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狂化亡靈、贊高之計
將士兵的尸體擺放如此顯眼，洛威特有四個用意，克洛只猜中了兩個。
暴露過控制尸體的能力，將自己的戰斗“工具”放在敵人眼皮子底下，無疑是一種再有誠意不過的示弱方式。
可惜，數量不是全部。
亡靈大部隊早就從側方懸崖登島，偷偷摸向海賊們埋伏的地點，否則他們也不會等這么久，才等到洛威特出現。
僵尸傀儡沒有生前意識、行動遲緩，但架不住對手也算不上精兵良將。
兩個臭棋簍子交手，偷襲比的就是演技高低。
無聲步！
沒有理會后方發生的混亂，被敵人如此戲耍，憤怒的克洛迫不及待、要親手洗刷這份恥辱。
出手便是自己的成名絕技！
唰…！
驀然間，克洛從洛威特視線里消失了。
黑色骷髏大衣漂浮在半空中，在氣流鼓動下向后飄去，但主人克洛早已消失，甚至抓不住移動軌跡。
強烈的危機感讓洛威特眉心發脹，他知道克洛現形的瞬間，自己可能會死！
幸好…
“法師，不是靠眼睛去鎖定對手的。”
身體跟不上思維，洛威特只有眼球慢動作般向左傾斜，那里，虛空中五根精鋼貓爪乍然浮現，狠狠朝他斬下。
噗嗤…！！
狂風吹動發絲，空氣中瞬時響起血肉撕裂的脆響，以及一聲詭異的顫鳴。
好像二胡琴弦繃斷般清脆悅耳。
風聲吹動，凌厲氣流切斷一束黑發，精鋼貓爪猛地拉回，克洛俯身與洛威特對上視線，隨后向后跳遠。
哧…！
立定后，手腕上，纖細血柱噴射而出，散作血霧染紅青草。
克洛眼神凝重，貓爪反手撕下一截襯衫，用牙齒咬著將傷口綁好。
“這是…線？”
在洛威特身周，一根根細不可聞的半透明絲線如蛛巢般密布四周空間，哪怕是陽光直射，也沒讓它們顯現出來。
克洛無比慶幸自己的攻擊動作是兵器在前身體在后，在感覺到兵刃傳來的阻力后立馬收力，否則等他完完全全靠上去…
洛威特會不會死不知道，他絕對當場被分尸！
“不錯的洞察力！”
抬起手，將割斷垂至眼皮的頭發抹開，洛威特眼球不似人類般閃爍殷紅，嘴唇輕顫。
“但這不是線，是血！”
半星血肉魔法·凝血術！
和白骨魔法·融骨術齊名，是死靈法師進行素材加工時常用的魔法，相當于手術臺上的止血鉗與鉆骨錐，靠著洛威特豐富的學識，才有了這般巧妙的用法。
咕咕…
這時，小艇內浸過腳踝的血池冒起泡泡，如溫泉水般反復炸開，詭異至極。
在克洛震驚的注視下，一顆顆拇指大小的血球漂浮而起，上升過程里逐漸扭曲成梭子狀，懸浮飄定在洛威特肩膀左右。
半星血肉魔法·血錐術！
既然收集了這么多施法材料，放著不用多可惜。
“去！”
咻！咻！咻！
話音落下，一粒粒“子彈”迸射而出，密集打去。
克洛深吸口氣。
“還好！”
不管場景如何詭異，終究只是一般性的物理攻擊。面對詭異的死靈魔法，縱然是他，也感受到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不是對洛威特的恐懼，而是活人對死亡的恐懼。
操控亡者的能力，讓人不寒而栗。
叮叮當當！
欣長的身體在原地扭動，克洛雙手十根貓爪反復抹、切、彈，在密密麻麻的金鐵交鳴聲中，宛如刀尖起舞的黑貓，優雅且精準。
嘣…嘭嘭！
血錐被震得不斷炸開，讓原地出現一片朦朦朧朧的紅暈霧水，卻沒有傷到他分毫。
這個世界只要有點實力的人就不可能被老古董般的燧發火槍擊傷，更何況這些血球子彈威力射速還不如火槍。
“如果只有這種程度，那就去死吧！”
抓住一個射擊空檔，克洛腳尖踮起、身體一起一矮，當矮下時，再次消失在空氣中。
危險！
洛威特眼神一凝，精神力加速流逝，一道道血線從小艇血池中射出，將他團團包裹。
嗤…嗤…嗤…！
三聲切割幾乎同時響起，明知道對方身周機關密布，克洛沒有魯莽，而是隔著一米之遙，揮抓斬下。
感覺到兵刃傳回的反饋，克洛自信一笑。
“抓到你了！”
隨后腳步交錯原地旋轉，精鋼貓爪化為絞肉機的鋸刃，帶起鋒利氣勁，一路斬斷血線，橫沖突進。
只要沖破血線防御，不是克洛自大，對手根本不足為懼。
洛威特本人也是這么認為的。
就和劍士戰斗要想方設法拉近距離一樣，法師戰斗也要想方設法控制距離。
被敵人近身，是法師的恥辱。
死靈法師這方面就非常讓人頭疼，因為除了要小心他們的魔法干擾，還要小心那群…
不死生物！
“猩紅之怒！”
眼看克洛即將殺到身邊，洛威特吟唱結束，尸體堆上一具具尸體睜開雙眼、眼里紅光大作。
隨后…激射而出。
噗嗤！
一爪切下，克洛看著被切開的尸體，默默皺眉。
“果然如此…”
若是一般單打獨斗，克洛自信在東海不怕任何人，洛威特明知道這一點，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一直都在小心那堆尸體，事實證明他猜對了。
那堆尸體擺在那，可不僅僅是用來震懾敵人、示敵以弱的。
“吼！”
同樣是復生的僵尸傀儡，但這群僵尸表情和眼神都不木然，反而充滿暴虐，像是發狂了一樣。
低級僵尸傀儡不進化到食尸鬼又或者被改造成縫合憎惡的程度，戰場上效果實在有限。
但如果有一種魔法能讓它們不需要繁瑣的后續步驟，迅速形成可觀的戰斗力呢？
有人嘗試過，燃燒靈魂。
然而正式法師的靈魂最多都只能燃燒五分鐘，用來和敵人同歸于盡。
僵尸傀儡的殘魂，一秒鐘都不行。
所以洛威特獨辟蹊徑，選擇了一條外部刺激的道路。也是這個魔法的誕生演化、流傳于世，讓他成為了星空下最耀眼的那顆啟明星。
一星血肉魔法·猩紅之怒！
生命力和靈魂一樣，在法師世界是可以被觀察量化的物質。
通過打碎生命力最常見的容器：血液，分散注入到僵尸傀儡的身體里，再以魂火為引、血液為薪，點燃它們對生者的仇恨，進而使它們狂化。
壞消息在于這個過程不可逆轉，消耗完生命力后僵尸們連一縷殘魂都不會留下，不像一般僵尸傀儡幾乎沒有時間限制，可以反復使用。
但好消息是這個狀態下，“我要打十個！”不再是個例，而是常態。
有勇氣正視內心的邪惡、褻瀆死者的尸體、玩弄亡者的靈魂，榨干它們、讓它們為自己獻上最后一份忠誠，是死靈法師收徒最看重的品質。
因為這樣，才不會迷失在對死亡的恐懼中。
才有勇氣與資格，去追尋死靈法師的終極謎題。
什么，叫他么的，死亡！
噗哧…！
一爪斬下，感受到對方肌肉骨頭傳來的艱難阻塞感，克洛微微皺眉。
“麻煩！”
猩紅之怒對亡靈的強化是全方位的，包括肌肉韌性和骨骼密度。
不能再輕而易舉的砍殺敵人，對走敏捷路線的他來說是最討厭的局面。
例如騷包的對頭大海賊克里克，一身黃金裝甲，完完全全狗咬刺猬。
而且…
“就算砍斷也沒用。”
不知不覺，面對20只狂化亡靈們的瘋狂沖擊，克洛被逼退到了森林邊緣。
不遠處有一具攔腰斷裂的尸體，那是他最開始斬斷的那個。
若是普通人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但對手是亡靈，哪怕斷裂成這個樣子，它也手指扣進土壤爬行、用滿是血污泥土的污穢面容，朝他發出滲人的吼叫。
“擒賊先擒王！”
克洛拿定注意，準備動用另一項奧義清空周圍，為自己爭取斬首時間。
但正在這時，腳步聲從森林中響起。
是“貓人兄弟”的山姆。
好不容易甩開身后亡靈們的追殺，結果立馬看到克洛被一只只血淋淋的僵尸追得東躲西藏，山姆嚇了一跳，遠遠地喊道。
“船長，不好了！贊高副船長坐逃生船跑了！”
“逃生船？”
克洛楞了一下，險險避開亡靈撕咬，怒目回頭：“我怎么不知道準備了那種東西？！”
“不是船長你命令我們準備的…嗎？”
山姆不是傻子，立馬反應過來。
贊高假傳圣旨！
啪！啪！啪！
清脆掌聲響起，遠處，洛威特嘴角掛滿嘲諷，輕蔑的笑道。
“精彩！不愧是海賊！”
“如果沒猜錯，你們來時搭乘的那艘船，應該被他做了手腳，方便將你困在這。”
“換句話說…他要你死啊，克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