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一滴露水從蕨類植物的細長葉片上掉落,滴在霍法張開的嘴巴上。
他從睡夢中驚醒,剛醒他又用手遮住了眼睛,原因是周圍的光線太過刺眼了。好一會兒,他的眼睛才適應了周圍明晃晃的光線。
身邊都是木頭箱子,穿著鵝黃色襯衫,藍色牛仔褲的阿格萊亞靠在離他不遠的火山石壁上,歪著腦袋,睡的沉沉的。
昨晚他們由于太過疲勞,就像流浪漢一樣,睡在了一堆廢棄箱子中央。
霍法看了眼手表,時間已是中午。陽光照進谷底,照射到像枝形吊燈一樣的穹隅上面,不時地產生著一些魔幻般的效果。,周圍的植物綠油油的,周圍的礦石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一些特別古怪蝴蝶在周圍飛來飛去,還有一些長得像珊瑚和節叉鳶尾一樣的蠕蟲在樹葉上爬過。有綠有紅,身后的火山巖上生長著一些地衣類植物。
魔法秘境的景色讓霍法心情好上不少。
他站起來,疲憊的關節咔嗒咔嗒作響。可能是起來時弄倒了兩個木頭箱子,發出響動,阿格萊亞也朦朦朧朧的醒轉了過來。
“早。”霍法伸出手。
阿格萊亞抓著他的手臂站了起來。她腦袋上頂著一對兔耳朵,滑稽中又帶著點可愛。
霍法心想那個騎龍巫師幸虧沒把她變成一頭小豬或者其他生物。否則就太可怕了。
“找點吃的吧。”阿格萊亞揉著肚子仰頭看著吊橋:“但愿這里不要像對角巷那么蕭條。”
兩人走上吊橋,這里基本上都是前來參加戰爭的年輕巫師,年紀大多在二十歲左右。由于是白天,周圍倒是更清楚了一些。
這里不僅有成片的吊橋,還有很多用魔法塑造出來的石柱。樣子很像后世一款游戲魔獸世界里的千針石林。
其間散落著一些小小的店鋪,它們夾雜在那些貨物和運輸設備之中,顯得很不起眼。
找了一家普通的快餐店,兩人坐定。很快就有一個系著圍裙的家養小精靈上來服務,由于是戰時,也沒什么可點的,只有一些咸肉面包和清水這樣的普通食物。
不過這對于饑腸轆轆的兩人來說,能找到吃的已經很不容易了。
吃著午餐,霍法想起昨夜沒說完的話,于是問道:“你還要繼續賣藥么?”
“不然呢,半途而廢么?”阿格萊亞啃著面包,看著周圍那些殘疾士兵,心不在焉的說道。
“真不回去么?”
“賣完藥我自然就會回去。”阿格萊亞白了霍法一眼:“可別讓我白跑一趟。”
猶豫了片刻,霍法湊近了腦袋,低聲說:“阿格萊亞,我總感覺這件事沒這么簡單,我在圣芒戈的時候,曾親眼見到一個士兵被龍咬成了兩半。這很可能和那個騎龍的人有關。”
“我明白,可我也必須把這批藥品送到位。”阿格萊亞同樣低聲說道。
“為什么?”
“那是賣給古靈閣后勤保障計劃的藥物。”
頓了頓,她搖搖頭:“我母親廢止了這個項目,她認為這個計劃不能帶來任何收益,于是便把合同扔進了垃圾桶,我撿回來了。”
霍法驚呆了:“你傻不傻?你母親肯定比你精明啊,她都不做的事情,為什么你要做?萬一前面是一個坑怎么辦。”
“是挺傻,不過你看。”
她從包包中取出一封皺巴巴的信指,遞到霍法面前。
霍法放下餅干,接過來,這張紙被狠狠的揉過,上面還沾著一些莫名的水漬。但字跡異常工整。
親愛的伊莉絲,很久沒有聯系,我不知道阿格萊亞是否健康快樂,但我很想知道。
很抱歉這次她的生日我不能回去,我實在抽不開身。我需要大量的藥物,治療類藥物。如果可以,請運送百分份的藥物至威爾士的海爾茨堡,相信我,明年我一定會回去。
愛你的,法蒂爾。
署名是法蒂爾。
“法蒂爾?”霍法問。
“法蒂爾.德拉塞斯。沒錯,這是我父親的名字。這是他的項目,所以我過來了。”
霍法恍然大悟:“你想見你父親。”
阿格萊亞點點頭:“去年我見過他一次,不到三分鐘,他沒有和我說幾句話就走了。但這一次,我想知道,他這些年到底都在干些什么事。”
霍法沒料到事情的原委是這樣,怪不得這個不愁吃不愁穿的小姑娘要做出這樣的大膽決定。只是,她的父親,真的會在這個地方么?
他把那張皺巴巴的紙折好,遞了回去:“你早該告訴我的。”
阿格萊亞接過信紙收好:“抱歉,這是我私人的目標。而且,這也并不耽誤賺錢。我想,這一批藥品送過去,古靈閣應該會給我們不少收益,你說對么?”
“既然你做出了決定,那我們應該去找誰,直接找你父親么?”
“不,我并不知道我父親的具體位置,但是這邊有一個古靈閣管事,他專門收購藥品。”
阿格萊亞又從包里抽出一張名片。
“你看,就是這個妖精。”
霍法一看,這是一張做工極其古老的名片,上面有古靈閣的戳印,還有有一個妖精的名字。仔細一看。
拉爾法。
霍法看著這個名字,總覺得這名字自己似乎好像在哪里聽過。但真要想的話,卻又根本想不起來。
簡單用完午餐,兩人便直奔最終的任務目標而去。阿格萊亞走在前面,不時停下來問一問路。
霍法跟在她身后,檢查著自己的識海。
此刻,秘境探索的進度條上漲了百分之六,這秘境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如果自己能在這里呆上四五天,應該可以探索個百分之五十。
沒走多遠,兩人來到了海爾茨堡山壁的一處山洞前。
山洞前有一座臨時搭建的營帳,營帳附近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木箱貨物,還有幾個鐵皮箱子,其中一個箱子砰砰亂響。
一群巫師正在一個妖精的桌前,排隊領錢。
霍法在大鐵皮箱子前稍微駐足了片刻,沒等他多看幾眼,阿格萊亞就拉了他一下。
“別看了,我們還有事情要做呢。”
他收回眼神,跟著女孩來到了山洞前。
陽光下,霍法看到兩坨巨大的剪影立在洞口。走近后一看,竟然是兩只高大六米多的山怪。
它們皮膚棕黑,手臂齊膝,駝著背,全身的肌肉高高隆起。
這可不是霍法在原著中了解到的那種渾身發臭,穿著破破爛爛的山怪。
它們穿戴者整齊的皮革裝甲,嘴上套著鋼鐵牙套,但眼睛卻都被眼套蒙住,兩個穿著大紅袍的妖精分別騎在兩只巨怪的背上,手上攥著韁繩。
兩人剛走到營帳的入口,一只妖精拽了拽韁繩,它身下的山怪就抬起手臂,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找誰?有預約么?”
那個山怪背上的妖精冷冷的問道。
“有。”
阿格萊亞拿出那張名片:“我找拉爾法。”
被蒙眼的山怪伸出手,精準的那起那份名片。遞到了身后。背上的妖精伸手接過來一瞧,隨即立刻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
“原來是德拉塞斯家的小姐,我還以為你的家族已經放棄了這個項目呢。”
阿格萊亞沒什么表情,她說道:“藥我帶來了,我的父親在哪兒?”
妖精沒有回答,它一拽韁繩,身下的山怪掀開簾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好似一個身材龐大的服務生。
路過山怪膝蓋的時候霍法抬頭一看,這些妖精把山怪的腋毛都刮的干干凈凈,講究的有些過分。
只是那只騎在山怪背上妖精的笑容,似乎帶著些許嘲弄的意味,讓人感覺怪怪的。
進入營帳,這里和外面別有洞天,外面是堆積如山的貨物,還有亂七八糟的巫師人群。但是這里面倒意外的清靜。
一個年輕的女妖精很快迎了上來,它長著撲扇扇的長耳朵,顴骨有些高聳,雙馬尾。
“請走這邊,拉爾法先生在等你們。”它尖聲尖氣的說道。
“只有法爾法,法蒂爾.德拉塞斯在不在?”阿格萊亞問。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你自己去問拉爾法。”女妖精咧嘴一笑,嘴里的牙齒尖尖的,很鋒利。
阿格萊亞不說話了。
順著山洞,兩人一妖走到了山洞深處的一個房間,女妖精打開門,阿格萊亞信步走進。
霍法看了一眼女妖精,本想問她自己要不要進去。
可話還沒問出口,女妖精說,“你也一樣進去。”
然后,妖精便按著他的后背,把他推進了房間。
房間的格調異常豪華,簡直不像是一個山洞里的房間。墻壁上燃燒著熊熊的火把,火光下,到處都是各式各樣的珍藏,從瓷器到銀制雕塑。
一個禿頂老妖精靠在沙發上,正在輸液,它皺巴巴的,鼻子里插著兩根長長的透明輸液管,腦袋上沒幾根毛,手里捏著一根手杖。
看見那家伙,霍法立刻瞪大了雙眼。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自己聽到拉爾法這個名字的時候有點熟悉。
這不就是自己第一次去古靈閣見到的那個老妖精么?那個被因鐸用假地契騙了五千加隆的冤大頭。當時它還讓自己假扮西爾比來著。
陡然自己看見這家伙,霍法有些心虛。可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又稍稍放心了一些。
相比于兩年前,自己的模樣已經變化了很多,不僅個子長高了,眼睛顏色和頭發顏色全都變了。總歸不會立馬被認出來吧。
女妖精扶著老妖精的后背,把它扶了起來,老妖精坐在了沙發上,咧嘴笑道:“德拉塞斯小姐...好久不見。我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只有半個妖精那么大。”
它明明在和阿格萊亞說話,眼睛卻牢牢的盯著霍法。
老妖精指著霍法:“這位是”
“我朋友。”阿格萊亞見老妖精說話時總不看著自己,有些不高興的移到霍法面前,問道:“是我父親讓你在這里辦事的么?”
“讓我辦事?”老妖精一愣,隨后搖頭晃腦的笑了起來去。
“哎呀呀,是的是的。德拉塞斯先生和我的私交非常好,非常好。”
“把藥給他。”阿格萊亞對霍法說道。
霍法把阿格萊亞的包包擦干凈遞了過去。
拉爾法接了過來,但接包的時候,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在霍法臉上。這讓霍法心里有些發毛,這老妖精從進門開始,對自己投入的關注比對阿格萊亞都要多,難道真的是認出來了自己的身份?
他腦袋里正亂糟糟的想著,老妖精已經收回了目光:“我稍微問一句,圣芒戈已經禁止了藥物的外流,這些藥是怎么來的。”
“我煉制的。”
阿格萊亞挺胸微微傲然說道。
“啊。”妖精輕聲感慨:“你果然有你家族傳人的風范。”
“我的報酬呢?還有,我的父親呢。”
“德拉塞斯先生他暫時不在這里。”拉爾法說道,它又開始看著霍法。
“又不在,他去哪里了?”阿格萊亞皺眉問。
拉爾法輕輕一笑:“我不知道,孩子。你父親是個浪子,他從來不會把自己的行蹤透露給任何人。”
沉默片刻。
阿格萊亞表情有些失望:“那算了,你把報酬給我吧。”
但拉爾法并沒有動彈,它問道:“你其實沒怎么見過你的父親,對吧。”
“和你有關系么?”
“沒關系沒關系,我只是稍微問一下。”妖精感慨說道:“看見你,我總是能想起我的第四任妻子,她是那么的美麗,那么的聰明。
只可惜,她畢竟是個人類,能活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阿格萊亞皺眉:“你究竟在說什么?”
霍法側過腦袋,一股不詳的預感逐漸升起。
拉爾法:“有時候,我不得不感嘆血緣真是一直偉大莫名的力量,即使你從未見過你的父親,卻也能這樣不依不饒的追過來找他。德拉塞斯小姐,告訴我,在你心目中,家族是不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阿格萊亞往霍法身邊微不可察的挪了一步:“說這么多不相干的干嘛,我的報酬呢?”
“我確實應該把報酬交給你的,兩天前的我還是這么想的。”
“什么叫確實。”
“兩天前,我的外孫,被人打傷了。我不放心他在圣芒戈治療,于是把他帶了回來。畢竟,他是我最愛的第四任妻子的子嗣。”
說完,拉爾法.波頓拍了拍手。
旁邊傳來了吱吱嘎嘎的聲音。
側門打開。一個癱坐在輪椅上,正在打吊滴的男人從房間的側室被推了出來,他渾身纏滿繃帶,臉上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