時打噴嚏的身體狀況實  在不適合長談。

才走出校門,迎面一道濃嗆的香風襲來“哎呀,曉晨,天氣多變化,我替你熬了人參雞湯,快些喝喝看!”呂莫若奔近時已打  開保溫壺,不知有心或無意,在頂開單曉晨這個正主兒的同時,還濺了一匙湯水到她手上。

  “噢!”有些燙。

“你做什么!”單夜茴臉色大變的劈過去一記手刃,但有人比她更快。就這么一眨眼間,連湯帶人,呂莫若被掃到大馬路上,跌了個四腳朝天  唐勁半蹲在呂莫若面前,左手輕而易舉的箝住她頸子,聲音低沉而冰寒:

  “誰給了你膽子,讓你動她?”

“你…你是誰…要做…做…唔…。”加重在脖子上的力道扳去她的尖嘯,呂  莫若脹成紫灰的面孔開始有無比的驚恐,一點也不敢懷疑這男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扼死她。

  雖然他的表情并不猙獰。

“唐勁,別這樣。我沒事。”單曉晨纖手輕放他肩上,感受到他衣服下蓄勢費起的力  道,心口有些激昂。

  唐勁并沒有放松。極淺淡的俯低頭在呂莫若耳邊道:

“原本你這只跳梁小丑并不在我眼內,但你今天惹到了我,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作后  悔。”

幾名教官已由學校內快步奔來。唐勁直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塵,拉過燒晨的雙手檢  視,拭去了湯汁,確定看不到紅腫,這才釋放了眉宇間迫人的暴戾之氣。

  “沒事?”他仍是問。

“沒事。”她眼神掃過狼狽的呂莫若,覺得有事的最佳人選在一邊候著,也明白的傳達  著這個訊息。

  唐勁的唇角勾勒著沒笑意的弧度。不多言,仍舊牽著她的手往他車子的方向帶。

  但沒有昨日的好運,他現下遇到了阻礙。

  單夜茴站在他們面前,不畏他的眼光直道:

  “她今天身體狀況不好,最好多休息。唐先生改日請早。”

  唐勁回身看著曉晨紅通通的鼻頭。

“又過敏了?冷嗎?”她的手還不算冰冷。今天天氣也還好,但紅通通的鼻子顯示了它  不按照天氣好壞而發作的頑劣根性。

  “一會就好了。只不過我需要一大包的面紙。”

  他輕觸她鼻子兩端。

“用濕紙巾會好一點。與面紙磨擦太頻繁會乾燥到流血。我車內有準備。”仍是拉著她  往前走。

  單夜茴仍是要阻止,但單曉晨拍拍她,指著正在對教官們告狀的呂氏母女:“去處理,

  好嗎?”

“她們會后悔的。”單夜茴向來溫和的明眸閃過沉沉的陰森。她不再堅持這方必然會戰  敗的搶人戰,往另一邊的戰場走去。她絕不會原諒傷害曉晨的人!

單曉晨關注著夜茴的舉動,但唐勁已把她塞入車中,連接而來的鼻水噴嚏早已使她沒空  再注意其他了。

  “今天去哪?”她好不容易能開口。

“先到公司。我還有點事得做。”天曉得為什么每天一到下午四點鐘,他的腳便不由自  主的往地下停車場走去,光明正大的丟下公事蹺班來此。

  女人是禍水!再厲害不過的一記奪心招。為美女而亡國的君王真的亡得一點也不冤枉,

  至少他很能體會其中的無奈與無法自拔。

  “你可以下班后再到家里找我呀,反正不會有人盤問你祖宗十八代。”她笑。

  “我對單家大宅沒好感。”

“建筑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她想了想,忍不住笑意。“而且我家廚娘還會煮很棒的  菜唷,正好可以替你補一補。”

  “再補一次老年癡呆癥嗎?非常感謝,但不必再招待。”他斜瞄她一眼。

  她笑了出來。就猜他會弄清楚!他不是那種得過且過、迷糊度日的人。

  “其實一般人吃東西很少在乎食物的屬性,生冷不忌的吃。若不計較補腎補腦什么的,

  基本上,昨天我替你點的菜不算難吃呀,你還吃光了呢。”

  “那是因為我從不浪費糧食。”

  她托腮而笑。

“嗯…我喜歡你這個好習慣。”想起了昨夜他吃光了她吃不完的食物,神秘的喜悅讓  她面容泛著光采粉澤。

  他的心口隨她的表情而顫動。敏銳如他,怎會意會不到她話中的意思。

“喝點茶,體內煨得熬了,大概可以止一止鼻水。”他查過一些醫學常識的書,也問過幾名醫生朋友,知道這種小毛病得靠長期調理體質,一時半刻是沒藥醫的。只能多喝溫熱茶  水,多運動,少吃冷性食物。

捧著烏龍茶,重復昨日相同共飲的動作。這次他已沒有拒絕,雖臉色不豫,但仍是喝下  “你很不喜歡有人靠近你是嗎?”這是她的觀察。

  “我習慣與任何人保持距離。這是禮貌。”

  “沒有知己好友嗎?”

  “朋友很多,但不愿交得深。”也沒時間。

  她坐正身軀,輕道:

“我也是。人與人之間不可能做到水乳交融的。而再好的知己也會因際遇不同而散落在遙遠不知處的一方。有時自己太過付出了,反而會心痛。我想,不只是男女之間吧,友情理  應也會因分開而愁悵。”

  “你有經驗?”他的人生不曾著墨于陽春悲秋的人事起落飄零,意會得并不深。

  她看著窗外。

  “國小時,有一位要好的同學移民了,那時覺得好傷心,知道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

而即使見到,大概也彼此不認得。那時一直在想,如果人生在世若一直是迎著相聚送著別  離,未免,太令人傷心了。”

他忍不住想抱樓她,而他也做了。等著綠燈,臺北的車陣似蟲般蠕動,讓他得以伸手將  她勾入自己的世界中。

  “你這是悲觀還是樂觀?”放低了聲音,撫慰著懷中小小人兒的心靈。

  “我悲觀的想得多、想得遠、想得透,然后,我就會樂觀而隨性了。”

“小孩子太會想并不好。難怪有人要禁止高中女生看尼采、叔本華。天真的年紀,寧愿你們幼稚不知愁。”迷明星、漫畫還好過太會想。但…如果單曉晨是平凡的小女生,他還  會在此刻摟著她嗎?

  他該慶幸單曉晨是如此與眾不同,還是悲哀于她竟是這般與眾不同?

  該怎么辦呢?一切都該死的錯到無力回天了!

“曉晨,曉晨,真難得你會來公司,我已叫助理丟買點心,是寶京的點心,上回你  說過好吃的。”

  “才不,上回我帶了陵蘭坊的小蛋糕才好吃,曉晨吃了兩塊。”

“曉晨,晚上回家吃飯吧,我已叫廚子煮你最愛吃的了。好久沒見到你了,真是更美麗  了。瞧瞧,一七○的身高穿起女的制服,多么筆挺英氣呀。”

莫家新生代,共出了十來名男丁,其中有八名被延攬入莫氏效力,目前有五名外放到美國、大陸、英國等分公司受磨練。除了三名成了莫氏員工外,其他未入公司效力的,也成了  其他業界的精英。

  今兒個可巧,除了三名表哥之外,當律師的堂表哥、當建筑師的七表哥也都來了。

  她一上了十五樓就被牢牢拱在手心當珍寶,簡直教她差點沒傻眼。

“表哥們,您們不是該下班回家了?”至少非體制內的人該走了吧?留給她安靜的擤鼻涕空間不也是功德一件?但他們顯然無此自覺,團團圍住她,讓她只能無助的抱著溫水壺被  拱著。

“那你跟我們一齊回去好了。上回我奶奶還念著你呢,怪你每個月只會到祖宅請安,而  忘了叔公這邊的人也思念你得緊。一年才見一次不夠啦。”莫靖龍的爺爺是莫伯剛的大弟。

  五代以來從未分家的大家族其開枝散葉的程度是龐大得難以想像的。

不過,沒經商能力的人卻依然進不了莫氏大門。例如第六代的嫡傳長孫莫靖凡,雖是長  孫,卻不列入繼承人的考量之內;依著它的性向,任他沉浸在埔里的花花草草世界中。

每年莫氏家族都會有盛大的拜年守歲宴,沒讓外人參與便可把大飯店的宴會廳擠得十成滿。那時無論莫家人身處在天涯海角的何方,必得回來聚上那么一次。因此莫家人團結一致  不是沒有道理的。

單曉晨個人以為,一年見上一次就很多了。否則一路公叔嬸姨婆舅的叫下來,有時還會  漏失一大串人名,顯得怠慢。但誰能有超人的本事記上全部人正確的稱謂與長幼之分呢?

“回你那兒?為什么不去我那兒?我家離這邊比較近。”莫靖華叫著。他是莫君勝的長  子,曉晨的正表哥。

莫詩伶下來十五樓,對眼前菜市場般的盛況感到稀奇。直到人群的內圍傳出熟悉的“哈  啾”聲,她才大笑了出來。

“拜托各位大哥小弟們,疏通一下路徑讓新鮮的空氣可以流進去好嗎?咱們的小公主可  禁不起污濁空氣的荼毒。”排開眾人,她拉起曉晨道:

“哦,來了也不會找我。我們到我爸的休息室吃點心。對了,靖華、靖方、靖文,你們的總經理,我的父親,正在思考為什么會議室沒半個特助與會。你們企劃部準備罷工了也不  要讓老人家那么難看。”但見三個男子臉色倏然蒼白,一反斯文形態,倉皇奔上樓去了。

  “你們可以開始想告解詞了。”莫詩伶風涼的對著他們背影叫。

  單曉晨笑道:

  “表姊,你好壞心。”

  “對呀,真不知王某人怎么有勇氣娶她。”莫靖龍連忙應和。

  “理你呢。兩位大忙人可以快生回去工作了。我們女生有體己話要說,不陪了。”

  不理會兩名男生玩笑似的抗議,單曉晨任由表姊拉到二舅的休息室喝茶去了。

才剛坐下呢,莫詩伶卻教助理找了出去,突來的公事讓她沒閑暇與小表妹談天。也終于,曉晨得到了全然的安靜。外公這一邊的人疼愛她到無微不至的地步,但常常的噓寒問暖  是教人吃不消的。

飲完兩杯熱茶,她決定四處走走。二舅的地盤是十八樓,大舅的地盤是二十一樓  唐勁也會在那兒。

  剛剛他買了一小籠湯包給她填肚子,想是得等他好一會才吃得到晚餐了。

認識了唐勁,才會有機會來莫氏,以及見上一大票不常見的表親。因此她手中雖有很多  莫氏的股票,卻不熟這棟宏偉的商業建筑。

  去走一走吧,也許有新奇的事可以看。

  至少看一看什么叫上班族、粉領新貴。這可是她一輩子都體會不到的身分哩。

  捻起了與制服顏色配成一套的南瓜造型背包,決定尋寶去。

毫無阻礙的上了二十一樓。許多基層員工都下班了。由于大門口有警衛管制,不再議外  人進入大樓,因此樓層間也不再有人把關,讓她輕易跨入最高指揮中心的大本營。

跨出了二十一樓的電梯,首先便是貴賓接待處。茶水間以吧臺區隔著,像是到了餐廳的  感覺。如果此刻里頭站了個服務生,那她一點也不會懷疑自己果真來到咖啡屋。

采光的方位來自一大片玻璃墻,墻角綴著盆栽,紅紅綠綠的映出春色,明亮得舒人心  每一個樓面約莫都是二百坪左右。會客處占了三十坪,想必還有很多驚喜等著她。

  往明亮的地方探訪吧,她心中決定著。

會議室,大約占有五十坪,可供數十人使用。小組討論室、電腦室、檔案資料室…特  助辦公室?

  唐勁的職稱也是特助吧?在莫氏,被看好的種子人才一向以這種超然的身分安置。

  那他…是大舅的特助?還是二舅的?猜猜看好了。她輕悄的推開門,以為里面沒人,

  結果有,被嚇到的反而是她這個唐突的人了。

  有人,是唐勁,以及三男一女。

她眨了眨眼,企圖在不被發現之前悄悄消失,但動作顯然太慢了。迎上唐勁看過來的眼  光,她伸起兩指在眉間揮著的暗示,悄悄退出門框…。

  “等等。”他越過辦公桌,兩、三大步走過來,輕易抓住她小手。

  “我在會客處坐一下。”她抱歉的睞他,輕輕掙扎著要脫出他的掌握。

“再二十分鐘。你在一邊坐著。克宇,麻煩你順便倒一杯香片。”他回身看到組員之一  正在倒茶,探了探曉晨的頭臉,一同央求著。

“。老大,這位是你的小女友還是小妹妹?”那名叫克宇的年輕男子端過來一杯熱  茶,好奇問著。

  “才高中生,應該是小妹妹吧?”組員內唯一女性以俐落而輕松的口氣猜著。

“是高中生,但不是小妹妹。”唐勁對那名女子笑著。接過熱茶,吹到不燙舌的溫度才  送到曉晨唇邊。

舉止間的親妮狀,是一群人從未見過的。向來不與人有一尺內近距離接觸的唐勁會這么  呵護一名小女生,想教人不看呆了去還真困難。

  “不是小妹妹,是什么呢?”曉晨好無辜天真的問。

  唐勁點了點她微泛紅澤的鼻尖。

  “是什么?勞駕你大小姐自己定位吧。乖,二十分鐘就好。我在蘇杭小樓訂了位,

  那邊的中式點心一定合你口味。”

單曉晨笑了開來,乖乖的坐在沙發一角品味心頭的甜蜜。他已在某種程度上承認兩人之  間的關系已日漸不可分,也不再是公事公辦能搪塞的了。

“老大,您不會是說這小女生是您女朋友吧?不怕被說是老牛吃嫩草嗎?”短發女子一  逕開玩笑的進入不了正題,目光不曾稍離單曉晨。

  唐勁不經意的回應:

  “那是我的事。多謝關心。請各位看向剛才討論的第十一點——“

  “呀,董事長好。”面向門口的一名男子突然站了起來,差點行舉手禮以示尊敬。

  莫若安微笑的走進來。

“打擾各位了。我聽說曉晨來公司,正在找她——”他眼光掃到了沙發上的小女生,原  本威嚴的面孔當下柔得慈祥似水。“你在這兒。”

  “舅舅,您正忙,我無意驚動。”喝完茶,她乖乖的走上前讓大舅摟抱住。

“說的什么話。吵到唐勁就禮貌了嗎?”他將她一手拉勾入自己臂彎。“要回去吃個便飯嗎?還是…另有約?”深沉世故的一雙老眼別有深意的看著外甥女。自是不會把外甥女  的出現當成埋所當然。

  “我有約。星期天再過去宅子陪您與舅媽吃飯好嗎?”她坦然微笑以對。

“先到我辦公室吧,別吵唐勁。他手上可是握有咱們公司開春以來最大一筆生意的成敗  關鍵喔。”他將甥女往外帶,回頭對唐勁道:

  “工作做完了到我那兒領人。”

  單曉晨故作驚恐道:

  “大舅,您是董事長第吔,不可以講俏皮話,會嚇壞下屬的。來,快些板起臉…。”

  甥舅們的笑語愈飄愈遠…。

“原來是個千金小姐,而且是莫家最看重的小公主,莫靖遠的妹妹呀。”不無諷刺的女  音穿刺過沉寂的空間,也直直把“千金小姐”這四個字準確的刺入他胸口。

  譏諷的背后,是自己無望的不甘。

  但若有人期望見到向來冷靜自持的唐勁失態,那可就要失望了,他連眼神也未變分毫,

平靜地道:“二十分鐘之內,這些內容必須議定,我希望明天呈給董事長過目的評估報告完  美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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