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城縣內,李延慶站在城頭也微微嘆了口氣,回頭對曹葉道:“去告訴百姓,從今年開始,除了正常的免稅外,再給任城縣增加兩年免稅期。”
“卑職這就去安排!
這時,一名親兵來報,“張將軍他們到了。”
“請他們過來!”
不多時,張榮三人被帶了上來,三人單膝跪下行禮,“參見都帥!”
“三位將軍請起!”
李延慶虛托一下,請三人起來,張榮由衷地贊嘆道:“今天卑職算是見識到了,什么叫做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都帥乃諸葛亮再世也!”
李延慶微微一笑,“我只不過是善于利用各種環境來制敵,不過今天這場大戰能夠完勝,多虧了三位將軍的全力配合,我覺得把首功記在三位將軍身上,恭喜三位將軍各升一級!”
三人連忙躬身行禮,“多謝都帥提攜!”
李延慶點點頭,又對石秀道:“石將軍現在是一級統領,官階也升為正五品,不知石將軍是愿意跟隨我作戰,還是愿意去坐鎮地方,成為一州統制主將?”
石秀想了想問道:“不知都帥打算讓卑職去哪里坐鎮?”
“濟州統制!”
石秀嘆了口氣,“卑職家中有老母妻兒,,母親年事已高,卑職想好好照顧她,愿意留在濟州為都帥效力!”
“好!等我的大軍離去后,我會留一千士兵給你,同時賞銀五千兩,上田三十頃,濟州的治安我就交給你了。”
“卑職絕不會讓都帥失望!”
李延慶又對劉唐笑道:“剛才的選擇也同樣適合劉將軍!”
劉唐只略一沉吟,便道:“卑職愿意跟隨都帥繼續抗金,把金兵趕出我大宋土地!”
李延慶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這才是性情中人。
最后,李延慶對張榮道:“我已封鎖了黃河,在半年內,山東半島都不會再有金兵南下,軍隊我都會帶走,不知張將軍是否愿意繼續跟隨我征戰?”
張榮心意已決,便對李延慶道:“卑職生性懶散,無法忍受軍紀約束,卑職還是想回鄉,做一個大地主,安安靜靜地過完后半生。”
李延慶靜靜注視他片刻,便點了點頭,“人各有志,我不會勉強,你既然不愿出任軍職,那我就封你為上輕車都尉,這是正四品勛官,可以見官不拜,勛官還可以傳三代,另外,我再賞你鄆州上田百頃,白銀一萬兩,免稅五年,你就好好做一個富家翁吧!”
張榮心中感動,再次單膝跪下行禮,“卑職謝都帥恩賞!”
“你們去吧!”
三人再次拜謝而去,待三人離去,李延慶吩咐一名親兵斥候道:“給我監視張榮三年,如果他老老實實做個地主,那就算了,如果他依然在梁山泊做攔截商船的勾當,你立刻向我匯報,三年后,升你兩級!”
“卑職遵令!”
親兵匆匆走了,李延慶站在城頭望著張榮的背影自言自語道:“機會已經給你了,如果你不知好歹,重操舊業,那就休怪我李延慶翻臉無情了!”
在全殲了三萬金兵后,李延慶率九萬大軍離開梁山泊,沿著五丈河向汴京殺去。
臨安,隱龍山莊,天還沒有亮時,山莊寢宮內發出一聲驚恐的大叫,只見幾名宮女驚恐萬分地跑出來,對外面當值侍衛大喊:“快去請太醫!去請太醫!”
不多時,長駐隱龍宮的太醫夏游匆匆趕來,他在幾名宮女的引領下直接進了寢宮。
寢宮外面站滿了焦急的宦官和宮女,他們引頸向宮內望去,人群中傳來竊竊議論聲。
“這好像是第三次了吧!”
“是第三次了,前兩次夏太醫已經警告過太上皇,不能近女色,他不聽,還變本加厲寵愛劉貴妃,,遲早會出大事。”
“哎!這么大年紀了,還夜夜風流,身體怎么承受得住?”
“太上皇以前也是這樣,只是這兩年身體每況愈下,又不知道收斂,唉——”
正議論之時,寢宮內忽然傳來了哭聲,外面的宦官和宮女們也明白,紛紛跪下大哭起來。
清晨,范致虛和平常一樣早早來到了皇宮,早朝已經取消了,百官都能多睡半個時辰,不像從前那樣天不亮就得起來,著實辛苦。
早朝雖然取消,但言路依然暢通,皇宮大門前有三只巨大的紅色木箱,這不是武周時代的告密柜,而是百官建言箱,朝廷鼓勵百官對各種朝務以及軍國發表自己的建言,同時朝廷還有《朝報》,每三天發行一刊,登載各種朝廷政務,一些有份量的建言還可以在朝報上發表,引起朝官的大討論。
這是李延慶繼承并發揚了宋朝言論自由的傳統,無論官民,皆不能因正當言論獲罪,可以譏諷朝政,可以調侃高官,但不允許惡意誹謗,或者惡毒的人身攻擊,那就不屬于正當言論范疇了。
范致虛和所有的臨安人一樣,喜歡民間的《早報》,這也是從汴梁遷移而來的民間報刊,停刊一年后,又開始重新發行,居然越辦越好,消息迅速準確,通俗接地氣,深受普通百姓和官員們的喜愛。
范致虛最喜歡看時政和里面的副刊,時政傳遞天下消息,有的時候竟然消息比朝廷還快,比如今天的頭版頭條就是,‘都帥設計火燒任城,三萬金兵命喪黃泉’,這個消息簡直讓范致虛震驚,這是昨晚上剛剛送來的大捷軍報,《早報》居然就登出來了,他們的消息是從哪里來的?
范致虛匆匆瀏覽一遍時政,又打開了副刊,副刊就是各種生意廣告,租房的、招工的、各種推薦自己店鋪特色的,簡直琳瑯滿目,其中左上角有一個欄目,叫做昨日米價,上面公布了洗馬橋米市的最新糧價,作為相國,范致虛平時沒有時間去了解市場,他就從《早報》中得到各種民生信息。
上面的米價讓范致虛稍稍松了口氣,一級湖州大米,斗米六十文,基本上和開戰前保持一致,并沒有因為北伐而導致物價上漲,這也和戰爭準備充分有關,大量軍糧早已囤積,并不需要調用民糧。
這時,馬車在知政堂官衙前緩緩停住,范致虛從馬車里走出來,他剛走上臺階,高深便急匆匆迎了出來,在他耳邊低聲道:“太上皇出事了!”
范致虛一驚,“駕崩了嗎?”
高深點點頭,“昨晚五更時分駕崩,還是和劉貴妃在一起。”
范致虛嘆息一聲,上一次就是因為和劉貴妃一起縱欲過度,導致昏迷兩天才救醒,不知收斂,又犯同樣的錯誤了。
“夏太醫怎么說?”
“夏太醫說是因為連續服藥過量,一連十天都服了雙倍的陽藥,嚴重脫陽而亡。”
范致虛搖搖頭,以前太上皇可是很注意養生的,最近一年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感覺,追求及時行樂。
“這件事還有多少人知道?”
“暫時隱瞞住了,目前朝中只有你我知曉。”
范致虛想了想道:“還是把信息公開吧!以免讓人誤會。”
高深明白范致虛的意思,如果掖著藏著,反而會讓人懷疑是李延慶和朝廷做了什么手腳,還不如公開,雖然對太上皇的身后名聲不利,但李延慶的清白就保住了。
“我知道了,如果《早報》要調查這件事怎么辦?”
“就讓他們調查好了,告訴夏太醫,要據實回答。”
兩人走進大堂,鄭望之和李綱正在議論任城大捷之事。
“我真是奇怪了,《早報》居然和咱們同步知道任城大捷,這到底是什么緣故?”
李綱捋須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從北伐開始,早報就派人徹夜守在軍信所門口,一旦有加急快報送來,他們就會花錢買消息,軍報一般都是口報和信報結合,他們當然能夠以最快速度得到消息。”
“難怪!”
這時,范致虛走了進來,問道:“曹相公呢?”
“在這里!”曹儼從后面走了進來。
“時間差不多了,開始吧!”
每天上午,知政堂都要開一個短暫的碰頭會,討論一下當天大事,然后著實安排,這個慣例已經堅持了快一年,以前李延慶也會參加,也常常會有各部高官參加,但今天就五名相國召開碰頭會。
五人在議事堂坐下,范致虛道:“有件事情要告訴大家,昨晚太上皇駕崩了!”
這件事雖然讓人有點惋惜,但并不算震驚,畢竟太上皇早已不管政務,重要性幾乎已經沒有。
“這件事要不要通知攝政王?”李綱問道。
范致虛點點頭,“當然要通知攝政王,估計戰事很急,他一時趕不回來,太上皇后事還是朝廷負責吧!今天先把后事標準定下來,大家看,喪禮怎么辦?”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曹儼道:“就按照先帝的標準來吧!這樣大家都沒話可說。”
先帝趙構的葬禮十分簡樸,陪葬之物都是他平時喜好物品,朝廷并沒有花多少錢,曹儼雖然說得有道理,但大家都聽得出來,他明顯帶著一絲不滿。
不過話又說回來,太上皇駕崩,確實給朝廷每年省下一大筆開銷。
范致虛想了想道:“大家表決吧!同意以先帝標準安葬,可以舉手。”
曹儼和高深同時舉起手,李綱也舉起手,范致虛也舉起手,只有鄭望之稍微猶豫一下,但他最后也舉起了手。
范致虛點點頭,“既然一致通過,那就按照先帝的標準安葬。”
這件事雖然也算是重大政務,但李延慶出征臨行前已經授權知政堂,他不在時,除了事關軍隊、相國變更、政體結構改變這三件事外,其他事情都可以由知政堂表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