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域名已被污染,請記住新域名第209章渾然天成 張延齡又造了十個望遠鏡,到最后也沒動張鶴齡那個,就這么把東西送到了覃吉府上。
覃吉打開錦盒,看到里面盛放的望遠鏡,再打開旁邊的木匣看看里面一方一方摞起來的香皂,手都在顫抖。
“覃公公,東西我帶來了,麻煩你呈給太子。”張延齡道。
覃吉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眼神熾熱,問道:“這些東西,花費不小吧?”
張延齡笑道:“還行,支出尚在張家可以承受的范圍內。”
覃吉道:“以老朽所知,這琉璃本就是稀罕之物,更何況用的還是如此清澈透明的琉璃,光是一小片怕是市面上就尋覓不得…為了太子的事,讓你們費心了。”
張延齡心說,你當這是好東西就行,別以為隨隨便便就能得到。
“為了太子,一切都值得。”
張延齡表決心道,“我只希望能幫到姐夫和姐姐,其他都不重要!”
“是是,小官人,時候不早,趁著天黑前,老朽想把東西送進宮去,就不留您了。”覃吉說完便站了起來。
張延齡跟著站起,叮囑道:“公公可要小心些…入宮門的時候可別被什么人攔住盤查,若有個閃失就不好了。”
覃吉笑著寬慰:“不會的,告訴他們是給太子的,誰敢過問?再者說了,這東西最終是要呈給陛下的,誰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攔截貢品,您只管放心就好。哦對了,這里有…太子寫給太子妃的一封信…”
張延齡笑著把信接過來,道:“現在有覃公公居中送信,真是方便了許多。”
覃吉嘆道:“太子馬上就要完婚,以后用到覃某的機會將越來越少,唉…另外,太子非常牽掛太子妃,無時無刻不掛在嘴邊。呃…失言了…當老朽什么都沒說…”
覃吉無意間把朱祐樘的秘密給泄露了。
張延齡心想,不用你來說,從他們往來書信中,我未來姐夫字里行間流露出來的濃烈感情,我就知道他是個情種。
誰讓歷史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呢?
當天,覃吉趁著入夜前往宮里趕。
進宮門時多少還是遇到了點麻煩,不過覃吉到底是宮里的老人,再加上攜帶的東西怎么看也不像有殺傷力,輪值的金吾衛最終還是放行了。
覃吉到了端敬殿,趕緊屏退太子身邊侍候的人。
“老伴,你不是回去了嗎?”
朱祐樘望向覃吉。
覃吉趕緊把兩方匣子放下,揭開蓋子后,招手道:“太子,快來看看這是何物…”
朱祐樘聞言從書桌前站了起來,信步走過去瞅了一眼,視線就再也挪不開了,臉上帶著驚喜問道:“這么快嗎?”
覃吉也由衷地感到高興,笑著道:“為了太子的事,豈敢有所耽擱?說起來,太子回頭真要好好報答幫過我們的人。”…。。
“嗯嗯。”
朱祐樘點頭道,“老伴一定要告訴我暗中相助的人是誰…要不然,等我跟父皇上呈了這些東西后,你就告訴我好不好?”
覃吉搖頭:“不可,暫時不便相告,或要等事情徹底平息后才行。”
“啊?上呈了這些東西,還不能平息事態嗎?”
朱祐樘面帶狐疑之色問道。
覃吉無奈搖頭:“殿下上呈了這些東西,最多算是跟陛下證明,您并沒有竊占誰的功勞,孝心至善至純,毫無私心雜念。可對于梁芳他們來說,必定會找尋那背后幫您之人,用盡陰謀手段全力對付。”
朱祐樘憤怒地道:“他們不過就是宮里的中官,皇室的奴婢,為何如此執迷不悟呢?”
覃吉苦笑道:“殿下,宦官亂國之事,自古有之,不說別的,本朝就有王振之禍,致土木堡之變,險些傾覆大明江山社稷。
“一直以來,借助陛下和萬娘娘的寵愛,梁芳等人為非作歹,禍害一方,流毒之廣嘆為觀止。只有將來太子登基才能糾正他們的過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太子切忌逞一時意氣,導致自己陷身危境,進而遺禍無窮。”
朱祐樘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還沒能力與之抗衡,多數事情上,父皇只信他們不信我,徒嘆奈何?”
覃吉頷首道:“太子心中有方略,必能隱忍,只待厚積薄發,我相信太子一定會改變這昏暗的一切。”
“那…老伴,我什么時候去送這些東西?明天嗎?”朱祐樘問道。
“不如就現在吧。”
覃吉建議道,“您帶上我和蔣琮同去,到時先跟司禮監打一聲招呼,巧作掩飾,定不能為御馬監的人所知。
“御馬監在宮里的勢力實在太大了,若被他們知曉,或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還是早些脫手為宜。”
“那…一切就聽老伴你的…不過,非要我一起去嗎?有時候…我不想面對父皇。”
朱祐樘說到這兒,不由羞慚地低下頭。
雖然他很想得到父愛,奈何父親在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無從觸及,且每次相處都表現得很兇,從不給他好臉色看。
所以他寧可避開老父親,減少直面的機會。
覃吉勸諫:“陛下越是嚴苛,太子越是要勇于面對,一方面可以藉此磨練心䗼,另一方面則可借機彌合父子親情,破解小人挑撥離間之計。太子若因恐懼而日漸疏遠陛下,或正好遂了奸人之意,于大局無益。
“另外,只有太子與吾等同去,路上才可避免被御馬監的人阻撓,不至于橫生波折。若只是我和蔣琮,半道上就算被他們給搶了,也無可奈何。”
“受教了!”
朱祐樘重重點頭,目光堅毅:“就算那梁芳再飛揚跋扈,在宮里他也不敢當面對我動手。無論怎么樣,我都是太子。而且只有我前去,才能直接面呈父皇,而你們送去則很可能會先被寄放,一不小心就會被他人竊占。”…。。
覃吉面帶欣慰之色,道:“太子能夠理解就好,奴婢甚是歡喜。”
“老伴,你教給我很多人生道理,以前我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些的。”
朱祐樘說到這兒,臉上猶自帶著幾分靦腆,“再就是她…在信中對我指點也很多,我深受啟發,感覺成長了不少!”
乾清宮寢殿。
朱見深正在跟邵妃、朱祐杬母子一起吃飯。
出生于浙江杭州昌化的邵妃,當天親自做了江南的特色糕點,給朱見深送來,有一起緬懷萬貴妃之意。
朱見深想到邵妃跟萬妃間關系親密,心中一軟,便同意邵妃母子留下來用膳,同時還準備留邵妃在乾清宮過夜。
卻在這個時候,覃昌匆匆忙忙進來,打擾了朱見深一家三口團聚。
“何事不能等用膳結束?”
朱見深皺眉打量跪伏在地的覃昌。
意思是,你在御前混了這么多年,連這點眼力勁兒都沒有?
覃昌行禮完畢,在皇帝注視下站了起來,絲毫也不避嫌,近前湊到朱見深耳邊低語:“太子帶著貢品,已在外候見。”
“太子?”
朱見深眉頭緊鎖,這結果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覃昌道:“太子帶來了望遠鏡和香皂,東西都查驗過,確認無誤。”
朱見深問道:“梁芳呢?沒同行嗎?”
覃昌一怔。
隨即他明白皇帝這話是什么意思。
朱見深終歸還是瞧不起太子。
即便太子親自來進獻貢品,皇帝也堅持認為是梁芳有意把功勞讓給太子,而不優先考慮是太子自行完成貢品的搜集。
“未見其人。”
覃昌恭敬回答。
這讓朱見深感到非常尷尬。
一邊是自己的愛妃,以及他隨時準備易儲另立為太子的兒子,一邊是不得寵卻已是太子的兒子。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人心向背還是有的。
“邵侍,你先帶孩子回去吧。”朱見深吩咐道。
邵妃頗為意外,用無辜的眼神望著丈夫,凄哀道:“臣妾尚未給姐姐祭祀…”
“下次吧。”
朱見深一揮手,道,“今天并非什么特殊日子…來人啊,送他們母子回去,順便把朕幾案上的玉如意取了,讓他們帶上。”
皇帝看似對邵妃不講情面,但心底還是非常疼惜的。
人送走,還不忘送點東西讓其捎上,以示親近。
邵妃母子走的是乾清宮北面連通交泰殿的側門,并未走正門。
而朱見深則帶著幾分期許,快步往乾清宮正殿而去。
當他來到正殿御案前坐下,略微揚了揚下巴,吩咐道:“去,把太子傳召進來。”
“是。”
覃昌懂得察言觀色。
皇帝知道太子前來進獻望遠鏡和香皂,連共享天倫之事都先放下,說明皇帝心目中,還是貢品更加重要。…。。
等他親自出去把朱祐樘主仆三人傳進來后,覃昌又趕緊通稟:“陛下,太子來了。”
“兒臣給父皇請安。”
朱祐樘直接跪下來磕頭。
朱見深一抬手:“平身敘話吧。”
朱祐樘這才站起來。
“聽說你是來向朕呈送物件兒的,究竟怎生回事?”
朱見深忍不住問道。
對皇帝來說,這件事也透著稀奇古怪,百思不得其解。
朱祐樘道:“兒臣那日聽父皇提及望遠鏡在戰場上的妙用,或能助我大明天軍克敵制勝,揚威域外,心中便一直掛牽此事,很想幫父皇分憂,回去后便吩咐覃老伴,讓他想辦法搜集此物,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歸還是讓他找到了,今日老伴將東西帶到東宮,兒臣便迫不及待呈給父皇。”
“拿來。”
朱見深一揮手。
覃昌過去接過覃吉手上的東西,隨后蔣琮又捧著裝香皂的木匣,二人把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朱見深面前。
覃昌將匣子打開,并將里面的東西一件一件取出來。
“果真是啊…”
朱見深可不是個容易被糊弄的人,親自拿起望遠鏡挨個驗證。
等他連續檢查五六個后,才不再繼續往下驗證。
朱見深抬頭看著下面彎腰靜候的兒子和覃吉,問道:“東西自何處而來?覃吉,太子說是你尋來的…務必如實回答。”
“是,陛下。”
覃吉畢恭畢敬道,“奴婢乃是自徽州商賈手中所得。”
“哦?”
朱見深皺眉。
覃吉將早就跟張延齡商議好的說辭,一并倒了出來:“此望遠鏡所用的琉璃,乃黃山云母所制,渾然天成,晶瑩透亮,實乃世間罕有之奇珍,以此造望遠鏡,方有眼前呈現遠景之功…或是受仙人指引方得此奇物。”
朱見深拿起一個,仔細看過后,頷首道:“說這是鬼斧神工也絲毫不為過,難道真的是仙家奇寶?”
覃昌趕忙恭維:“陛下,此乃祥瑞啊!既然連仙家都襄助我大明,西北將士有此神物加持,簡直是如虎添翼,或在戰場上無往而不利。真是可喜可賀。”
朱見深忍不住追問:“那此物還有嗎?”
覃吉道:“回陛下,此物因是用黃山云母制成,其開采難度極大,先前也只是發現了一塊奇石,方才打磨出此等鬼斧神工之瑰寶。除了已制造出的這一批外,外間只剩下一個成色不太好的…若強行拼湊的話,或還能再造幾個出來…”
朱見深皺眉,顯然他對這回答不太滿意。
覃昌趕緊道:“陛下,此等上天賜予的仙家寶物,造完這一批便不可再得,他人想模仿都不行…如此一來,賊寇怎么都學不去。”
“哦?”
朱見深從覃昌的提示中領悟到了什么。
這是在提醒,梁芳之前不過是夸夸其談,說這東西是他弄來的,但其實這東西能造出來的成品基本都在眼前了。…。。
覃昌又道:“那…陛下您看,這些東西幾時送到西北軍中?”
“先不忙。”
朱見深臉色轉而變得冷峻,喝道,“去,把梁芳給朕叫來。”
“陛下…”
覃昌一臉為難。
其實他就是惺惺作態,好似對皇帝說,陛下您豈能這么不給人顏面?咱知道梁芳是在吹牛逼就行了,姑且饒過他吧。
朱見深臉上帶著慍怒:“朕不想被人蒙在鼓里…難道有人想把朕當猴耍嗎?簡直豈有此理!快去叫人!”
覃昌見此情形,大概知道自己的陰謀得逞了。
你梁芳不是目中無人嗎?
這次就給你點顏色瞧瞧。
覃昌出了殿門,即刻招手,把正好前來送奏疏的司禮監讀書房太監戴義叫到近前。
戴義年歲跟覃昌相當,都是宮里的老資歷,不過戴義在讀書房內并不得志,到如今也沒升秉筆太監,但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算是司禮監內多才多藝的代表。
“去,把梁芳傳召入宮,陛下要見他。”
覃昌對戴義道。
戴義趕忙詢問:“有何要緊事嗎?”
覃昌冷笑一下,道:“讓你去你就去,這是陛下的吩咐,莫非你還有何意見不成?”
顯然這時候,覃昌不會親自前去傳旨。
見到梁芳,肯定會被對方問東問西,到時就不得不告訴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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