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盼星星盼太陽(一)

　　坡已經做好，原本負責搬遷工作的楚軍士卒也回歸了自己的隊列。

　　劉信詢問被自己傳喚來的英布，問英布看到了什么。

　　英布看著城外嚴陣以待的楚軍，嘆息道：“寡人看到了君侯與寡人的末日！”

　　劉信笑道：“我卻看到了一堆上好的柴薪。”

　　英布一開始不解，隨即看到邯鄲城中的民夫拉運來一輛輛灌裝車。每輛罐裝車上都放置著一個橢圓球一樣的罐子，密封狀。

　　每輛灌裝車兩人，一人推車，另外一人手持罐裝噴頭，噴頭與橢圓罐之間用一個長長的皮管連接。一共百余輛。罐裝車皆推至城下，噴頭手則登上城墻，皮管的長度足夠長，噴頭手即便登上城墻，卻也依舊能夠方便操作，甚至能夠自由移動相當距離。

　　城下推車手放下車輛后，便旋轉橢圓罐上的啟動閥，隨即一股液體便順著破罐沖上城墻上的噴頭。

　　城墻上的噴頭手也早已經手中噴頭高高舉起，與水平面呈四十五度左右距離，一股混合液體隨即從噴頭處噴出，射程足有一兩百步。

　　混合著黃白之物的液體，灑落在了城外河北流民的尸體之上。

　　黑的是以石油煉制的猛火油，十分易燃。白色的則是石灰。猛火油也是油，與石灰混雜，其實便溶解在油中，本可相安無事。

　　可是推車手旋轉了啟動閥，往兩者中混雜了水。白石灰遇水發熱，產生大量二氧化碳氣體，迫使橢圓罐中液體噴出。

　　劉信看著如此壯觀的景象，嘖嘖稱奇。對于關中送來這批噴油罐裝車十分地滿意。

　　在普通人看來，水能滅火。這其實是完全錯誤的想法。水滅火的原理，不過是堵住可燃物與氧氣的接觸，避免其產生化學反應罷了。

　　自然，這些都是魯班社寫給劉信的罐裝油車的使用說明書中所描述的。劉信雖然是個文科生，可對于石灰石雨水產生熱，以及一些現代的詞匯的理解力，還是比一般人要強一點點的。

　　此時楚軍已經開始踩踏著河北流民的尸首，沿著斜坡朝邯鄲城墻上殺來。項羽看到那混合著白色物質的黑色液體，猛然想到了劉信得種種手段，立即呼喊撤軍。

　　楚軍接連敲起金鉦，一聲比一聲急促，雖然不知道為何，卻還是聽從軍令，撤退了下來。

　　但大軍撤退與一人撤退又有不同，一人撤退十分容易，大軍撤退，難免混雜不一，為避免被邯鄲守軍所趁，他們就要顧忌好隊形。但這個時候，邯鄲守軍的火箭傾瀉而出。

　　這些火箭只是飛到半空中，還未與油接觸，空氣中便傳來隆隆巨響。

　　這種現象在后世其實很容易解釋。比如煤氣爆炸，就是因為可燃性氣體混入空氣中，隨即被火星點燃導致。

　　汽車加油站，不容許有明火存在。便是因為汽油是可揮發性氣體，達到一定濃度，一旦遇到明火便會發生爆炸。

　　劉信使用的明火油的主要成分便是石油。里面的可揮發性氣體在噴射過程中，留在了空氣里。邯鄲守軍的火箭點燃了空氣中揮發的石油顆粒，實現了爆炸。

　　而巨大的爆炸引發的明火，也瞬間將地面引燃開來。當火勢達到了一定溫度，地面上的尸體便如劉信所說，成為了數量可觀的薪柴。

　　最后面的楚軍最先受到波及，連人帶盔甲被炸飛成了碎片，巨大的火焰更是直接將活人烤成了尸體。

　　面對這如同地獄一般的景象，楚軍再也無法做到“優雅”的撤軍，為了逃命，哪里還管什么隊列，楚軍直接崩潰，拼命往南逃。他們那些賴以防御的盔甲，如今卻變成了要他們性命的負累。

　　機靈一點兒的，尚且知道剝掉盔甲，那些想不到這些的，便被火舌波及，輕輕一燎，人便直接倒地死去了。

　　這場地獄一般的景象，被楚軍士卒稱之為“太乙神對楚軍殘害河北流民的天罰！”

　　面對這劇烈的爆炸，守城的邯鄲士卒卻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幸虧劉信后世見過煤氣爆炸的新聞，見此情形，連忙喊了聲快逃，劉信被人更是直接跑下了城墻，最后一段是直接滾下去的。

　　劉信滾下城墻后，又背對城墻跑了一百多米距離。季布跟隨劉信跑出來了，親眼看到劉信連滾帶爬的丑態，也是他將劉信拉起，一起逃離現場的。

　　英布則是直接從城墻上跳下，五六米高的距離，英布直接摔在了陶罐車上，將一個罐裝車上的橢圓罐直接坐碎了。

　　邯鄲城墻上的守軍，看到劉信這幅樣子，如何還不明白，在要命與斷腿之間，紛紛選擇了斷腿，像是下餃子一樣，紛紛從城墻上跳下。

　　劉信回頭看向城外的大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卻也想到，幸虧司馬芝不在城墻之上，否則他一個跛子，若是在城墻之上，肯定要將性命給交代了。

　　隨著一股巨大的火焰涌上城墻，最后又流淌回去，這一場災難才算有了一個大致的了結。

　　只有兩萬多名無辜的河北流民的尸首，還在噼里啪啦地燃燒，散發出的燒焦尸體的氣味，是那樣的強烈。邯鄲之南，被徹底燒成了一片黑色。人的骨殖成為邯鄲城外來年春草的肥料。一如邯鄲舊日被秦軍屠戮那般。

　　楚軍也好，邯鄲守軍也吧，此時都已經陷入到極大的混亂之中。兩方主將，劉信也好，項羽也好，都在努力整頓己方士卒的紀律。

　　劉信要確保在楚軍再次進攻之前，再次將城防建立起來，南城墻段被烈火灼燒，城門更是直接被燒成了炭，整個城墻的硬度怕是已經大打折扣，需要及時進行修繕。

　　項羽則要安撫住楚軍士卒的情緒，還要清點楚軍的人數。此一戰，雖然沒有開打，但有許多楚軍被大火波及，或死或傷，不計其數。

　　隨著戰損的統計結果出來，楚軍此一戰竟是折損近萬人。楚軍實力受到相當程度的削弱。更為可怕的是士氣的低迷。項羽更是恨劉信恨得咬牙切齒。在項羽看來，劉信只是仗著一切機關淫巧贏了自己而已。劉信和他季父一樣的卑鄙無恥。

　　無論如何，在其中一方做好準備之前，戰爭預計要暫停一段時間了。

　　隨著南城門城墻冷卻下來，劉信又“裝模作樣”地給城外流民舉行了悼念，以收還活著的河北子弟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