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宮本道恒
京都角落的一間小茅草屋，宮本道恒端坐在茅屋之內，座下是十四名年過花甲的老頭子。
“宮本大人！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宮本道恒睜開渾濁的眼睛，瞳孔之內仿佛沒有焦距，整個人都神游天外。
而座下十四名老頭子卻神色各異，對某一件事爭執不下。
這些老頭子的身高、長相、年齡都各不相同，但如果有精于劍道的人在場，一定會驚奇的發現，這些人居然都是京都劍道館的館主。
這些館主平時連自家門下的弟子都難得一見，無論走到哪里都是座上賓的地位，此時卻難得的齊聚一堂，而且一起聚在京都角落的一件簡陋的小茅屋里。
京都十五間劍道館，十四名劍道館主無一缺席，除了貝爾之外的所有人都聚集在此處。
“這件事是你們要討論的，跟我這個將行就木的老頭子有什么關系。”
不知過了多久，宮本道恒終于從神游天外的狀態之中脫離出來，看向座下的這群老頭子。
“宮本大人，您是我們整個劍道界的領袖，這種事情當然要由您來說的才算了！”
一個老頭著急的站了起來，給宮本道恒細數“緋村劍心”的罪過，最后得出一個結論：
“那個緋村劍心和他的無限制劍道流就是劍道界的恥辱，是整個劍道界的一顆毒瘤，現在已經到了非拔除不可的地步了！”
“若是再放任緋村劍心逍遙下去的話，整個劍道界就要面臨危機啊！”
這老頭言辭鑿鑿，在宮本道行面前急得直跳腳，好像如果宮本道恒不下令鏟除緋村劍心，下一秒他就會把整個劍道界拆了一樣。
“老夫早就老的拿不動刀了，而且也已經隱退數年，劍道界的事情早就不歸我管了，什么無限制劍道流和劍道界，統統不關老夫的事情。”
“若是劍道界這么容易就毀滅的話，那還不如毀滅了算了。”
言以至此，宮本道恒又重新閉上眼睛，濃郁的死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這股死氣并不是什么實質性的氣息，但在場的眾人卻莫名感覺一陣陰寒，仿佛盤坐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什么活人，而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干尸。
自然界之中諸如大象之類的動物可以準確的預測自己的死期，從而回到提前給自己準備的墓地。
宮本道恒顯然也知道自己死期將至，這個小茅屋就是他給自己準備的象冢。
“回去吧，都回去吧。”
宮本道恒閉目養神，十四名館主中的另一位緩緩站了起來，對著在場的眾多館主都下了逐客令。
宮本武弘是宮本道恒的孫子，也正是繼承了宮本道恒道館的人，是在場的十四位館主之一。
“可是......”
“行了，不要打擾宮本大人休息，無限制劍道流的事情還是以后再說吧。”
有人還想再勸一勸宮本道恒，但卻被身旁的同伴攔下。
整個京都的劍道界，并不是人人都恨無限制劍道流，畢竟貝爾收徒很少，根本不會搶占他們的市場，和他們之間也沒什么交集。
這次他們聚在一起，也只是應老友之邀而已。
“那......宮本大人，在下過些天再來拜訪。”
有些人還是放不下那間道館，勢要將它和貝爾一起埋葬。
“武弘，對這件事，你怎么看？”
十三名館主紛紛離開，只有宮本武弘留了下來，侍奉在爺爺的左右。
“爺爺不是已經說了嗎？如果劍道界這么容易就毀滅的話，那還不如趁早毀滅算了。”
宮本武弘笑了笑，對“緋村劍心”和他的無限制劍道流沒什么意見。
“滑頭。”
“嘿嘿。”
宮本武弘靦腆的撓了撓頭。
雖說宮本武弘是孫子輩的人，但也已經是七十多歲高齡，在京都范圍之內也是風光無限。
但是在自己的爺爺面前，他依舊只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這么多年過去了啊，這些人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人已經走光了，宮本道恒扶著地面，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
宮本武弘連忙上前攙扶住爺爺，眼中閃過一絲悲切。
曾經的劍圣，如今已經虛弱到了連站起來都需要人扶的地步。
“不用，老夫還沒死呢，你著什么急？”
宮本道恒甩手拂過孫子攙扶的雙手，拄著自己的佩劍做拐棍，一步一步的朝屋外走去。
“人老了，莫名就喜歡曬太陽，好像這樣能多活一陣一樣。”
走到屋外，宮本道恒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整個人也終于煥發出一絲光彩。
“緋村劍心那個老混蛋，十幾年前鬧騰一陣，拍拍屁股就走了，現在剛剛回來就又給我整那么多事情，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道收心。”
“緋村先生性格就是這樣，您又不是不知道，不過.....如果需要的話，要不要我去敲打一下他？好歹也讓他安穩一陣。”
宮本道恒瞥了自己孫子一眼，顫抖的雙手拎起手中的刀就敲在宮本武弘的頭上。
佩刀帶著刀鞘，敲在宮本武弘的頭上，就宛如一根棍子一般。
“蠢！你和他們一樣，一點長進都沒有！”
面對宮本道恒的敲打，宮本武弘明明很容易就能躲開，但他卻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硬生生挨了宮本道恒幾棍子。
“爺爺，我這不是想讓您省點心嗎？”
“你要是有緋村劍心一半的聰慧，我也不至于操心到現在！”
怒氣沖沖的喘了兩口粗氣，宮本道恒拄著刀鞘咳嗽兩聲，仿佛把自己最后的一點生氣都咳了出來，身上的暮氣更重了。
“爺爺您別動怒，我不去找他就是了。”
“對，別去找他。”
兩人沉默了一陣，宮本武弘只是靜靜的待在爺爺身邊，沒有說話。
宮本道恒反而率先開口。
“所謂的劍道啊，其實也就是那回事兒而已，劍道劍道，所謂的“道”，就是給自己臉上貼金而已。”
“劍是兇器，劍技是殺人的伎倆，他們這些館主和緋村劍心有什么區別？”
“人類沒有獠牙，面對野獸無可還擊，所以才創造了這樣一個“獠牙”而已。”
說著，宮本道恒最后拍了拍自己這個孫子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不要把“獠牙”太當回事，像我一樣把一生都活在了“牙”上，臨死了才意識到，自己忽略掉創造了“獠牙”的腦袋，才是唯一能稱之為“道”的東西。”
“不跳出這個“獠牙”，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稱之為“圣”，記住了嗎？”
宮本武弘愣愣的點了點頭，但依舊不明白身為“劍圣”的爺爺為什么會在這時說出這種話。
這豈不是在否認他自己的一生？
但他還是順從的記住了爺爺的話，即使對這些話不甚明了。
“武弘記住了。”
宮本道恒點了點頭，眉宇之間忽然有些警惕。
不知怎么的，地面忽然猛烈的顫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