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將兵伐謀(三)

　　東郭邯鄲說罷，其他人也都回過味來了，當下紛紛表態，傾家蕩產也要支持劉信的工作，說到激動處，眼中更是飽含熱淚，不像斤斤計較的商人，都是一副忠臣孝子模樣。

　　劉信看到此情此景，嚴肅的面孔終于緩和了下來，化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道：“可惜陛下不在，聽不到爾等的動聽言語。本相倒是十分認可東郭家主的話，商人也是漢家子弟。如今田橫在齊地自立，那楚王韓信更是面向中原，虎視眈眈，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劉信頓了頓道：“陛下要興兵討伐二逆。可此時百姓皆都飽受戰亂，困苦不已。我有意幫陛下從諸位手中借一筆錢出來，向服役的百姓發一筆救濟錢，好讓河北子弟能夠安心在外服役，不至家庭破碎難圓…”

　　劉信話還未說完，東郭邯鄲便開始贊嘆道：“陛下讓左相行此善事，真仁慈主也。吾等安敢不盡心力。我愿意捐黃金兩千鎰，用以救助河北子弟。”

　　劉信問道：“既然東郭家主愿意捐獻，那么可愿意再私借我兩千鎰黃金呢？”

　　東郭邯鄲只是短暫地愣了一下，隨即趕緊道：“既是左相私借，別說兩千鎰，便是再多四千鎰又能如何…”

　　“東郭家主的家當可真不少呢。不過我只私借你兩千鎰。無論如何，也要給你留些本金才好。”

　　有東郭邯鄲作秀，其他人也同樣被劉信“抽了血”，從物資到錢財，都各自給了捐獻與私借名額。面對劉信的敲詐，這些大商人多少是無奈的。在這個社會里，認可他們價值的人，劉信是為數不多的一個。

　　正所謂病急難免亂投醫。

　　有了財力與物力上的支持，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得多。

　　在東郭府會議結束的第二天，邯鄲城墻以及郡府的院墻外都張貼了告示，告知最上方中央書寫“募兵”二字。

　　司馬芝親自到城門前為來往城中的百姓宣布劉信的政策，總結起來便只有四個字：當兵，發錢。

　　以往國家采取募兵制，屬于強制征兵。雖然有法令規定，一個人的服役次數是有限的，而且不鼓勵連征，更要照顧閭左（貧窮）人家。可當國家面臨緊急軍情的時候，數次征發，接連征發，竭澤而漁乃是常事。卻從未有今天這般，給錢當兵的。

　　而且城門外百姓聽了司馬芝宣讀的政策，官府這次給的錢，足以贍養一家老小一年。而且到了軍營，每月除了免費吃住，亦有金錢可拿。這種當兵的方式，除了危險指數高一些，已經和去別人家務工賺錢沒有區別。

　　那些當初被劉邦頒布詔書遣返回家的老兵，對于辛苦耕種土地本來就不耐煩，聽說了邯鄲城的政策后，當下吩咐告別自己的婆娘，沒有婆娘地告別自己的兄弟，前往邯鄲城，在邯鄲城外設立的簡易的募兵棚中報了名。

　　報名之后，還設有簡單的考試，有專門的校官考校士兵的身高，力氣，武藝等等，然后根據士卒之間的區別劃屬于不同軍種。共同之處就是他們都真的領到了領了一筆不小的安家費，并且每月還有月錢可拿，自然兵種不同，等級不同，月前亦有區別。

　　司馬芝還特意將第一批士兵放假一月，讓他們回去宣讀官府的政策。很快，邯鄲城方圓數百里，都知道了募兵的事情。而且也都知道，這一切，全都歸于之前的武平侯，現在的左相，劉信的仁心。

　　之前曹參等人奉漢王命再次從河北征兵，已經有不小的規模，可手下的士兵們得知了劉信的政策后，竟是直接暴動，破了營門，去加入劉信的隊伍去了。若非考慮到曹參與劉信同屬漢家陣營，曹參恐怕直接便被人拉去斬了，但身上的盔甲寶劍已經被人搶了去，因為邯鄲城有政策，帶武器去的，得到的安家費也會更多。

　　本來，劉邦的旨意是讓曹參領兵輔佐劉信，現在倒好，河北剩下的兵全部被劉信收買，曹參成了光桿司令，卻也只能孤身一人來見劉信。

　　劉信與曹參再次相見，卻是各自唏噓不已。再次見識到劉信在河北的影響力后，曹參看劉信的目光與之前又有所不同了。他想到，一旦劉邦在齊國的戰事不利，之前受到許多委屈的劉信還會甘愿將手中的兵權交給自己的叔父嗎？畢竟，劉信的種種舉動已經證明，他可不是那種受得了委屈的人。從他對雍齒家與王陵家的報復中便可觀察到一二。

　　劉信讓人把曹參原來的盔甲寶劍拿來，奉還曹參，面露溫和的笑容道：“曹叔父莫要灰心。陛下的詔書便是讓你輔佐我。你的兵就是我的兵，我的兵也是你的兵，你說是不是？”

　　曹參也知道劉信有意息事寧人，曹參也同樣存著息事寧人的心思，兩人倒是難得達成一致的意見，當下手挽手一起進入了郡守府中，當晚，曹參喝得伶仃大醉，見曹參有意將自己灌醉，劉信倒并未喝太多的酒。他與曹參不一樣，畢竟曹參現在已經算是個閑人，劉信卻有很多工作需要安排。

　　一月后，募兵結束。劉信共募兵兩萬人，這個數目讓劉信也嚇了一跳。最初，他估計有1萬人。但忘記了，天下大亂時，有許多人逃到了山林之中。雖然劉邦亦有詔書安撫這些人回鄉返家，但往往都是口惠而實不至，不像劉信直接發錢來得實在。

　　劉信所征召的隊伍中，老兵與新兵混雜，紀律一直亂糟糟的，若非想著每個月的月錢，這支部隊怕是要直接散架了。

　　兩萬人亂哄哄渡過黃河，整整花費了三四天時間。看著這樣一支亂哄哄的軍隊，讓劉信不免對外來的前途感到悲觀了起來。

　　但劉信想到韓信隨時可能北上。韓信是不會給自己太多時間準備的，劉信也只能勉強著自己，捏著鼻子認了下來。別的他倒也沒有什么指望了，只是對軍隊的紀律要求漸漸開始嚴格起來，渡過黃河之前，重申了軍法，接著渡河的機會，懲處了一批老兵游子以及頑劣之徒，砍下他們的人頭，丟進黃河中，讓軍中的士卒明白了，他們的將軍不僅會發錢，砍自己人的頭也是十分在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