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
呢喃聲由遠及近,逐漸清晰。
那仿佛是某個人的嘆息,又像是在唱歌。
空曠的街道上,白發男人緩緩停下腳步。
面前是高樓林立的街道,黑壓壓的沒有任何色彩,空曠的也沒有一人,聲音也只有風中飄蕩似歌謠的聲音。
“格林德沃,保持緘默,格林德沃,只說不做,格林德沃,一無所獲”
伴隨著古怪而奇特的歌謠,一排穿著紅顏色衣服的小女孩,手拉手的從面前空曠的街道跑了過去。那些小孩嘴里唱著歌,腦袋轉過頭,看著格林德沃,她們雖然身材嬌小玲瓏,可每個人的腦袋都是成年男人模樣,慘白空洞。
他面無表情的閉上眼睛,握緊魔杖一劃而過。
呲啦,弧光一閃,如同撕碎了一片破布。
手拉手的小女孩從中間被撕成兩半,鋒利的魔咒如同尖刀一般切開街道,切開高樓,切開空氣,切開世界,一切如油畫布一般被撕裂開來。
安靜無比。
然而撕開之后,他卻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懸崖。
懸崖下是萬丈深淵,深淵之上,一個男人死死的拉住兩個即將掉落深淵的人,正是法蒂爾.德拉塞斯。
而掉落懸崖的兩人一個是自己,另一個他很熟悉,是年輕的雅各.波漢,曾經那個無數事事的爛賭二世祖。
他竟然回到了1913年的那個夏天,自己生命的轉折點。
身邊,雅各依然在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法.....法蒂爾,不行不行.....這樣不行的”
“法蒂爾,你在想什么啊!拉我上去啊!”
“你別松這只手啊,松另外一只啊。”
格林德沃奇怪的審視著這一切,他逐漸明白了自己身處何方,只是他不明白自己是何時,何地掉進了一場夢境之中,就像做夢的人永遠記不清夢境之外的事情。
啪嗒。
在一番糾結之后,掉落懸崖的卻不是自己,而是他身旁的那個雅各。
在法蒂爾拉他上去之后,他面無表情的臉罕見的波動了一下。
“這就是你一直幻想的東西么?”
身后有人這樣笑道:“也難怪無人可以理解你。
如果有人活了六十多年,心底還是渴望愛,那不得不說,他要么是個女人,要么,就是個瘋子。”
格林德沃回頭,巨大的乞力馬扎羅山背后,漂浮著一頭幾乎比山巒還要龐大的怪物,遮天蔽日,如飛舞在天空中的巨鯨。
它有無數只手臂,下半身是水母般飛舞的勾刺觸須,它的腦袋被包裹著一團黑色的煙霧之中,沒有鼻子和嘴巴,腦袋上每一根頭發都是長達數百米的觸須,唯有那如湖泊一般巨大的眼睛,投射著無窮無盡的輪回與虛空。
如螻蟻般站在這怪物腳下,格林德沃一言不發,黑色的長老魔杖在他手中變成了一把黑色尖刀。他閉上眼睛思考片刻后,一刀插在了身畔。
德國克勞斯尼克基地,黑壓壓的云層中,偶有銳利的光柱一掃而過。
三百米開外的哨站上,一個手里拿著望遠鏡的軍官眉頭緊鎖。
“他們在做什么?少校。”
軍官身邊,一個背槍的士兵好奇問道。
“好像什么都沒有做。”
拿著望遠鏡的男人一臉困惑的將手中的望遠鏡遞給了身邊的士兵:“你來瞧瞧,這是面談的樣子么?”
士兵接過望遠鏡,定睛一看。
圓圓的鏡片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遠處的那名巫師大人用于冥想的高塔頂端,面對面的坐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身披灰色毛毯的女人,她委頓在輪椅上,腦袋上一根頭發都沒有,歪著頭,膝蓋上擺著一根魔杖,身體微微顫抖。
而在她前方十米處,則同樣坐著一個男人,他腰身筆挺,雙手撐在膝蓋上,腦袋卻耷拉在肩膀上,雙目緊閉,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
“格林德沃大人是睡著了么?”
士兵放下望遠鏡,困惑的問。
無人回答。
當他放下望遠鏡后,身邊的軍官卻不知何時已經倒在了地上,閉著眼睛,發出輕微的鼾聲。
這一幕讓他瞪大眼睛,還未等他發問,他便突然一陣頭重腳輕,濃濃的睡意涌上心頭,他不可抑制的摔倒在地,倒在了軍官的身上。
黑色尖刀刺在空氣中,就像針刺扎在了一個膨脹的氣球上,伴隨魚口吐泡泡一般噗呲一聲輕響,怪物,乞力馬扎羅雪山,法蒂爾,乃至他自己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凈。
他從盤膝而坐的冥想狀態中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形似古羅馬競技場一般的沙地上,競技場周圍,是無數狂舞的黑影,他們看不清面貌,只能看見黑影中,一個又一個血紅色的眼睛,揮舞手臂,瘋狂舞動著,有如最狂熱喋血的觀眾,成百上千,成千上萬,卻沒能發出一絲聲音。
沙沙沙 沙礫摩擦聲。
一個灰發青年赤著腳,踩在競技場沙地上,一步一步的行走。他身軀上纏著一串密密麻麻的黑色鎖鏈,那鎖鏈將他的身軀死死纏繞住,入肉極深。
很難想象,一個人在被綁成這樣的情況下,依舊可以行走。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甚至可以看見那個灰發青年拖著的鎖鏈中,打結一般綁著數顆猙獰腐爛的人頭,那幾顆人頭粘在沙礫上拖行,已經被滾的血肉模糊了。
青年赤腳站在格林德沃面前,舉起鎖鏈上那一排頭顱,只見那人頭緩緩的盤旋著,落在沙地上,最下面一顆,有著銀色的頭發和瞪的大大的藍色眼睛。
“你老師被我殺了,他到死,也沒能理解你的痛苦。”灰發青年調侃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格林德沃從人頭上移開眼睛,緩緩說道。
“你不必在我面前故作姿態。”
灰發青年說道:“你深愛的老師沒了,你的那些希望的種子都死了。就連你抱有最大期望的學生,也我放逐了。告訴我,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變得和你一樣?”
看著那些帶血的腦袋,格林德沃緩緩抬起頭:“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灰發青年仰頭大笑,笑聲響徹四海,姿態狂放不羈。
笑完,他滿臉不屑和傲慢的晃了晃腦袋,雙腳深深的踩進沙礫之中,用被鎖鏈束縛的身體拉開一個架勢。
這一刻,斗獸場上所有的黑影如沸騰般狂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