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巒送完沈祿,來到位于東廂的書房,見到已坐在臨窗書桌前寫東西的張延齡。
“起來,起來,你倒是不著急。”
張巒此時表現出一定的急切心態,問道,“眼瞄著就要到初九了,要是萬貴妃不死,你姐嫁到宮里的事情,是不是就沒戲了?”
本來金氏已經準備進屋來找父子倆問問發生了什么事情,聽到這話,手里的木盆都拿不穩,差點兒掉在地上。
即便如此,水也灑了半身。
“婦道人家,別過來湊熱鬧。”
張巒心中火氣沒處發,只能朝失態的妻子嚷嚷。
金氏有些委屈,一邊收拾一邊道:“好端端的,這是怎么了?孩子的婚事不是都已經定下來了么?就這還要出狀況?”
張延齡連忙站起來,一邊幫老娘處理浸濕的衣服,一邊出聲寬慰:“娘,你不必太過擔心,其實這事兒都可以不往心里去…
“宮里萬貴妃病情危重,皇帝老兒不想在這哀慟的時候給他兒子辦喜事,不也符合普通市井人家的想法嗎?”
“咦!?不對啊,之前不是說要沖喜嗎?”
金氏驚詫地問道。
張延齡搖了搖頭:“現在的情況是,作為事主的萬貴妃自己不愿意,皇帝肯定要照顧一下妻子的想法。論在當今圣上心目中的地位,萬貴妃遠在太子之上。”
“那…那…”
金氏聽到這里,一臉不情愿地道,“原本以為嫁到宮里是大好事,父子哪有隔夜仇嘛?現在一看,連太子都不受寵,更不要說太子妃了,以后咱家閨女指不定要遭什么罪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萬貴妃不就是個妃子嗎?都說了,當皇帝的后宮三千佳麗,怎會為了一個妃子,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顧?世間真有這么狠心的父親嗎?”
張巒冷聲喝斥:“宮里邊的事情,你一個婦道人家少打聽…不過,延齡和你說得一點兒都沒錯,只要那萬貴妃一日不死,就算咱家閨女嫁到東宮,也是去找氣受的…甚至說不定幾時太子就成了什么王爺,而太子的名頭卻換到別人家去了。”
金氏聽了不由有些緊張,問道:“那…要是萬貴妃一命嗚呼,太子的位子就能穩固了?”
“差不多吧。”
張巒把他打聽到的情況告訴妻子,“民間都在傳,說是當年萬貴妃把太子的親生母親給殺死了,甚至還想除掉太子,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罷了。正所謂無風不起浪,眼看萬貴妃病重,為免除后患,她會讓太子過好日子?”
金氏苦著臉道:“一個宮里身份顯赫的貴妃,還有皇帝看重,就算是病情稍微嚴重些,但有那么多堪稱杏林國手的太醫問診,怎么可能說死就死呢?”
張延齡笑呵呵地道:“娘,你知道萬貴妃其實今年已經年近六旬了吧?她可比當今皇帝足足大了十七歲。…。。
“你想想啊,一個年近花甲的老女人,隨便生點什么病,有何稀奇的?
“再者說了,要是太醫治病救人真的有民間傳說得那么玄乎,宮里邊的貴人也就不用一個跟一個幾乎都只活到四五十歲就掛了,有的甚至一出生就沒了,可見那些太醫醫術沒什么了不起,甚至可以說其中不少都是庸醫…他們根本就不敢為病患開稍微冒險些的藥,拖著拖著人突然就沒了!”
“啊?”
金氏臉上滿是驚詫之色,似乎很難理解站在醫生這個行業頂端的太醫,居然會有兒子說的那么不堪。
張巒氣惱地道:“行了,行了,不管別人醫術如何,都比你老子強!事情咱就先聊到這兒,就此打住吧!”
隨后沖著金氏喝斥:“咱閨女現在還是太子妃,我也是鴻臚寺卿,該懂得分寸,你要是再啰嗦信不信…”
金氏看丈夫似乎真的生氣了,趕緊把木盆收拾好,轉身離開。
等金氏走遠了,張巒才略顯頹唐地坐了下來,搖頭嘆息道:“延齡,希望一切都如你所言吧。”…
父子倆為了萬貴妃死不死的事,又探討了半天。
過了中午,張鶴齡一步三搖地跨進家門,老遠就好似耍酒瘋一樣高喊:“我是國舅,以后我就是張國舅啦!嘔…”
然后就趴在自家院子的某個角落,吐了一地。
金氏聽到聲響跑出來,見到兒子爛醉如泥的模樣,皺眉問道:“這是咋了?”
隨即張巒帶著張延齡出現在前院。
但見張鶴齡滿臉紅暈,醉眼惺忪,眼皮都快睜不開了,瞇成一條縫道:“娘,我出去喝酒了,我是男子漢了!”
“混賬王八羔子!”
張巒呼喝聲響起。
張鶴齡一聽,身體打了個激靈,茫然地抬起頭,似乎很好奇,怎么大白天的,老父親就在家?
不是昨晚夜不歸宿么?
幾時回來的?
張延齡走了過去,看著攤成一團爛泥的張鶴齡,咧嘴一笑:“大哥,你跟誰喝酒了?瞧你醉成這個樣子,喝的不會是假酒吧?”
“小屁娃娃懂個球?”
原域名已被污染,請記住新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