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孔雀東南飛

　　距離信都被圍已經過去半月有余。此時，信都城墻上正在發生一場激戰。

　　張三當初并沒有想到，需要在一座小小的信都城花費這樣長的時間。他本來多少還有圖謀邯鄲的想法，如今卻成了泡影。

　　這一切都因為劉信抵達了邯鄲城。張三這樣想。

　　張三之前從武安、曲梁掠奪的糧食已經快要耗盡。信都必須被拿下，如此才能用信都糧倉中的糧食喂飽他的軍隊。張三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

　　為此，在得知張奔月在信都后，張三便廣泛聯絡周圍山頭的較大勢力，準備攢足力量，再行圖謀邯鄲。

　　王平率郡兵平定大大小小的匪患，也驅使著那些不愿意臣服官府的山匪盜賊們投向張三。

　　面對生死存亡的時候，盜匪們也懂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并不需要劉信拿著一把筷子給他們掰扯。

　　因此，才有了今日這一戰。

　　這些日子以來，加入張三的盜匪隊伍有巨鹿賊、漳水賊、沙丘匪等十余股，可戰之人都在二千到三千不等，加起來也有兩萬多人。

　　為了騙取這些人幫助自己作戰，張三將信都城包裝成了一個擁有糧倉萬石的大城。

　　“知道信都為什么能夠堅持這么久嗎？因為里面的糧食多得吃不完。信都令用糧食來釀酒犒賞守城的士卒。只要咱們拿下信都，不僅有飯吃，還有酒喝。”

　　盡管不乏聰明人指出信都城內不可能有那么多糧食。但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卻只是需要一個活下去的希望而已。

　　拿下信都有飯吃！這便是圍攻信都的盜匪們的希望。

　　而在這種信念的支撐下，盜匪們如蟻聚，前仆后繼涌上信都城頭。

　　信都城也是全民參戰，老弱婦孺也都上了城頭。李婉兒搬起石頭便往下砸去，又砸死了一個快要攀登上來的盜匪。李婉兒無暇細想盜匪的樣子，只記得自己扔下了五六塊石頭，砸死了三四個人，她只是機械地重復搬運的動作，以求砸死更多的敵人！

　　此時，一名恒山盜校尉從旁邊登到了城樓上，人出現在了李縣令的背后。李婉兒守城位置與李縣令相隔只有十步，看到恒山盜校尉朝父親走進，腦袋嗡嗡亂響。

　　“父親——”李婉兒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喊出來，卻看到恒山盜校尉長矛刺中了李縣令，隨后把李縣令挑起，甩下了城墻。

　　信都城墻很好，李縣令被長矛刺穿前后，人直接死了。尸體掉落在了城外。

　　李縣令之死，讓守城的士卒潰散開來，恒山盜校尉一路碾壓，大殺特殺，為更多登上來的恒山盜清理出空間來。卻忽視了背后的李婉兒。

　　李婉兒撿起地上的一把短劍，懷恨奔向恒山盜校尉，她是女人，個子小，短劍從恒山盜校尉肩胛沒入，李婉兒這一劍懷著巨大的恨，這一劍刺入太深，已拔不出來，李婉兒放棄了劍，整個人才從憤恨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那恒山盜校尉也往后仰倒。

　　張奔月看到這面守軍陷入潰散狀態，親自率眾救援過來，揮戟斬殺兩三名強盜，將李婉兒護在身后，恒山盜校尉的死同樣對恒山盜打擊甚重，上城的恒山盜變成無主之兵，很快潰散，或被殺死，或逃跑墜城而死。

　　李縣令死，張奔月也直接接下了主持守城的事宜，他部下甚多，多愿為其效力，如今危難時刻，信都縣百姓也多愿意聽從其調遣的，所以張奔月輕而易舉地掌控了信都的兵權。

　　不知道戰斗到幾時，信都再次守住，李婉兒抬頭看天，夜空暗淡，無月也無星。李婉兒搬運了許久的石頭，石頭用完，又用斷矛刺死了許多想要上城的敵人。

　　她抬頭看向城外，城外有許多的尸首，并沒有她父親。李婉兒親眼看到自己父親的尸首被城外敵軍士卒搬走，似乎要用之作為要挾。李婉兒發現自己居然能夠很平靜地看待這一幕。她的心已經麻木。

　　張奔月此刻并不在李婉兒身邊，在穩住了此處的局勢后，張奔月便像一個趕火隊員一樣，奔赴到下一個戰場，而正是靠張奔月隨時隨地的支持，信都才能防守得住。

　　不久，縣右尉催促眾人出城搬運石塊、檑木，作下一次防守之用。李婉兒本打算一起去，這是家中的仆役來告知李婉兒的母親聞聽了李縣令的死訊后，自縊了。

　　李婉兒直奔回家。先聽到了奴仆的哭泣聲與老人的哀嘆聲，進入主臥，看到了躺在床上安靜祥和的母親。

　　也同樣看到了那條被粗繩勒住的紅痕。

　　一日之內，同時失去父親與母親，李婉兒再也支撐不住，抱住自己母親嚎啕大哭了起來。而那原本溫暖的身軀也早已經變得冰涼。

　　張奔月巡視了城墻四周，看著搬運尸體的木車上堆積滿的尸體，不得不說這一仗傷亡之慘烈還是超出了張奔月的想象。更讓張奔月感到痛心的是，許多跟隨自己的老弟兄也都犧牲在了今天的戰斗中。

　　他們都是聽信自己的鬼話，相信自己可以給他們尋個好前程。

　　至于李縣令的死，張奔月感到難過，但也僅此而已了。他與李縣令并不熟識，只是和李婉兒很熟。但對于李婉兒，張奔月總有一些自卑的情緒。他只要按照約定，幫劉信守好信都，將來做了將軍，才有資格迎娶李婉兒入門。至少張奔月是這樣認為的。

　　得知李婉兒母親自縊，張奔月吃了一驚，將不多的軍務安排給了手下后，只身來到了李家。張奔月如今掌握一縣之兵權，李家的仆役這次見到他，再沒有擺出倨傲的面孔，甚至有些討好，紛紛幫張奔月指向李婉兒所在的臥室。

　　張奔月推開門進入臥室。李婉兒正在拉著自己母親的手講話，講著小時候的趣事，仿佛自己的母親還活著一般。

　　張奔月咳嗽了一聲，李婉兒看到他，卻是笑意盈盈上前，將張奔月介紹給自己的母親：“母親你看，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張奔月，你中不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