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口吃著餛飩的蕭燁陽,稻花忍不住提醒道:“你慢點,別燙著了。”
到城外跑了一趟,蕭燁陽是真餓了,胡亂的點了一下頭,繼續大口吃著,直到將碗中的混沌吃了大半,才覺得不那么餓了。
稻花安靜的坐在旁邊,餛飩攤擺在街口,便沒有將帷帽取下。
蕭燁陽吃一口餛飩,便抬眼看了一下稻花,隔著輕薄的白色垂紗,看著她朦朧的面容,只覺得內心格外的安寧。
看著蕭燁陽碗中的餛飩見底了,稻花問道:“吃飽了嗎,沒吃飽,我再讓老板做一碗?”
蕭燁陽點了點頭:“這家的餛飩味道還不錯。”
稻花笑了笑,示意王滿兒去讓老板在做一碗。
很快,一碗熱騰騰的餛飩就端了上來。
稻花見蕭燁陽吃得滿頭是汗,忍不住拿起帕子給他擦了擦。
蕭燁陽停下吃的動作,等著稻花幫他擦好了,才笑著繼續:“你要不要吃一點?”說著,舀了一個餛飩遞向稻花。
稻花給了他一個眼刀子:“蕭燁陽你給我老實點,現在在大街上呢。”
蕭燁陽失望的撇了撇嘴,收回餛飩一口給吃了。
之后感覺肚子差不多飽了,蕭燁陽的速度就慢了下來,攪動著碗中的餛飩時不時的看一看稻花。
見他這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樣,稻花有些頭疼,嘆了一口氣,還是主動問道:“你今天怎么了?”
蕭燁陽像是找到了傾訴的對象,立馬哼聲道:“我父王讓我回京參加蕭燁辰的婚禮。”語氣帶著些許委屈。
稻花面露恍然,她就說嘛,蕭燁陽如今已經很少會因為別人而受到影響了,今天這般失意原來是因為平親王,沉吟了一下,問道:“那你想回去嗎?”
蕭燁陽果斷搖頭:“當然不想了。”
稻花笑道:“那就不回去。”
蕭燁陽看向稻花,隔著垂紗也能看清她那雙明亮如星辰的雙眸:“可是不回去,就是違抗父命,日后我父王怕是會對我更不喜。”
稻花沉默了片刻:“那你在意這一點嗎?”
蕭燁陽蹙了蹙眉頭,冷笑道:“小時候在意的,如今不在意了。”
稻花再次問道:“真的不在意了?”
蕭燁陽默了默,然后肯定的點了點頭,冷笑著說道:“這是我來中州后他第一次給我寫信,竟是為了蕭燁辰,他都從來沒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又何必在意他。”
稻花:“既然這樣,那你還糾結什么?”
蕭燁陽怔了怔,然后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我在糾結什么呢,也許是怕別人說我不孝吧?”
稻花伸手拍了拍蕭燁陽放在桌上的手臂:“蕭燁陽,這個世界只有冷暖自知,沒有感同身受,你用不著太過在意別人的看法,只要你覺得自己是對的,那就去做。”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按照別人的想法去活,那算什么嘛?”
蕭燁陽眼里浮現出笑意,想了想又道:“可是,有人說我若不討好我父王,就無法繼承王府爵位。”
稻花:“你覺得你想要的一切,是通過討好別人委屈自己獲得的嗎?”
蕭燁陽眼里的笑意更濃了,反手握住稻花的手,心中的郁結徹底沒了,眉宇也舒展快開了,整個人都變得輕快了起來。
果然,稻花是懂他的。
稻花快速看了一下左右,然后瞪了瞪蕭燁陽,飛快的將手抽回來。
蕭燁陽有些遺憾的捏了捏手,笑問道:“這么熱的天,你怎么在外頭?”
聞言,稻花雙眼一下就笑彎了。
她沒想到經髓草這么快就發芽了,而且她發現,吸收的草木之氣越多,經髓草就長得越快,如今田間的稻子陸續開始成熟,她當然得出來采氣了。
看著稻花毫不掩飾的喜悅,蕭燁陽也高興了起來:“顏大姑娘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快說給我聽聽,讓我也高興高興。”
稻花揚起下巴:“這事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反正是好事。”
看她得意俏皮的樣子,蕭燁陽的手有些蠢蠢欲動,不過想到如今在街上,生生給忍了下去:“馬上就要到你的生辰了,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
稻花搖了搖頭:“我什么都不缺,你用不著給我準備禮物,只要那天你隨我三哥、四哥到我家吃飯就好了。”
說著,看了看街上逐漸增多的人群。
“我得回去了,你也快回去洗漱一下吧,這滿身的汗臭味,都快把人給熏死了。”
蕭燁陽面色一變,連忙抬胳膊聞了聞自己身上:“真的臭了?”
見他這樣,稻花忍不住笑了笑:“行了,逗你的,不過,你要再不回去換洗,可就真的要臭了。”說完,就站起了身。
蕭燁陽跟著站了起來:“我送你。”
稻花搖頭:“不用了,隔街就是我家。”
蕭燁陽想到府衙周邊人員嘈雜,便沒在繼續說什么。
稻花看了他一眼,就帶著王滿兒和碧石走了。
三人走出一大段距離,見蕭燁陽真沒跟上來,王滿兒詫異的笑道:“小王爺如今是越來越聽姑娘的話了。”
稻花瞪了她一眼:“不許亂說。”
王滿兒吐了吐舌頭,和碧石相視一笑。
很快,三人就來到了顏府門前。
踏入大門時,稻花回頭看了看,果然看到站在街口望著她的蕭燁陽,嘴角微揚,步履輕快的進了府。
看著稻花回了家,蕭燁陽才帶著得福、得祿離開。
得福、得祿見自家主子已消了怒氣,都不由松了口氣。
果然,只有顏姑娘才能治住主子。
回到府里,蕭燁陽立馬讓得福打了熱水洗澡,期間還問了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滿身臭味?”
得福搖頭:“沒有的事,剛剛顏姑娘不是說了嗎,她是跟你逗著玩兒的。”
蕭燁陽笑了笑:“這家伙,越來越皮了。”
得福笑道:“那是因為顏姑娘和主子的關系越來越親近了。”
這話蕭燁陽愛聽,一直到洗完了澡,心情都是美麗的。
見得福拿著臟衣服出去,蕭燁陽立馬將他叫住:“等等。”快步走過去,從衣服里翻出一方手帕。
這是剛剛稻花給他擦汗的,擦過之后,稻花嫌棄上面有他的汗水就沒要手帕了。
蕭燁陽又叫人送了水,親自將手帕洗凈,然后晾曬在衣架上,等干了之后,拿著帕子坐到了桌案前,提筆在帕子上寫上了帕子的由來。
等墨跡干了,將帕子疊成方塊,放到了床上暗格里的木盒中。
看著木盒中珍藏著的幾方帕子,蕭燁陽無聲笑了笑,然后一一拿出來看了看。
第一方帕子,是他初遇稻花,稻花給他包扎傷口時留下的。
第二方帕子,是他十五歲生辰時,稻花送了他一片向日葵花海時得到了。
第三方帕子,是濟廣爆發瘟疫時,稻花進城照顧他留下的。
第四方帕子 看著帕子上的字跡,蕭燁陽腦海中就會不由浮現出當時的情形,這些帕子,記錄了顏怡一那個家伙是如何在自己心里生根發芽的。
“也不知她還記不記得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