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辦公室里。
法蒂爾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很快,他臉上為數不多的感慨便被冷酷取代,他一揮長袍下的魔杖。
面前的房間轟隆隆的分開,露出墻壁之后的一條黑色通道。他大踏步的走進通道內,很快,他便順著通道來到一處金色吊鏈燈下的房間。
房間里,一個高個的光頭女人站在一個雙手十字伸開的紅發少女的身邊,正在往她身上掛一些奇特的銀色金屬飾物,那些飾物包裹在她的關節部位,上面銘刻著玄奧異常的花紋。
“說好的只需要一點血液就夠了,為什么你給我身上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看見法蒂爾進來,那個紅發少女立刻問他。
“這些都是你祖父開發出來的,具體用途我也不清楚,等這件事結束了之后,你可以自己去問他。”法蒂爾漫不經心的回答她。
“好吧。”
那紅發少女咬咬牙,張著手臂,任由高個女人在自己身上擺弄著金屬。
法蒂爾在房間里晃來晃去,看著那少女身上的飾物一點點的成型,一絲焦灼逐漸在他內心升起。那個家伙的出人意料的拒絕了自己,將一切都推到了失控的邊緣。
“太慢了。”
他上前一步,推開了黛爾菲娜,自己迅速的拿起那些飾物,在少女身上裝了起來,動作有些粗魯。
“你弄疼我了!”
在他把一塊圓環秘銀符文片按在紅發少女手腕上時,她惱火的說道。
法蒂爾不答,充耳不聞。
“別人知道你想做什么么?”
少女伸著手臂,在他動作下搖搖晃晃,十分不滿的問:“你身為魔法部部長,在這種時候不為民眾的安全著想,反而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回到過去,這樣真的好么?”
“和你無關。”
法蒂爾表情冷硬。
“嘿!”
紅發少女突然閃開了他的手。
“這可是救你女兒,我勸你對我態度好一點。”
“這是霍法巴赫的意思,他只是沒臉皮告訴你罷了,你要是不愿意,隨時可以走。我只是給他幫忙而已。”法蒂爾面無表情的說道。
對峙幾秒后,紅發少女呆呆的站在原地,手掌握拳,嘴唇抿緊,她不甘的表情一點點的化作了落寞,她哦了一聲,沉默的張開手。
法蒂爾重新上前,將一塊塊煉金造物貼在了她的身上。
這時,地面突然震動了一下。頂上的金色吊燈搖搖晃晃,灰塵簌簌掉落地面。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咆哮。
“法蒂爾!”
三人同時抬起頭,聲音順著地面傳到了三個人的耳朵。
“發生了什么?”
紅發少女立刻問法蒂爾:“那是霍法的聲音。”
“沒事。”
法蒂爾冷硬的說道。
他一揮魔杖,將所有的整動和聲音盡數屏蔽。
紅發少女瞪大眼睛問,“你不應該出去看一下么?”
法蒂爾一言不發,手上動作絲毫不停。
“等一下,該不會是他不希望你這么做吧。”
紅發少女突然掙脫開來,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我雖然答應幫你試試看,但你這樣太不坦誠了,我需要知道發生了什么。”
“別動!!”
法蒂爾陡然咆哮起來。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紅發少女的胳膊。臉上的每一根肌肉都在燈光的照射下硬如雕塑。
“你在撒謊。”
紅發少女看著他,喃喃道。
隨后,她變了臉色:“不,一定不是這樣,你在撒謊。”
她打開法蒂爾的手,抬腿就朝外面跑去。
可沒跑兩步。
“魂魄出竅。”
伴隨著冷酷無情的咒語,奪魂咒從法蒂爾的魔杖下射出,擊中了全身掛滿金屬飾物的少女。
紅發少女焦急驚恐的表情變得呆滯,在奪魂咒的作用下,她搖搖晃晃的微笑著,后退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法蒂爾冷冷的放下魔杖魔杖,對立在一旁一動不動的高個女人說道。
“把她扶起來。”
高個光頭女人依言上前,將癱倒在地的紅發少女重新架了起來。
“你回來了”紅發少女傻傻笑著,拉著光頭女人的手腕,口齒不清的說道:“你真是...太傻啦...”
法蒂爾臉上帶著厭惡的神色,“閉嘴!”
紅發少女的聲音消失不見,只是嘴巴會蠕動著。隨后,法蒂爾看著身邊的光頭女人:“時之箭準備好了么?”
“現在就要!?”
光頭女人顯得稍微有些驚訝。
“沒時間了,我那女兒的朋友比我想象的難搞。”
“可是機器還沒有完全準備好。”
高個女人恭敬的輕聲說道。
“我不需要它完全準備好,我只需要能它能達到我的目的。”法蒂爾冷漠的說道,將最后一片金屬飾物按在了紅發少女的額頭上。
“可以么?”
“那的確的確是可以了。”
黛爾菲娜說道。
法蒂爾感覺她有些結巴,立馬轉頭盯著她,危險的用魔杖挑起她的下巴:“你,也覺得我做的不對?”
碧藍色的眼眸中充斥著懷疑和猜忌,他手持魔杖,渾身上下繚繞著令人窒息的魔力波動。
“不,沒有。”
被魔杖挑住下巴的黛爾菲娜卻很是平靜,她昂著頭,淡淡道:“宇宙中的光明只是假象,一切最終都會被黑暗和無序吞沒,我認為你做的并沒有問題,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魔王才能戰勝魔王。”
“魔王才能戰勝魔王么?”
法蒂爾自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還真是,不過你跟了我一年多,我還是頭一次聽見你說這么深奧的話。”
“我不喜歡說,只喜歡做。”
黛爾菲娜在魔杖下平靜的說道。
僵了一會兒,法蒂爾冷笑一聲收起魔杖,“你做的不錯,跟我把她送去神秘事務司,我要終結這該死的命運。”
“我就不去了。”
高個光頭女人把手收回,交叉放在腰間。
“什么?”
法蒂爾剛剛和善一點點眼神重新變得危險起來。
“你知道的,部長。我手無縛雞之力,給你出謀劃策,改改文件還行。”她抬起自己細長的手指,無奈的嘆息了一口氣:“但是,霍法.巴赫,那還是算了吧,一萬個我也不夠他打的。”
在來到神秘事務司之后,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陰影之龍失去了蹤跡,之前投標的石像鬼也沒有追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間黑房間中,十二扇黑門,全都一模一樣,沒有標記,也沒有把手。只要他稍一走動,那黑門就會不斷旋轉。幾乎完全無法判斷應該進入哪一扇。
這地方觸動了霍法久遠的記憶,他知道,未來的哈利也遇到過這道障礙。當時哈利身邊有很多同伴,他們可以一間一間的去試,而他只是孤身一人,如果硬闖的話,一定是不行的。
稍稍思索片刻。他閉上了眼睛,回憶著剛剛變身那一刻的感覺,那種奇特的變形術,幾乎無法用魔法來闡述的變形術,那種身體和夜晚融為一體的感覺。
他能感到那力量就在自己身上,方法也如同血脈本能一樣刻在腦海,他知道了暗夜之神需要什么。
突然,他手掌并刀,刺向自己的胸口,幾乎沒入手指,握住心臟,伴隨著劇烈的疼痛,血液入胸口三環,他臉色迅速蒼白。
手掌拔出的瞬間,他身體迅速崩解為一群夜鶯,朝四面八方飛去。
黑房間的十二道門迅速旋轉起來,試圖混淆他的視線,但上百只夜鶯分別飛進了十二道門。
這一刻的感覺是無比奇妙的。
鮮血獻祭換來的變形術讓他擁有了上百雙眼睛,他可以看到每一扇門里不同的風景。
有一扇門里是無數裝在水缸中的大腦,有一扇門內是浮游在黑暗空氣中,形似章魚的怪物,有一扇門里是坐在人形雕塑身上,嘰嘰喳喳聊天打牌的桌子和椅子,有一扇門里,則是無數巨大的沙漏,沙漏里掉下來的不是沙粒,而死一個個或歡呼,或哀嚎的小人。
夜鶯從這些房間飛過,大量的信息和畫面涌入腦海,幾乎讓霍法有些處理不來。
這時,他看到一扇黑門內,靜靜矗立著一扇高高的拱門。看上去非常古老、破舊、衰敗。卻又一種奇異的美感。
拱門周圍沒有墻壁支撐,上面掛著一道破破爛爛的黑色簾子或帷幔,帷幔在輕輕地飄動,好像被人剛剛碰過一樣。
看到那個拱門。
所有的夜鶯都消失不見了。
唯獨拱門前的那幾只夜鶯停了下來,鳴叫著粘合在一起,變回了人形。
這個房間光線昏暗,呈長方形,中間凹陷,形成一個大約二十英尺深的巨大石坑。房間四周是階梯式的一排排石頭長凳,他站在最頂上一排,那些石凳以很陡的角度向下延伸,石坑中央只有一個高高的石臺,而拱門就立在石臺上方。
看著那拱門,霍法怔怔出神了,因為有那么一瞬間。他仿佛看見另一個自己微笑的從拱門中走出,沖自己揮了揮手。
“喂!”
他一個激靈,上前一步,那幻象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趕緊后退幾步,看著拱門,擦了擦腦門的冷汗。
這一幕比剛剛萬箭穿心的一刻還要讓他感到可怕。要知道,未來的哈利深愛的教父小天狼星就是倒在了拱門之后,而他卻看到了自己。
這究竟預示著什么?
他不敢去想,不愿去想。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拱門矗立的房間里,還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時鐘滴答滴答聲。
咬咬牙,他撇過頭,不想其他,順著時鐘滴答生的方向緩緩走去。
沒走一會兒,他便又進了一道走廊,這走廊異常狹窄,但是走廊里,有很多各種各樣的鐘,大鐘小鐘,老爺鐘和旅行鐘,它們掛在一道道有小水道管那么粗的黃銅管道上,每個時鐘都顯示著不同的時間,滴滴答答響個不停。
來到這里,霍法開始不由自主的想到曼斯。
他抽克洛伊血的地方,也有很多滴滴答答的鐘表,只是沒這么多,也沒這么密集。
走著走著。
咔擦。
他好像踩斷了什么東西。
挪開腳,他看到在無數鐘表覆蓋的黃銅機械管道下,壓著一個碎裂的尸骸,那尸骸不知道死了有多少時日,枯瘦干巴,嘴巴張的大大,幾乎和曼斯死的時候模樣差不多了。
只不過它渾身沾滿銹蝕的銅綠,乍一看幾乎要和這冰冷的機械融為一體。
霍法心里一直以來的那股不詳更劇烈了。
自己擔心的事又要再次發生了么?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越往前走,這樣的尸體就越來越多,他們就像被暴君征發去修建長城的民夫一樣,死后便就地埋在長城之下。
鐘表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最后幾乎已經到了如交響樂一般壯觀的程度。
終于,穿出走廊,眼前的一幕讓他汗毛倒立。
地面深陷近百米。
在有如一個足球場那么大的空間內。
是一個巨大的星象儀,它如同星辰一般,橫亙著漂浮在半空中。緩緩旋轉,每一次旋轉,都能迸發出無數電弧在其中閃耀,散發著無匹的威能。
在它光芒的照耀下,霍法可以看見無數巫師站在它的下方,手里拿著羊皮紙,寫寫畫畫。
而在那群巫師的左側,則是一個有如籃球場般大小的高臺。
高臺上,陳列著一個巨大的時鐘。它呈圓環狀。上面只有一個指針,以及正順兩種方位。
那表上的刻度卻不是時分秒,而是無數閃耀的金色星辰,每個星辰都指代著一個數字,數字一直從一到五十,每一個都代表一年,表下有一個大腿粗細的鋼鐵扳手,看起來是啟動它的開關。
無數復雜至極的煉金構造那刻度表直通場地中間懸浮的星象儀,將它們二者合為一體。
而在那高臺的刻度表上面,一個弧形大牌子用燙金的英文標刻著這臺機器的名稱。
時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