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軍的中軍帥旗下,徐榮眉頭緊皺。雙眼時而掃向田峻正在休息的重騎兵,時而看向自己雁形陣的兩翼。
徐榮,非常驚訝于田峻戰術的靈活。
而且,徐榮知道,中軍這樣打下去,對自己是極其不利的!
因為,現在田峻的重騎兵在休養體力,只要再過幾刻鐘,養足了體力的重騎再次沖鋒,自己的涼州兵將難以抵擋。
但形勢已經如此,徐榮也只能先撐著,一邊憑借人多的優勢頂著田峻的進攻,一邊等待戰機的出現。
在徐榮的心中,戰機會出現在哪里?
在兩翼!
徐榮認為,只要憑借優勢兵力,擊敗了田峻的兩翼,對田峻的中軍形成包夾之勢,田峻的中軍就必然潰敗。
徐榮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
然而,真正讓徐榮失算的也偏偏是在兩翼!
徐榮的涼州軍首先出問題的是右翼。
因為田峻將軍師成公英派到了遼東軍左翼黃忠的身邊。
公孫恭憑借人多,一開始采取的就是凌厲的進攻。
看到公孫恭凌厲的進攻,成公英好整以暇地對黃忠道:“黃將軍可曾聽說過獵人獵虎的故事”
戰場上講故事?沒…毛病吧?
黃忠很納悶,仔細地看了成公英一眼,確定成公英一切正常,黃忠才毫不客氣地喝斥道:“老子現在要指揮作戰,哪有時間聽你講故事?”
“無妨無妨,這個故事,正是這場大戰“破局”之要點。”成公英笑道:“整個戰場局勢會因這個故事而逆轉。黃將軍也可因此而一舉鎖是勝局。”
“此話…當真?”黃忠半信半疑地問道。
成公英道:“絕無…虛言!”
黃忠道:“那…還不有屁…呃,有話快說?!”
成公英大笑道:“我們涼州的獵人想要獵老虎,在無法力擒的時候,通常會裝扮成一只豬玀,學成豬叫,把老虎引出來,待老虎走近時,出其不意,猝然向老虎發動襲擊。這結果,老虎縱然不死也會帶傷。”
黃忠不傻,聽了成公英的這段話,便立即明白了成公英的計謀,大笑道:“軍師言之有理,只是廢話太多。哈哈哈…”
接下來,公孫恭一路猛打猛沖,與之對陣的黃忠所率的漢軍,被“逼”得連連后退,遼東軍的鋒線被“迫”后移。
待到公孫恭快要沖到遼東軍左翼的中心位置時,黃忠的殺手锏終于亮出來了!
兵者,詭道也!
——黃忠所率的左翼“被迫后退”,不過只是一種詐術而已!也就是成公英所說的…“扮豬吃老虎”。
用孫子兵法來說,“就是藏于九地之下,動于九天之上。而黃忠的殺手锏,便是訓練了六年之久的…“神射營”!
八百神射營將士,人人可開強弓,可以說,全是黃忠的親傳弟子!
當公孫恭親率前鋒闖進射程之內時,黃忠一聲令下,八百張強弓一齊拉動,八百支鋒鏑如暴雨一般撲向公孫恭的前鋒軍…
第一輪弓箭將公孫恭的親衛射殺了一大半!
第二輪弓箭將公孫恭射成了刺猬!
第三輪弓箭…沒射到幾個人…鋒線上的敵人都死了,一些與敵人混戰在一起的遼東將士,全都茫然四顧——周圍全是“刺猬”,而自己竟然…毫發無損…
這就是神射營與普通的弓弩營不同之處,也正是神射營的厲害之處,即使敵我混雜在一起,也是能精準射殺敵人,而很少誤傷已方將士!
公孫恭及身邊的將領被一鍋端了,涼州軍的右翼的主要將領幾乎全部死光!
黃忠剩機親自帶兵沖鋒,大砍大殺,涼州軍的右翼快速崩潰了…
徐榮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大雁”兩翼,已經折了右翼,知道這場戰再打下去也討不到好處,便下令全軍且戰且退,逐漸與遼東軍脫離接觸。
田峻帶人追殺一陣,見天色已晚,也收兵扎營,打掃戰場。
最后統計戰果,遼東軍殺敵三千多人,俘敵一千多人,而已方損失也達一千五百多人。
雖是一場大勝,但田峻動用了重騎兵和神射營兩張王牌,也才打成這個樣子,也足見徐榮的西涼軍之強悍。
脫離了戰場之后的徐榮,沒有再去圍困陽高城。此時再回到陽高城下,也失去意義了,不僅不能攻城,反而會被城內的夏育和城外的田峻前后夾擊。
只有在打敗田峻之后,才有攻打陽高城的可能。所以,徐榮干脆將圍困陽高城的人馬也召了回來,然后,后退三十里扎營。
扎營之后,徐榮才去看望公孫度。
因為次子公孫恭戰死,令公孫度傷心欲絕,已經不再管事,所部軍務都交由長子公孫康在打理,而公孫度自己,則把自己關在帳篷中不想見人。
公孫度可以不見別人,但徐榮還是得見的。
見到徐榮之后,公孫度苦笑一聲,對徐榮道:“因犬子魯莽,中了賊人的暗算,拖累了將軍才使得此戰受挫,吾心甚是愧疚。”
“無妨,一點小挫而已。”徐榮與公孫度私交甚好,趕忙安慰道:“我軍仍有四萬兵力在此,比田峻和夏育加起來的兵力還多出將近一倍。倒是升濟兄尚需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當以大局為重。”
“多謝徐將軍關心。”公孫度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想讓自己冷靜一下。田其泰暗算吾兒,吾必報此仇!”
徐榮道:“升濟兄放心,我們的虎穴計劃,恐怕也該有結果了。虎穴計劃若成,則升濟兄之仇便可得報矣。”
公孫度點了點頭,問徐榮道:“那…我軍現在該如何行事?”
徐榮笑道:“戰場的主動權仍操于我手,我軍在此地的兵力仍有四萬人,而田峻加上陽高城中也不過二萬五千人馬。正面對戰,我軍仍有勝算。不過…”
徐榮笑了笑,接著道:“不過,本將現在卻想著深溝高壘,與敵相持。因為,現在著急的不是我,而是田峻了。”
公孫度也嘴角一裂,露出一絲笑容道:“徐將軍英明。恐怕現在…田峻已經從俘虜中獲知了我們有一支軍隊去了襄平,不過,他現在才知道,已經太晚了!”
徐榮道:“沒錯,而且,就算田峻知道我們有一支軍隊去了襄平,他也不可能知道我們的虎穴計劃。陽太守這支軍隊,只不過是去策應虎穴計劃而已。我們現在只要在這里拖著田峻即可。”
“你是說,陽終和陽儀帶兵五千去了襄平?”
得到成公英的稟報后,田峻略微有點詫異。
“沒錯,在審問俘虜時,俘虜們向我們反饋了這件事。”成公英道:“襄平…恐怕有麻煩了。”
“只是五千人而已,就想攻破襄平?”田峻有些不解地說道:“襄平雖然只有二千多軍隊留守,但也不是他五千人能攻破的,何況只要稍加動員,便可動員上萬青壯守城,徐榮…會出這種昏招?”
“這就是問題所在啊?”成公英道:“徐榮的陰謀,恐怕絕不止如此。”
田峻想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徐榮有內應?”
“沒錯。”成公英道:“陽儀在遼東時間很長,恐怕是有內應在城中,除此之外,便是遼東公孫家。”
“遼東公孫家?”
田峻點了點頭,有些擔心地說道:“公孫家在遼東…有些根基啊。”
遼東的士族世家不是很多,公孫家與中原的一些世家相比,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不過,公孫家在遼東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其中錯綜復雜的關系也是不少,真要動員起來,幾千家丁是沒有問題的。
田峻并不擔心多個幾千家攻打襄平城,田峻擔心的是這幾千家丁在襄平城內!
“天華…你是怎么想的?”田峻有些不安地問道。
成公英想了想道:“此時回師襄平,恐怕…已經有些來不及了,而且,我軍本來就在兵力上處于劣勢,若我軍退后,徐榮必然率軍來追…”
田峻點了點頭,只好強壓下心中的不安道:“料想有田豐和沮授在,襄平必然無事。”
“主公忘了襄平還有一員大將?”成公英意味深長地說道。
田峻愣了一下,隨即大笑道:“天華說得極是,陽儀他們,可能做夢也想不到,會遇上這么一員“大將”,看來,我們要為陽終和陽儀默哀了啊…”
田峻和成公英口中的高手,不是別人,正是田峻的老婆,成公英的主母——夏雪。
夏雪自幼與田峻一起長大,兩人經常在一起練武,對夏雪的武藝,田峻是非常清楚的。而成公英,則是在上次在草原逃生時,見識過夏雪的武藝的。
遼東百姓中,也流傳著一些夏雪有較高武藝的傳說,但因夏雪是女人的緣故,大家都只把這種傳說當成是一種流言而已。
而實際上,夏雪的武藝并不低,只是力氣稍小而已,論技巧和身體的柔韌性和反應速度,都不比田峻差。所以,田峻雖然有些擔心,但對夏雪還是充滿信心的。
襄平城中,有田豐和沮授這樣的謀臣在,再有夏雪這樣的高手在,而且,就算有什么事,只要再拖得四五天,柳毅就會帶著一萬五千人從東萊郡返回襄平。
想到這里,田峻對襄平城還是比較放心的,并且,開始提前為陽終和陽伯“默哀”了…
不過…事情的發展,并非像田峻和成公英所想象這么順利。
因為,田峻這次遇到的是名將徐榮和漢末梟雄之一的公孫度。
因為,田峻也沒有想到敵人還有一個極度危險的“虎穴計劃”!
留守在襄平的,是田峻手下的裨將軍郭順。
郭順此人,原本就是田家的家將,與蘇勇、晏昭、鞠忠一樣,是田峻剛穿越到草原戰場時,便帶在身邊的四家將之一。
田峻從草原歸回漢境后,就讓郭順化各董政去太平道中臥底,使得田峻在剿滅黃巾時,得以輕松攻破廣宗城。郭順也因此立功升為裨將軍。
郭順對田峻忠心耿耿,田峻對郭順也是非常信任,因此,這次田峻出征,便是讓郭順為自己守著襄平老窩。
郭順的能力也是非常不錯,在田峻和黃忠帶兵出征之后,郭順就通過沮授,動員了五千青壯守城。對城內城外都加強了警戒,嚴防有奸細進出。將事情做得有板有眼,一絲不茍。
在城內座很大的宅子里,四個非常高壯的漢子正在議事,為首一人,儼然正是遼東公孫家的家主公孫昭,其它三人分別是公孫延、公孫明和張敞。
公孫延和公孫明是遼東公孫家在這一代人中的姣姣者。
而張敞,則是公孫度的手下大將,也是這次公孫度派來執行“虎穴”計劃的聯絡人。
張敞此人,身材高壯,力大如牛,長得非常粗豪,卻又頗有謀略。在原本的歷史上,張敞便公孫度手下最厲害的三員大將之一(其它兩人是柳毅和陽儀),而這一世,張敞也是早早地便跟隨了公孫度,成了公孫度的心腹大將。
“公孫家主,虎穴計劃現在準備得怎么樣了?”張敞問公孫昭道。
“張將軍盡管放心。”公孫昭道:“我們這次共動用了三千莊園私兵。現在分別潛藏在城內十幾處宅子里等候命令。”
張敞道:“人數是不少了,還是莊園私兵。想來…戰力也該不錯吧?”
公孫昭大笑道:“遼東地處塞北,群胡環伺,我們公孫家能在遼東立足幾百年不倒,靠的可不是行善積德。”
公孫延也笑道:“一個在遼東的世家,若沒有一支戰力強悍的私兵,恐怕呆不到兩年就會被滅掉。我們公孫家能在遼東興盛數百年,靠的就是這一支私兵。這支私兵平時分散在十幾個莊園里守衛,一旦有事聚在一起,便是強大的高句麗,也不敢輕易召惹。”
“三千私兵便可讓高句麗忌憚?”張敞有些不解。
公孫昭道:“我們的私兵自然不止三千,總數足有五千多人。我們這次是考慮到虎穴計劃的隱蔽性,才只動用三千人而已,人太多了,恐怕會驚動了田峻的黑冰臺。”
張敞點了點頭。能有五千多私兵,又是在遼東境內而非敵境內,確實是一支讓周邊胡人忌憚的力量。
隨后,張敞又問道:“現在私兵分散在十幾個宅子里,起事之時,以何為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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