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太陽教的圣女,芭珠也見識過許多令人心生寒意的場面,可卻從沒有眼前這般奇詭,不由得輕呼出聲,將那杯霉綠色的液體也扔在了甲板上,想起剛才自己差點就將它當成香檳喝下不禁又是一陣惡心,待得定下神來回頭看去,卻見聶宇此時正站在他的身后,一臉凝重的看著剛才坐在她對面的那具腐尸,目光中帶著疑惑之色。
方才芭珠眼前的景象肯定是幻覺無疑,卻不知造成這種幻覺的力量到底從何而來,它似乎只是影響了芭珠的感覺。聶宇雖然自信身懷古門正宗心法可以百邪不侵,可他也沒有察覺到任何一點異常,包括這具腐尸身上也感受不到靈體的存在,若照總綱除祟錄中所言,幻覺的產生都是人死之后殘留的怨氣作怪,可眼下的情況卻并非如此。如果真是怨氣的話,不用他感知魚腸劍也會自然的示警。
雖然不知道產生這種幻想的根源何在,可聶宇還是有方法破除的,方才他早就發現了芭珠的行動有異,可卻沒有輕舉妄動,一行想探查究竟,知道她舉起酒杯的時候才用銀針插入了芭珠頭部的靈臺穴,大大提升了她的感知能力,使她可以看見船頭真正的景象。這一手銀針刺穴沒有數十年的深厚功力是施展不出了,其作用類似于開天眼,不過也僅僅對芭珠這樣有著一定內家修為的人才有效果。
換了若是常人,聶宇就只有出手將她擊昏了,雖然牛眼淚也能讓人在短暫的時間內具有開天眼的功效,可那種東西收集起來實在太耗費功夫,為了這次的沙漠之行,聶宇用了一月時間也只調出兩小瓶以備萬一,可就算他帶在身邊也不會浪費在這個圣女的身上。
“剛才我眼前的一切就是你說的那種靈體造成的?”看著聶宇一副思索的表情,恢復了冷靜的芭珠還是忍不住的問出的這個問題,自己在這種幻象面前簡直沒有一點還手之力,這是一直心高氣傲的她所不能接受的,難道古宇口中的靈體就厲害到了這種程度。
“現在我也說不清是誰制造了這些幻象,不過我勸你不要試圖拔下那根銀針,否則我可沒那么力氣再為你破除幻象。”見芭珠似乎想要拔出靈臺穴上的那根銀針,聶宇正色說道,現在他的每一分精力都要保存著來對付一切未知的情況,自然不能輕易施展刺穴之法。
“除了這艘船之外,難道我們就沒有別的出路?”船頭的這一番經歷已經讓芭珠產生了深深的無力感,這句話卻是等于明知故問了,不過聽了聶宇的話之后她也停止了去觸碰腦后銀針的動作,除了讓自己的清醒的那陣刺痛之外,此時卻沒有任何的不適與痛感。
“很遺憾,就是這樣,不要再浪費力氣了,緊緊跟著我,否則我不敢保證你的安全。”聶宇說完便往船艙的大門的走去,離開這里的通道應該就隱藏在船艙中某一個角落,不管會出現怎樣的危險,此時的他都沒有退路,而芭珠臉上雖有不悅腳步卻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走進艙門之后眼前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沒有他們想象之中的走廊與房間,也沒有其他任何游輪上應該有的設施,眼前是一片黑暗的虛無空間,似乎根本沒有立足之處,而聶宇腳步停下的所在就正在黑暗的邊緣,這樣的虛無使得芭珠心底空空蕩蕩的很是不適,有了之前的經驗她想先現在眼前看到的這一切也一定都是幻像,自己在它的面前是無能為力的,唯一的希望就是身前這個步伐沉穩的古宇。
同樣是面對這一片廣大的黑暗虛無,聶宇面上卻露出了饒有興趣的神色,難怪自己察覺不到任何靈體的存在,可船身上的顯效的敕令與迷惑芭珠的幻象又與此矛盾;看來這艘船上的一切可能都有人為的痕跡,眼前的景象他再是熟悉不過,在華夏的傳說之中,它被稱為障眼法,其實這門奇學欺瞞的絕不止是人們的視覺,它和所有的精深陣法一樣,都有著借助天地能量的能力,從而制造出種種神奇,直接作用在人類的腦海之中,蒙蔽他所有的感覺!
要是換了黃金之城之前的聶宇,也許要費上極大的功夫才能破除眼前的景象,不過現在他的精神力已經鍛煉到了一定的高度,身在意大利的時候養龍訣更是有了突破,以自己的精神力揉合在敕令之中,破掉眼前的幻象對他而言并不是太過困難的事情,之所以到現在他還沒有行動,是因為心中還在以周天易數推演著它的變化。
障眼法,奇門五行、九宮八卦,這些奇學到了高深之處都有著變幻莫測的威力,歸根結底是因為布陣或施法之人賦予了它們一定的靈性,使得它自身就能根據環境產生各種奇妙的變化,令人無所適從,簡單的來說就是陣法活了!設立者的一部分精神力成了陣法自己的意志,使得本來就擁有無窮變化的它們更增添了許多奧妙之處。在這片虛無的空間之中,聶宇便察覺到了那一絲精神力的存在,就是這細小的一絲也讓他在接觸的時候感受到了極大的威壓,如果那人真正在這里的話,聶宇會毫不猶豫的退避三舍,因為他沒有半分勝機!
不過眼前的他顯然沒有這樣的顧慮,再怎么強大它也僅僅是一絲而已,自己還是應付的了得。再度從上身扯下一幅衣料,聶宇繼續用自己中指的血液在上面書寫這敕令,這回可與剛才在救生筏上不同,他的整個人已經進入了一種無悲無喜的境地,將自己的精神力依附在符紙之上對他而言也是第一次,必須全身關注。
在一旁的芭珠眼中,自從聶宇沾滿鮮血的手指落在碎步上的時候,他的整個人都似乎被一層光暈所遮蓋,很有點寶相莊嚴的意味,沉靜的臉龐竟與教主全力施法之時很是相似,這個偶然的發現讓她心驚不已,不光是神情,就連書寫的動作似乎也同出一轍!中指飄逸的在碎布上書寫著,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看上去是那么的渾然天成。
完成了最后一個筆畫之后,聶宇竟然有渾身舒泰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意與身合他很久之前就能做到,意到身動,二者的配合天衣無縫,有了這個法門,種種極妙的技擊之法便可更添威力;而今日的首次嘗試便讓他初步探查到了神與意合的這個境界,更是讓人心動不已,似乎一瞬間眼見就出現了許多難以明言卻有深奧難測的景象。
右手輕輕一揮,巴掌大小的碎步無風自動,平穩的向著虛無的中心緩緩飄去,速度雖是擠滿卻保持著完美的平衡,就像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在托著它一般,光是這一手已經讓芭珠心中嘆服不已,若是早點讓她看見,她絕不會帶領七位使者前來圍攻此人!碎步這樣的輕巧之物,能將之拋出如此的距離已是難如登天,而聶宇更能讓它保持著一種均勻的速度前進,這簡直就是神乎其技了!
慢慢的碎步到達了這片虛無的中心地帶,恰到好處的漂浮在空中卻并不下落,此時只聞聶宇牙關之中迸出一個“破”字!那碎布之上的血色古樸文字竟在這片虛無之中無限的擴展起來,與此同時碎布本身也開始了燃燒,就是這么巴掌大的一塊,可散發出的柔和黃光卻如同烈日當空一般明亮,這團光暈也在隨著血字的擴大而擴大,經它照射的范圍這片虛無竟龜裂一般的開始了崩塌!
整個過程持續了大約有五分鐘的時間,隨著碎布上最后一點黃光的消失,眼前又恢復成了一片昏暗,可與剛才不同,接著船外的亮光,芭珠已經可以清楚的看見面前出現了一條狹長的通道,雖說以她的眼力難以看見盡頭,可剛才那種虛無的幻象卻被這個古宇徹底的破除了。他到底還有多少神奇的本領?如果這樣的人能加入太陽教的話,神的旨意一定可以得到更好的傳遞,可自己對此卻是無能為力的,從他一開始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對本教很不認同。
“走吧!”黃光消失的同時,聶宇招呼了身邊的芭珠一聲,便向這條昏暗狹長的通道中步去,遠處的黑暗對于練有夜眼的他來說并沒有阻礙,就算一點光亮不見,憑借靈活的內息探測他也可以做到有如親見一般。其實剛才芭珠也有點高估了聶宇的修為了,神與意合對他而言也是偶爾為之,并不能長久保持如此的狀態,黃光與血字的擴大是在他不斷加注精神力之下才發生的,而那一縷強大的精神力也只是受到了他的壓迫而暫時退去,根本沒有收到多大的損傷!現在芭珠跟隨聶宇的腳步已經沒有了半點猶豫,此時她心中更加相信這個古宇一定可以帶著她走出這片封閉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