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輪過后,這些傭人臉色發白,再也不肯靠近了。
因為夏笙歌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碎塑料。
那是其中一個玩具上掉下來的殘片,被小時候的夏笙歌收在了“百寶格”中。
此時這塊粉色的碎塑料上已經沾滿了鮮紅的血液,正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有的滴在欄桿上,有的高高墜落,滴往了樓下。
夏老太太嘴唇哆嗦,好半晌才顫聲道:“反了反了!這小畜生是不能好了,你們快,快給我打死她。”
夏景山也怒道:“一群廢物,赤手空拳打不過,難道不知道拿點東西當武器嗎?”
傭人們手忙腳亂地去拿掃把的拿掃把,搬椅子的搬椅子,很快就把夏笙歌包圍了起來。
纖弱的少女被全副武裝的幾人圍在中間,鮮血從她白皙的小手上一滴滴落下來,精致美麗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血色,連嘴唇都是蒼白的,顯得那樣孤獨無助。
夏老太太覺得夏笙歌這下是真翻不出風浪了。
她才定下神來,冷笑道:“把她手里的盒子拿過來,這小畜生真是反了天了。我今天還非要當著她的面,把她那破鞋親媽的東西給燒了!”
傭人們聽到吩咐,正準備上前。
突然感覺眼前一花,原本被他們圍住的少女竟然消失了。
夏老太太臉上囂張怨毒的神情都還沒收起來呢,就感覺自己的脖子一疼。
一雙冰冷蒼白,沾著血的小手揪住了她的衣領,拖拽著來到了欄桿前。
夏老太太連舌頭都要吐出來了,她瞪大雙眼,看著眼前雙目赤紅如厲鬼一般的女孩,心中的憤恨怨毒,終于開始被恐懼所取代。
瘋了!瘋了!
這小賤人是瘋了嗎?
夏笙歌緩緩勾起了唇角,絕美的小臉上綻開一個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可她那雙赤紅的眸子,卻又讓她整個人都顯得格外詭異,格外瘋狂。
“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
少女的聲音是那樣清脆動人,卻嚇得夏老太太幾乎魂飛魄散。
因為夏笙歌緩緩把那粉色碎塑料尖銳的一端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而另一只小手,也將她的身體推出欄桿。
無論哪一只手一用力,夏老太太就會魂西歸去。
夏老太太的眼淚鼻涕全都冒了出來,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只能發出咔咔的響聲。
一旁的夏景山和馮姚琴,還有這滿屋子的傭人也嚇呆了,一時間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要去救夏老太太。
夏笙歌雙目赤紅如血,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地嘶吼著:殺了她!殺了她!跟這群畜生同歸于盡!
但也有另一個聲音在跟她說:你重活一世是為了自己,是不再為其他人而活。你不能為了這些畜生,就毀了自己的一生。
夏笙歌轉頭看了一眼這個她住了十幾年的家。
這里每一處都有她被羞辱、被欺凌、被壓榨、被欺騙的痕跡。
她的二十五年活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因為夏若靈被扔進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地獄,生不如死,掙扎求存了三年。
回來后,又被當做替罪羊丟給齊銘,品嘗千刀萬剮、死無全尸的痛苦。
憑什么?!為什么?!
這些畜生憑什么毀了她的一生!
她為什么不能憎恨?不能報復?不能瘋狂?!!
夏笙歌的雙眼越來越赤紅,在夏老太太的尖叫聲中,她把手中鋒銳的塑料刀往那青紫色的頸動脈中扎去。
然而下一刻,就有一只冰涼的手握住了她拿著碎塑料的手腕。
顫抖的身體被擁入寬闊的懷抱中。
低沉的男聲在她耳邊輕輕地一遍遍地說,“噓…夏笙歌,乖一點,已經沒事了。我在這里…誰也不能…”
這聲音冷冷沉沉的,帶著幾分沙啞,也沒有多少溫柔。
可卻像是直接擊中的她的靈魂一樣,讓夏笙歌逐漸從瘋魔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她怔怔抬起頭,還殘留著猩紅的雙眼對上一張俊秀無雙卻也清冷入骨的面容。
“九…爺?”
夏笙歌能感覺陸九城抱著她的身體明顯地輕輕顫了一下,胸口微微起伏。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中似乎壓抑著什么。
在夏笙歌想要再看清的時候,陸九城已經抬起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淡淡道:“這就是你說的,自己一個人半個小時也能搞定?”
聽到九爺這熟悉的毒舌,夏笙歌這下是徹底清醒了。
她連忙掙脫出陸九城的懷抱,低頭看向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神情有一絲恍惚。
剛剛她做了什么?
她是不是差一點就把夏老太太給殺了?
夏笙歌想起了那完全不同于正常人類生活的地獄般的三年,想到了活生生被齊銘肢解的恐懼與絕望。
她的思緒產生了一絲茫然。
這樣的她,還算是一個正常人嗎?
她真的還能重活一世,尋回屬于自己的人生嗎?
“東西呢?”
男人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夏笙歌的自我懷疑。
她怔怔抬起頭,看向陸九城:“什么東西?”
這一看,夏笙歌忍不住愣了愣。
她剛剛從九爺眼中看到了心疼和…無措?
不,應該只是錯覺吧。
因為只一晃眼,她就只能看到九爺那雙深不見底的漂亮眼睛里無波無瀾,不,還是有些情緒的,那似乎是…鄙夷?
陸九城道:“你說什么東西?夏笙歌,你還記得來夏家是為了做什么的?”
“哦哦!”這下夏笙歌想起來了,她連忙把手中已經沾滿了血的木盒子遞過去,“地契就在這里面。”
一邊說,她一邊丟掉塑料刀,打開了木盒。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夏笙歌的眉眼沉了下來。
她早該想到的。
夏老太既然偷走了盒子,還想當著她的面砸碎盒子,又怎么會把重要的地契留在木盒里面呢?
她猛然轉頭看向夏老太,冷聲道:“地契呢?”
一旁的夏景山和馮姚琴直到此時才回過神來。
九爺?
竟然是九爺親自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