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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刺客(一)

  諸葛玲回到房間,心仍舊怦怦直跳。

  長這么大,從沒有被人如此親密的接觸過。當劉闖保住她的時候,著實把諸葛玲嚇了一跳。

  她當然知道,劉闖是無意之舉。

  可是…“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諸葛亮帶著諸葛均,來向諸葛玲請安,可是看諸葛玲魂不守舍的樣子,諸葛亮頓時驚慌起來,連忙上前詢問。

  “孔明,我沒事…快吃早食,待會兒還要去鄭先生聽講,可不要晚了。”

  諸葛亮一家,住在獨立的跨院里。一間中堂,三間廂房,旁邊還有一個菜園。

  平時,一家人吃飯,都是由諸葛玲負責。

  只是今天…“姐姐,咸了。”

  “啊?”

  “今天早食,有些咸了。”

  諸葛玲頓時醒悟過來,連忙道歉。

  她收拾著碗筷,腦海中仍不斷浮現出劉闖的模樣。

  “孔明,你覺得劉公子這個人,究竟如何?”

  當諸葛亮整理好衣裝,準備出門的時候,諸葛玲終于還是忍不住,喚住諸葛亮,輕聲問道。

  諸葛亮一怔,疑惑看著諸葛玲。

  半晌后,他回答道:“孟彥哥哥人很好,只是有時候略顯霸道。

  姐姐,何以有此問?”

  “這個…我只是在想,咱們以后的安排。

  之前我想著,先跟隨劉公子安頓下來,等聯系上大姐或大兄之后,咱們就離開。可現在…孔明,我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能拜入康成公門下求學,乃天大幸事。若這么走了,豈不是要平白錯過了機緣?可是,咱們若這樣留在這里,始終也不是長久之事,所以我今天,有些心煩意亂。”

  嗯,這個理由,聽上去很不錯。

  至少諸葛亮眼中的疑惑之色已經消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迷茫。

  是啊,如果大姐他們派人前來接他們走的話,該如何選擇?

  是留下?

  還是離開?

  一個月前,如果讓諸葛亮選擇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離開。

  可是現在,他對劉闖好感日益加深,而且很喜歡跟在劉闖身邊,出謀劃策的感覺。更不要說,劉闖為他尋得名師,讓諸葛亮更是感激不已。能夠在鄭玄門下求學,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果就這么放棄,豈不是可惜嗎?想到這里,諸葛亮也不禁感到頭疼,想不出答案來。

  姐弟兩人面對面坐著,各自懷著心事。

  諸葛玲忍不住用力甩了甩頭,把腦袋里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

  “算了,不說這件事,孔明先去讀書。

  這些事情到時候再說…對了,中午我要和三娘子她們出去,你和劉公子就在府中自便吧。”

  諸葛亮迷迷糊糊,就被諸葛玲趕出家門。

  在前往鄭玄府中的路上,他仍舊有些茫然。

  突然間,心里面有一種期盼,期盼最好找不到大姐和大兄,這樣的話,就不必離開這里。可是,姐姐說的也沒有錯。留在北海,舉目無親,沒名沒分的,又算是什么?總有一些尷尬的感覺。

  如果,如果,如果孟彥哥哥是姐夫的話,就好了!

  這念頭一起,就再也無法抹去。

  諸葛亮魂不守舍來到鄭玄家門口,坐在課堂上的時候,腦海中仍舊在不斷的,閃現這個念頭。

  “報!”

  天將晚,劉闖正在家里制作沙盤。

  他用糯米水混在泥土中,制作出黏土,來勾勒地形地貌。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有人叫喊。

  緊跟著一名小校跑進來,單膝跪地,語帶驚喜道:“啟稟公子,黔陬六百里加急傳報,太史將軍在沽水河畔與東萊兵馬交鋒,大獲全勝。壯武三千兵馬,折損大半,長廣校尉王營逃回壯武,已無力繼續支援不其。太史將軍說,最遲后日,定可以兵不刃血,將不其城拿下。”

  劉闖聞聽,頓時大喜。

  他連忙問道:“薛文可曾到達?”

  “啟稟公子,薛文公子已率一千六百青壯抵達不其城。

  他還傳信言:郁洲山十艘海船已在途中,將有三千余人最遲在明日登陸,請公子放心即可。”

  郁洲山,終于開始行動了!

  雖然只有兩萬八千人,但對于如今的劉闖而言,是一個恰到好處的補充。

  單憑東武三縣本地人口,加上高密夷安兩地的人口,不過十幾萬。這人數聽上去似乎不少,可如果分攤到幾個縣城,也是微不足道。一直以來,瑯琊三足立鼎之勢,最大的問題就在于黔陬。那里人口稀少,發展空間不足。雖然黃珍已開始著手招募流民,同時也接受徐奕安排,準備在來年屯田。但相比東武和瑯琊而言,黔陬的底子太差,算不得特別堅實…兩萬八千人口,若能安全抵達的話,無疑是對黔陬有力的補充。

  如此一來,劉闖就可以徹底控制住膠州灣地區,而后迅速發展。兩萬八千人登陸,而后奪取壯武,就是第二個三足立鼎。由此邁出堅實的一步,便等于打開了東萊郡西南部的門戶。

  “傳我命令,著子義加快奪取不其,無比要在驚蟄到來之前,完成安置計劃。”

  “喏!”

  小校立刻領命而去,劉闖則興奮的在廳上徘徊。

  這時候,諸葛亮正好從外面進來,看到劉闖如此模樣,忍不住好奇問道:“孟彥哥哥,何以如此興奮。”

  “孔明,壯武敗了!”

  諸葛亮聞聽一怔,旋即也露出欣喜之色。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按道理說,劉闖奪取不其,和他并沒有什么關系。可不知為什么,在聽到如此好消息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感到非常高興。從最初對劉闖這個群體的排斥,到如今漸漸融入其中,個中的心境變化,就連諸葛亮自己,也沒有能覺查出來…“如此,卻要恭喜孟彥哥哥。”

  諸葛亮眼珠子一轉,目光落在劉闖身后那座尚未完成的膠東沙盤上,突然問道:“孟彥哥哥,如此,何不令公劉大哥派一支兵馬屯駐膠水之陽?如此一來,也可以令壯武感受到更大壓力。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只要不其拿下,壯武的王營就會自亂陣腳,倒是可不戰而勝。”

  劉闖想了想,覺得諸葛亮這個主意很不錯。

  于是他點點頭,“孔明所言,甚合我意!”

  建安元年,十二月二十七。

  張弘再次登上不其城頭,看著城外的兵營,臉色煞白。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張弘喃喃自語,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嘶聲咆哮道:“你不是說王校尉會派援兵?援兵呢?援兵在何處?”

  當日信誓旦旦,言王營一定回來馳援的縣尉,此時也啞口無言。

  是啊,援兵呢?

  就在昨天,王營的確是派出援兵,可沒想到在沽水河畔,與黃珍所部遭遇。

  其時,王營有三千兵馬,而黃珍不過千余人。

  雙方在沽水河畔擺開陣勢…黃珍借地形之力,死死抵擋住王營兵馬。雙方從辰時開始交鋒,整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眼見著黃珍就要抵擋不住的時候,太史慈率一支騎軍,突然從王營后陣掩殺過來。王營猝不及防之下,陣腳大亂。黃珍趁此機會,向王營發動反攻。

  一場大戰,王營慘敗,落荒而逃,返回壯武縣城。

  三千兵馬只剩下一千來人,剩下的不是戰死,便是成為太史慈俘虜。

  經此一戰之后,王營再也無力救援不其。

  他一面派人向長廣懇請援兵,一面在壯武加強防御,以放著太史慈繼續進攻。

  可是,太史慈卻根本沒有理睬王營,在沽水大勝之后,立刻率部又返回不其…當晚,薛州剩下十艘海船抵達膠州灣,三千余人成功上岸,和薛文匯合一處。以至于在天亮后,張弘發現敵軍似乎增加數倍兵力,已多達五千余人。五千余人在不其城外扎下聯營,景象無比壯觀。

  眼看著遠處旌旗飄揚,張弘被嚇破了膽子。

  就在這時候,太史慈帶著薛文和后錢再次來到城下。

  “不其令聽著,我家公子乃中陵侯之后,漢室宗親。

  今得康成公之邀,前來北海,平定匪患。某最后一次警告爾等,若明日天亮時,還不開城獻降,便馬踏不其城。我家公子心懷仁義,不愿不其百姓受刀兵之苦。然爾等若執迷不悟,休怪我等心狠手辣。”

  太史慈走馬盤旋,在城下高聲喊喝。

  張弘則聽得心煩意亂,更不敢站出來回應。

  他下了城頭,返回縣衙,便如同失了魂魄一樣。

  死戰?

  他還真沒有這個勇氣…太史慈何等人物,在東萊郡名聲響亮。

  想當初,數萬黃巾圍困北海,他單槍匹馬殺出重圍,向徐州借來援兵,才解了黃巾之圍。

  此后,太史慈南下江東,以至于人們漸漸把他忘卻。

  可誰想到,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又突然殺回來,而且勢頭之盛,根本不容人抵御。

  張弘一方面想要保全不其,另一方面又不敢與太史慈死戰。

  他坐在中堂里,唉聲嘆氣。想要投降,有不想投降,不想投降,又不愿開戰…如果讓劉闖評價,就是一句話:賤人就是矯情。他想要顧全顏面,卻又不敢開戰。進退兩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夫君何以如此心神不寧?”

  張弘的妻子端著晚飯走進來,看張弘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輕聲問道。

  “夫人有所不知。

  今王營大敗,不其已無援軍。而賊兵兵勢甚大,人馬越來越多…前兩日,也不過千人,可現在竟數千人之眾。我有心以死報國,可又擔心會連累城中百姓;可若獻城投降,又擔心留下從賊罵名。”

  張夫人聽罷,忍不住笑了。

  “夫君,那太史慈素以勇力聞名,東萊郡何人能與之相敵。

  再說了,那劉闖也并非賊眾,我此前聽說,他是皇親貴胄,更拜入康成公門下,乃康成公弟子。你想啊,康成公弟子怎算的是賊人?他今日要奪取不其,夫君又何苦在這里為難?”

  “可是…”

  “夫君可是擔心,那李縣尉?”

  張弘點點頭,輕聲道:“夫人當知道,不其兵馬,幾乎都控制在李縣尉手里。

  我今天在城頭上也看得出,他并無信心,擋住太史慈。可他又不愿投降…我就算有心開城獻降,也需得他同意才好。若他不肯同意,我若堅持獻降,反而有可能,被他壞了性命。”

  張夫人也不禁眉頭緊蹙。

  她想了想,突然道:“夫君,這種時候,萬不可再猶豫。

  否則待那太史慈攻破縣城,夫君就算是想要投降,恐怕也難保全性命。妾身有一計,不知夫君敢不敢為?待會兒,妾身準備些酒菜,夫君就把李縣尉請來,說與他商議事情。你先探探他口風。若他愿意投降,自然也就省了麻煩;若他不愿,就把他灌醉,然后夫君你…”

  張夫人做出一個下刀的動作,卻讓張弘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夫人,這樣能成功嗎?”

  張夫人看著張弘,心里不禁一聲輕嘆,眼中閃過一抹鄙薄之色。

  “除非他李縣尉能未卜先知,夫君必可將之除掉。

  除掉此人,夫君便可以做主。到時候開城獻降,是大功一件,說不得夫君還能得到劉公子賞識,到時候定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張弘站起來,在屋中徘徊不停。

  半晌后,他突然一咬牙,“夫人所言極是,那姓李的想要拖著我與他一起送死,我又豈能束手待斃。

  就依夫人之計,我這就派人與他聯絡。”

  當晚,張弘在府中宴請李縣尉,席間突然發難,將李縣尉誅殺。

  旋即張弘便控制住不其縣兵馬,命人打開城門,并派人前往南山大營,向太史慈請降…太史慈得到消息之后,也是萬分欣喜。

  雖然他早就知道,奪取不其不過早晚之間,卻沒有想到,張弘居然這么快就做出決定。

  這樣也好,省的費手腳,也可以加快屯田速度。

  當晚,太史慈帶著后錢進入不其縣城,先是對張弘好言寬慰,而后命兵馬進駐不其縣城。

  天亮之后,當不其百姓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卻發現這不其城,已換了天地。

  好在太史慈嚴令,兵卒不得騷擾百姓,所以不其百姓在經過片刻慌亂后,便迅速恢復平靜。

  其實,這樣也好!

  對于不其百姓來說,連日來擔驚受怕,也讓他們苦不堪言。

  眼看著城外兵馬越來越多,不其已經成為一座孤城。一旦被攻破,少不得要被洗掠一番…如今可以兵不刃血的解決,倒也是不幸中的萬幸。而且,看這支兵馬,也不似普通賊寇。

  在得知劉闖乃皇親國戚,中陵侯之后,鄭康成弟子后,不其百姓,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中陵侯是誰?

  他們不知道!

  皇親國戚…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可鄭玄弟子這個名頭,卻足夠安撫人心。

  鄭玄何人?

  那可是北海名士,當代大儒…最重要的是,鄭玄在遭受禁錮的那段日子,有大半時間是在不其渡過。當時鄭玄帶著一幫弟子,在南山耕讀,聲勢浩大。不其人至今仍記得當時的盛況,對鄭玄自然也非常了解。鄭玄的弟子,那定然不會是壞人,不其落入他手中,也不是壞事。

  所以,這日子該怎么過,就怎么過吧…十二月二十九,隨著不其告破,太史慈命薛文留守不其,他率兩千兵馬,在沽水河畔與黃珍匯合之后,兵進十里,扎下營寨。

  他們距離壯武,不過三十里距離。

  王營在聽說太史慈已奪取不其,并且率部正向壯武靠攏的時候,也是大驚。

  隨后,他又聽到劉闖派出一支人馬,渡膠水屯扎。

  那架勢,分明就是要奪取壯武,王營這心里,又怎能不感到緊張?

  再三盤桓后,王營拿定主意,趁著夜色,帶領一幫親信逃離壯武縣…隨著王營逃離,壯武縣頓時大亂。太史慈得到消息,立刻連夜進發,暢通無阻拿下壯武,將膠州灣完全控制在手中。

  短短幾日光景,劉闖接連占奪取不其、壯武兩縣。

  長廣援兵本已出城,可是才行進到一半,就得到壯武被占領的消息,立刻又退回長廣。

  東莞十三縣,已經被占領四分之一。

  而這一切,是在短短數日內發生,令北海國人頓感震驚。

  不過,對高密和夷安兩地百姓而言,劉闖越強大,他們就越是安全。

  但對于遠在劇縣的彭璆而言,劉闖展現出如此咄咄逼人的架勢,讓他感到,難以心安。

  “伯公,闖兒今已成勢。

  他有鄭康成老兒背后支持,今又奪取不其、壯武兩縣,長此以往,只怕早晚會尋你我麻煩。”

  彭璆把公沙盧找來,與他商議對策。

  公沙盧臉上,仍殘留著淤青之色,上次被劉闖打斷了鼻骨,至今仍未能痊愈。

  要說對劉闖的仇視,彭璆遠遠無法和公沙盧相比。

  不知是因為劉闖在大庭廣眾下對他進行羞辱,更重要的是,劉闖那威脅的話語,至今在他耳邊縈繞。

  武安國?

  公沙盧怎會不記得…那廝與他有殺子之仇。

  而今武安國在劉闖帳下效力,若由著劉闖壯大,只怕用不得太久,武安國就會殺到他面前。

  公沙盧眼珠子一轉,沉聲道:“彭相,絕不可由著那闖兒,繼續壯大。”

  “伯公,可有對策?”

  “闖兒今有鄭玄支持,彭相若對他用兵,恐怕會落人口實。

  不過,我有一計,可令鄭康成也說不得話來…前幾日我認識一游俠兒,武藝高強,劍術無雙。今闖兒得勢,必然驕縱,疏于防衛。不如我買通那游俠兒,找機會將闖兒刺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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