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將軍,就請你‘護衛’我們的太原王回城,切切保護,好生伺候,勿出疏漏!”李少游又看向趙匡,并不客氣,直接吩咐道:“留守府及城中牙兵的收服與控制,便交由你負責了!”
“是!”
趙匡素來干練,也知事情才起了個頭,后續的彈壓控制,才是更重要的。沒有任何廢話,招呼著韓令坤,“護送”著劉崇出去,帶著禁軍,快速朝晉陽城奔去。
李少游則看向鄭謙與李萬超,朝著二者行了個禮:“二位可曾安好?冒死赴宴,我不勝感激佩服!”
“無礙!”
注意到李萬超身上的傷,問道:“李使君傷勢如何?”
“只是些皮肉傷,不足為道!”李萬超胡須挑了挑,身上的創傷,就仿佛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那般微不足道。
見狀,李少游不由一撫掌,道:“老將軍真壯士,難怪北來臨行前,陛下曾言,說李萬超忠勇無畏,軍中豪杰,可堪大用!”
聽其言,李萬超兩眼頓時閃過一抹亮色,臉上是受用的表情,拱手道:“時下,太原王已受縛,接下來當如何行動,請郡公示下!”
李少游當即說道:“晉陽牙兵,分駐城內外,而今已先擒王,局勢已在掌控,可逐步撫之,但猶不可大意。二位各還己營,率領麾下警戒,以備不測之亂,隨時彈壓!”
“是!”
鄭、李二人,亦火速而去。李少游跟在后邊出門,看著永利驛內外,密集的尸體,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閉目感受了一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迅速地平穩下心緒,李少游招呼著下屬,吩咐道:“上馬,去軍營!”
輕騎疾奔,蹄聲匆急,李少游一行揚長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只余下布滿血色的永利驛。歷來制暴平亂,從來少不了殺戮與死亡。
在永利驛發生的變亂,晉陽內外的河東牙兵,當然不可能毫無察覺。只是殺聲平息地很快,又不知情況,上下也無主事者,再加朝廷的安插影響的人牽制,多方因素之下,幾乎是坐觀永利驛那邊的熱鬧,平息下來。
而能牽頭的,也多心存猶疑,這些時日,流言激增,而劉崇的動作,也明顯有問題。世間愚人雖多,但在涉及到身家性命之時,縱使沒有方向與遠見,也謹慎些總歸沒錯。
三代以來,節度反叛,雖然層出不窮,但是,于大漢王朝來說,自河中李守貞之后,便再沒發生過。并且民生逐漸安定,國家日益繁榮,造反以博出身,已然不似從前那般,輕易便可下決定的了。
晉陽城外的河東兵,主要分為兩支,那支監視的牙兵,早早便為李少游所分化瓦解。剩下一支,三千軍營于城東,統軍將領為張元徽,李少游的目的,也正是這支軍隊。
至營前,直接亮明身份,張元徽聞報,心懷疑懼地將之迎入。帳中,李少游背著手,很是慵散地踱著步子,四下打量著,似乎在觀察其軍帳的布置。
張元徽坐在將案,神色深沉,盯著攤開在案上的一封黃絹,這是加蓋有天子璽印的詔書,劉承祐委李少游與河東事全權的證明。
“張將軍,坐了這么久,考慮好了嗎?”過了一會兒,李少游終于出聲了:“恭順朝廷,就這么難嗎?”
“末將不敢!”有些恍惚的張元徽立刻回了神,當即應道。
瞟了瞟李少游背影,張元徽忍不住問道:“郡公,不知朝廷,打算如何處置末將等?”
“普通將士,自然是根據樞密院所發制令,進行遴選!”李少游直接道:“不過似乎張將軍這樣的人才,自然當升職加官。陛下與朝廷,從不會虧待才士!”
聞言,張元徽整個人放松下來,躬身向李少游:“末將,遵從天子詔令!郡公有何吩咐,請直言!”
“無他!”李少游抬頭,道:“約束好士卒,等待殿前司趙都虞侯選兵即可!”樂 “是!”
晉陽城中賓館,自傍晚時分起,宰臣范質便穿戴齊整,坐于案間,默默品茗,一直到這名名叫韓令坤的禁軍軍官,前來拜見。
盯著韓令坤,雖然心中有所預料,范質還是難得地,沒有繃住,有些失態地疾聲問道:“情況如何?”
“趙都虞侯已率軍‘護送’太原王回城還府!”韓令坤一句話,讓范質松了口氣。
“末將奉命,接相公前往留守府,主持大局,收拾善后!”
“走,去王府!”
王府內,已然被趙匡快刀斬亂麻地處理了一遍,有宿衛不服,妄圖反抗,直接斬殺。范質抵達之時,節度屬下,在鄭珙相邀下,正齊聚在一起。
在途中,韓令坤業已將其所知情況,向范質敘述了一遍。入堂,一干人趕緊拜見,劉崇被拿下,若論地位,除了還未正式露面的李少游,就屬范質最高了,再加上,它還有“河東巡撫”的差事。
環視一圈,范質沉容肅聲,直接道:“都聚在這里作甚?城中并無大事,諸位不必緊張,各自還家將歇,明日照常入衙署辦公即可!”
“是!”雖面面相覷,但齊聲應命。
他一句話,又將被連夜召來的晉陽職吏,給放了回去。不過,效果明顯,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頓時大消。
事實上,只要軍隊不亂,就無大事,就可從容處理。
城中晉陽兵馬,在李鋋就戮之后,就屬馬步軍副都指揮使陳光裕軍職最高了。并且此君,就規規矩矩地站在堂間,一副老實臣服的模樣,沒有動腳,似乎就等著范質的吩咐。
對于劉崇下屬文武,范質這邊心里也有個譜,他到晉陽,可也不是純當個局外人的,也做了些準備。
看著陳光裕,范質也吩咐道:“陳將軍,城中軍隊不能亂,還請親自走一遭,巡察四城,傳節度府令,安撫軍心,讓上下官兵,各守其崗,不得上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脫崗離營!”
又看向趙匡,朝他使了個隱晦的眼色:“趙虞侯,今夜就要辛苦你了,隨陳將軍一起,協助他,控制軍中秩序!”
“是!”二人齊聲應命。
“韓令坤!”臨走前,趙匡喚道。
“在!”
“你帶人,守備王府,保護太原王一家及范相公!”趙匡嚴肅地命令道。
簡單地安排過后,范質則命人將府中關于河東上下的籍冊拿出察看,他心里清楚,收方鎮之權,就從河東正式開始了,后續有一連串的事情等著。他需要從案籍上,了解了解河東諸州,又是怎樣一種情況。
離開的河東職吏,多議論紛紛,沒有見到太原王,守衛變成了朝廷禁軍,主事者變成了宰相范質,這就是范質口中的“無大事”。雖然大部分人心懷疑慮,但都老實地聽命回府,甚至不敢逗留。
鄭珙與趙華留了下來,并一道前去,準備范質想看的籍冊卷宗。同行間,趙華不禁嘆道:“朝廷好厲害的手段,悄無聲息間,竟將大王制住,只是我等附庸之臣,不知下場如何啊!”
“趙兄且放寬心!”鄭珙輕笑,安慰道:“朝廷顯然無意將事態擴大,我等只需安分守己,自可無憂!”
“鄭兄此番,為朝廷立下大功,必有賞拔,還要提前恭喜了!”聞言,趙華幽幽道。
趙華并不眼瞎,也不是蠢人,不像其他人,局勢發展到如今,綜合前后,他也算看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