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屯田(一)

　　第039章屯田（一）

　　人間二月，大地終于萌發出了綠意。

　　好消息也從北方傳來，項羽率領楚軍以少擊多，打敗了章邯軍。項羽目前正率領齊、楚、燕、趙、魏聯軍與秦軍對峙棘原壁壘下。秦軍已經是困獸之斗。

　　彭越未有想到秦軍敗得如此之快，得知消息后，便火速整軍，溯流而上，襲擊秦軍敖倉一帶，證明自己的存在感。

　　虞姬與虞小株聽到前方的軍報，心中的忐忑終于放下來，在公署悶久了，便生出了春游的心思。她們本約劉信同去，但劉信卻是個沒有情趣的人，只知道埋頭公文之中，也罷，便是她們兩姐妹任由馬車出定陶城，尋找了一片綠地，呼吸著濕潤新鮮的空氣，所有的壓力也都消失了。

　　遠方的田野一望無際，都已經開了壟，農夫彎腰灑下一粒粒種子，便是一粒粒豐收的希望。

　　縱然是山清水秀的景色，虞小株的臉上卻并無喜色，她坐在草地上，托著腮，呆呆地看著遠方一對恩愛的夫婦。丈夫在田地上辛苦耕種，妻子端來了糖水，拿出毛巾擦去丈夫額頭上的汗。他們雖然過的是簡單辛苦的日子，但真的很幸福了。

　　她若是能有這樣的幸福，愿意拿千金來換。

　　虞姬確是難得的好心情。她剛剛為過往的行人舞劍，累出了許多香汗，走到了妹妹身邊，卻看到妹妹臉上的悵惘之色。

　　虞姬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小心問道：“怎么了小株？又在想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了？”

　　“姐姐，若是采薇姑娘今天來定陶，約他出來玩，他一定有時間的吧？”

　　虞姬默然。劉信與采薇兩人之間通信頻繁，幾乎兩日一封信。劉信卻也并沒有避諱虞姬與虞小株二人，他與采薇所聊，通篇不見一個情字，聊的都是各地的現狀以及家中的情況。

　　劉信與采薇的確有著許多的共同語言，甚至有著頗為相似的觀點。但選擇的道路卻完全不一樣的。一個似乎刻意隱藏在了背后，一個則奪目于臺前。劉信與采薇已經找到了頗為舒服的相處方式。

　　虞小株想要接近劉信，卻發現劉信距離自己非常遙遠，仿佛天上的星。她比任何人都愿意去了解劉信，但劉信的回應并不多。他仿佛高高地俯瞰著一切。

　　并不需要虞姬的安慰，虞小株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對虞姬道：“咱們回去吧。”

　　兩人乘車經過青棗里，聽到外面吵鬧，虞小株打開車窗，看到三四名小吏手里各自牽著牛，旁邊青棗里的村民苦苦哀求，卻被一名小吏推倒在了地上。

　　虞小株本不想多管閑事，卻聽到那小吏道：“這是武平君交代下來的差事！你若是不滿，大可到定陶城武平君府喊冤，閃開！莫耽誤乃公辦事！”

　　虞小株氣壞了，她沒有想到地方小吏竟然拿劉信的名頭為惡，當下跳下車來，直奔青棗里門前。虞姬怕虞小株有閃失，連忙也下車追了上去。

　　虞小株手指那牽牛的幾名文吏：“你們幾個姓甚名誰？報上名來！武平君的名號是你們能亂用的嗎？快將牛還給他們！”

　　那幾名小吏見虞小株與虞姬皆穿戴不菲，亂世之中，還能一身錦繡者，絕對是大姓子弟，都不愿得罪，竟是任由虞小株上前，奪了韁繩。

　　小吏們見虞小株公然干涉公務，都來了怒氣，道：“好啊！又是一個公然抗拒執法的子弟。你可知道丘里的下場嗎？”

　　丘里是青棗里東面的一個里，虞氏兄妹來定陶前，還在那里借宿過，虞姬擔憂問道：“丘里如何了？”

　　小吏傲然道：“丘里因為拒絕交出農具，耕牛，被武平君派兵蕩平了！”

　　小吏冷冷看著青棗里的村民：“你們這些刁民難道要重蹈丘里的覆轍嗎？若如此，你們便將牛留下吧。”

　　于是奇怪的一幕發生了，青棗里的人求著這些斗食吏將他們的牛帶走。虞小株氣不過，還要阻攔，卻是被青棗里的人求著不要這樣做。

　　虞姬已經看出來了，這些少吏所說，絕非憑空捏造，還是要先詢問了劉信再做定奪。

　　虞姬拉著虞小株上了馬車，虞小株不滿道：“姐姐，你為什么攔著我，我一刀便能將這些貪官污吏都斬了！”

　　虞小株其實并非只是普通的富貴人家的小姐。她與虞姬一同拜蓋大師學習劍法。不同在于，虞姬選擇了長劍，虞小株學習的短劍。

　　虞姬嘆了一口氣問道：“若劉信就是這些貪官污吏的頭頭呢？”

　　虞小株一呆，隨即強笑道：“怎么可能？劉信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會那樣做的。”虞小株拼命的想要維護劉信，但想到那些少吏一副囂張有恃無恐的模樣，劉信御下極嚴，若沒有劉信下令，他們敢這樣做？

　　虞姬見虞小株癡癡傻傻的樣子，連忙心疼地將虞小株抱在懷里：“好妹妹，你且寬心。我并不是說劉信真的是貪官污吏了，也許他有自己的考量也說不定。”

　　虞姬連忙讓車夫催馬疾行，回到了定陶城中正是黃昏時分。

　　虞姬與虞小株在公署的梅園內找到了劉信，虞小株將在青棗里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劉信卻直接承認了：“沒錯，這件事情是我命令下去的。”

　　“為什么？”虞姬與虞小株一同問道。

　　劉信問虞小株：“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我要趁著開春推廣屯田制吧？”

　　虞小株隱隱約約記得劉信的確提過這個生僻的詞匯。

　　劉信看虞小株這副模樣，情知她沒有記住，便自己解釋道：“巨鹿這一戰，我們雖然贏了，但也大大的消耗了我們楚地的元氣。現在大部分百姓家中，既沒有糧種，也缺乏鐵器，我準備讓這些人依靠軍伍編制起來，分配土地，農具，糧種與他們耕種，保證今年楚地的地都能種下糧，來年楚地才不會有大的饑荒。”

　　虞姬問道：“那你為何搶青棗里的牛？他們也要種地啊。”

　　劉信喟然道：“有一得必有一失吧。既然要屯田，推廣鐵犁牛耕，官府就需要牛，可牛短時間內也只有這些大姓手中有。只能委屈他們一下了。”

　　虞姬搖頭嘆息道：“你這樣做，卻是火中取栗。那些大姓可不是溫順的綿羊，你要小心他們的報復。”

　　劉信慨然道：“既然為文法吏，屠的便是豪強大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