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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聚會風云

第二十五回聚會風云  翌日清晨。

  文采風流,風物錦繡的名城,“京口”——城門方啟,便不斷地有三五騎士,揚鞭而過,這些騎士年齡各異,形態相殊,衣履裝束,亦是各不相同,但面上卻透著精悍的神色,目中更都是神光奕奕,出城南去,一條筆直的碎石路亡,更可見到這些騎土縱騎狂笑,揮帽扇風的豪態,只是在他們經過一個小小的山城邊一家小小的客棧時,他們的狂笑豪態,卻突地收斂了不少,有的甚至停下馬來,駐足道旁,向這家客棧,投以詫異的目光。

  暮春初夏,清晨的陽光,安詳地映照著這家客棧黯灰色的屋頂上,一個平凡的店伙,緩緩地自那方開了一半的客門中走了出來,懈怠地打掃著門前石階上的灰垢,兩只早已熄滅了燭火的燈籠,高掛在門上,不住地隨著微風搖曳著。

  這家客棧,便是如此平凡而安靜地佇立在這清晨的朝陽里,小小的山城邊,沒有絲毫惹眼的地方,更沒有絲毫異常的情事。

  “但是,這里為什么這么靜?”

  揚鞭縱馬而來的江湖豪士,草澤英豪,卻在暗中奇怪:

  “龍形八掌既然來了,而且收下了‘神手’戰飛的拜帖,卻為什么直到此刻,還沒有絲毫動靜?”

  于是聚集在這家客棧前的人,便越來越多,大家都在暗中低語,猜測著這名滿天下的武林大豪“龍形八掌”的意向,好奇地等待著這客棧中的變化,但是,直到太陽已升起很高,這客棧卻仍然沒有一絲變化,沒有一個人走出來,也沒有一個人敢走進去,突地那店小二走了出來,砰地一聲將店門關了,客棧中越發沒有聲息,群豪對望幾眼。一人忽輕呼道:

  “金雞幫!”

  眾人不約而同地扭首望去,只見那邊一條線似的奔來約莫十匹健馬,馬上騎士,俱穿著五顏六色的錦衣,就像是公雞的尾巴似的,一個個挺胸凸肚地馳馬而來,馳過客棧時,嘴角一撇,刷地一揮馬鞭,就奔了過去,最后的一騎,卻是一匹驢子,驢上之人面容枯瘦平凡,穿的衣服更是平平常常,還斷了一腿,一條烏黑的鐵拐,橫放在鞍前,手里有氣無力地揮著鞭子,遠遠跟在后面,就像是前行這些錦衣騎士的跟班似的,但道旁群豪見了此人,卻有的垂下頭去,目不斜視,有的堆上滿臉笑容,遠遠呼道:

  “向大哥,可好!”

  有的不識此人!此刻心中方自一凜:“原來此人,便是‘金雞’向一啼!”

  只見這“金雞”向一啼坐在驢背上,兩眼半開半閉,像是多日未曾睡過覺似的,看見有人招呼,面上方自懶洋洋地露出一絲笑容,有氣無力地點首稱好,伸出手中鞭子,指著那客棧道:

  “老檀可是就住在這里?”

  他雖在問話,卻根本不待別人回答,點了點頭又道:

  “各位想必就是在這里等著看熱鬧的吧,唉!若換了是我,到浪莽山莊去看還不是一樣。”一揮馬鞭,得得地跑過去了,群豪不由得對望一眼,有的立刻隨后跟去,有的又等了半晌,心里雖還在奇怪,怎地這“龍形八掌”直到此刻還沒有動靜,卻也終究耐不住,縱騎而去。

  過山城前行不遠,前面忽地現出一片綠林,林木掩映中,一片片巨宅屋影,隱約可見,遠望還不覺得,走到近處,只見這片莊院一院高墻,也不知有多長,圍墻中的屋頂,更是櫛比鱗次,也不知有多少,一條碎石路穿林而出,有數十個彪形大漢肅立在林外,見了群豪策馬而來,就奔過來接過馬韁,見到有人徒步而來,他們也奔過來接引。穿過綠林,里面的莊門前,又立著幾個長衫漢子,含笑拱手肅容,莊門內一片偌大的院子,此刻已充滿人語笑聲,院子前的一間大廳,兩間偏廳,此刻亦是人頭擁擠,似乎江南道上所有的武林豪士,今日不分黑白,不分男女,都已到了這“浪莽山莊”中來。

  忽地——

  樹林外“劈劈剝剝”地響起一串鞭炮。

  這串炮聲方住,莊門前,便又立刻接著響起一串,這種蕪湖精制的“百子南鞭”,聲響奇大,直震得群豪耳鼓隱隱發痛,接著大廳中走出一排滿身紅衫的大漢,揚起手中晶光閃亮的喇叭,大聲吹奏起來,號聲一歇,一個真的是“腰大十圍,肩闊三亭”的大漢,往廳門一站,大喝道:

  “金雞幫向幫主到!”

  炮聲一歇,眾人耳朵方得一靜,一聽到這聲大喝,禁不住又嚇了一跳,只見大廳中又自走出一群人來,一人紫面修髯,一人身材瘦小,但卻神采奕奕,還有四個中年豪士,一個面色慘白的少年,并肩立在階前,群豪暗中傳語。

  “向金雞當真有幾分力量,戰神手、那飛虹、莫家兄弟們,一起迎出來了。”

  語聲方落,莊門外已有一群錦衣漢子,擁著一個斷足漢子,慢吞吞地緩步而入,慢吞吞地穿過人群,走到階前,那斷足漢子兩眼一翻,嘻嘻笑道:

  “想不到,想不到,戰莊主居然還把區區在下當做人看,不過勞動大駕,姓向的心里倒真有點不安。”

  “神手”戰飛目光一轉,捋須大笑道:

  “向大哥言重了,請進!請進!”

  七煞莫星冷冷笑道:“戰兄對向兄倒真是特別優待,還準備了個特別舒服的椅子給向兄坐哩。”

  “金雞”向一啼面容一變,月光再轉,卻也哈哈大笑起來,笑道:

  “椅子毋需,戰兄倒要準備幾個漂亮的姑娘給莫兄倒是真的。”拐杖一點,輕輕掠上階去,群豪面面相覷,都不禁奇怪!

  這“金雞”向一啼與“神手”戰飛、“北斗七煞”,怎地像有些不對起來,江湖風波,波譎云詭,不是當事人實在是難以猜測的。

  這其間絡繹不絕地又來了些人,忽地一匹健馬,直馳大廳,馬上一個短衫騎士,雙手微按馬鞍,刷地翻身下馬,筆直地走人大廳。

  剎那之間——

  又是一串“百子南鞭”響起,震耳的鞭炮聲中,“神手戰飛”、“北斗七煞”、“七巧追魂”竟又一起搶步而出,不但走出廳外,而且一起走出莊門。

  “戰神手竟然親迎出莊。”群豪心中正自大奇:“這又是什么人來了?”

  只聽廳門前的彪形巨漢一聲大喝:

  “飛龍鏢局南七北六十三省總鏢頭‘龍形八掌’檀明到——江南虎邱飛靈堡東方五俠到——”

  群豪一齊相顧失色:

  “原來是龍形八掌來了。”

  武林中人的聲名地位,當真是立竿見影,絲毫不能勉強,這“龍形八掌”與“東方兄弟”一到,在場群豪,雖然俱是久走江湖,不至蜂擁到門口,但一個個也都是引頸而望,只見莊門外一陣人聲笑語,“神手”戰飛拱手肅容,一個身材雖不甚高,但氣勢卻極軒昂的老者,與一個長身玉立,目光炯炯的少年,當先走了進來,目光四下一轉,立刻朗聲笑道:

  “檀明一步來遲,有勞各位久候,恕罪!恕罪!”

  站在前面的武林豪士,自然立刻含笑謙謝,站在后面的人,莫不一伸大拇指,暗中贊道:

  “不管姓檀的為人到底怎樣,就看人家這份氣派,就不愧是大人物,哪里像那姓向的,人家要一捧他,他就上了天似的,連眼睛都生到額角頂上去了。”

  有的道:

  “你可知道,檀明旁邊那個不住拱手,滿面含笑的小伙子,就是飛靈堡的東方鐵,你看人家,不說他師傅還是昆侖派的掌門人,就說他爹爹吧。嘿!你看人家,還不是客客氣氣,斯斯文文地,喂!我說咱們那位‘裴大先生’,可不知道是怎么樣一位角色?”

  說話之間,神手戰飛等人,已陪著“龍形八掌”、東方兄弟以及“快馬神刀”、“八卦掌”等人走人了大廳,緩步走人正廳,石階上那一排紅衫大漢,左手叉腰,右手一旋,掌中金號,在陽光下閃閃生光,連退三步,退到檐下讓開一條通路,然后“嗚”地一聲,號角之聲,又再大作,那彪形巨漢面上木然沒有任何表情,口中又自大喝道:

  “各位入席!”

  號聲一響,兩側偏廳中,搶步走出十余個長衫漢子,到處肅客人座,“神手”戰飛刷地打開手中長扇,扇面水平,自左至右,緩緩畫了個半圓,四下笑語人聲,頓時俱寂。

  只見“神手”戰飛緩緩轉過身去,在身前的一張供桌前,恭恭敬敬行過大禮,一舉起桌上的一杯雄黃艾酒,雙手端杯,高舉過頂,轉身道:“請!”仰首一千而盡。

  正廳內外,偏廳前后,里里外外四十余桌上的青瓷酒杯,立刻全被端起,喝得涓滴不剩。

  “神手”戰飛哈哈一笑,再次斟滿杯中之酒,一舉杯道:

  “今日欣逢佳節,你我兄弟歡聚一堂,兄弟我有個天大的喜訊,要告訴各位——”

  他語聲一頓,四廳又復響起低語之聲。“龍形八掌”端坐如山,目光四掃,嘴角隱泛笑容,目光中卻無絲毫笑意。

  只見“神手”戰飛干咳兩聲,四下又復寂然,這“浪莽山莊”的主人,今日逢喜事,精神像是分外爽朗,接著朗聲笑道:

  “江南武林,近數十年來,群雄紛起,英豪輩出,大有昔年春秋戰國時,群雄割據之勢,此種情勢,雖可激人向上,一爭雄長,但卻稍嫌散亂,是以內不能息內亂,外不能御外侮,以致…嘿嘿!”

  他嘿嘿干笑數聲,目光一瞟“龍形八掌”檀明,接著又道:

  “今天到此間來的,全都不是外人,休怪兄弟我口沒遮攔,要說幾句肺腑之言。”

  他突地面色一正,正色道:

  “今日武林情勢,北重于南,此乃無庸違言之事,你我兄弟如再不知振作,只怕此后情況更劣。這并非是說江南江湖豪杰不如兩河武林健者,而只是你我兄弟不知團結而已,有道是兩人同心,其利斷金,是以兄弟我久鑒于此,便和‘七巧追魂’那大哥、莫家諸兄弟,苦心尋訪,想找一個智德兼備之人,來做江南武林群龍之首。”

  “龍形八掌”微微一笑,放下酒杯,側首向身旁的東方兄弟低語道:

  “人道‘神手’戰飛文武全才,是個角色,今日一見,當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他語聲說得雖輕,但卻故意讓“神手”戰飛能夠聽見。

  “神手”戰飛面上微微一笑,像是頗為得意,心中卻暗忖:

  “今日之會,這‘龍形八掌’居然敢來,當真是有幾分膽氣,只是他既敢闖到這里來,必非全無仗恃——”一念至此,突地向身后一個長衫漢子低語兩句,轉身接道:

  “兄弟我雖然才能鮮薄,但莫家兄弟,那氏大哥,卻都是天縱奇才的絕頂人物,須知經他們尋得之人,必定不致令各位兄弟失望,今日兄弟我在此間請各位前來,一來是許久未與各位見面,頗為想念,再者卻是要各位來見見我們未來的盟主‘裴大先生’。”

  語聲方了,四下立刻報以如雷掌聲,“神手”戰飛面帶微笑,轉身一招手,門外的紅衣大漢身軀一擰,號角對向廳間,突地吹奏起來,十余個長衫漢子急步而出,十余串“百子南鞭”同時燃起,但見火光點點,紙屑飛舞,號角之聲,更是震耳欲聾,“神手”戰飛緩緩回轉身來,伸出左手,指向大廳后的一扇門戶,朗笑說道:

  “現在——”

  目下眾豪的數百道目光,不禁隨著他的手指,一起向那扇門戶望去。

  鞭炮號角之聲更響,淡青色的門簾往上一掀——

  戰飛一個箭步,竄到門口,垂首朗聲道:

  “江南武林同道,恭迎裴大先生!”

  “龍形八掌”、東方兄弟對望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地暗中猜測:

  “不知這‘裴大先生’究竟是什么大人物?”一齊轉首望去,只見門簾掀開后,良久良久,門外方自彎處走出一個人來,眾豪目光望處,只見此人目光流轉,鼻挺眉揚,滿面俱是精靈跳脫之色,“八卦掌”柳輝心中一驚,皺眉道:

  “此人不是那‘七巧童子’吳鳴世么?”

  哪知他語聲未了,吳鳴世身軀已自向門邊一閃,門內又自走出一個人來,號角、鞭炮之聲,倏然頓住,那彪形巨漢放開喉嚨,大喊道:

  “裴大先生——到!”

  群豪心頭俱都一凜,不由自主地長身而起,一起定睛向這江南綠林的盟主望去——

  “龍形八掌”微微一笑,亦自站起身子,回首望去——

  這一望之下,他心頭卻不禁為之一震,幾乎忍不住要脫口喚出聲來,他雖然陰鷙深沉,但此刻卻仍不禁面容大變!

  東方鐵目光一轉,低語道;

  “此人神采照人,而且更是俊美,看來當是個人才,只是——年紀卻似太輕了些。”

  只見“裴大先生”在“神手戰飛”的扶持下,得得走人大廳,目光凝然,瞬也不瞬地望著前方,面上更是木無表情,只有眼角眉峰,似乎微微含斂著幾分憂郁之態。

  號角鞭炮之聲已息,此刻大廳中竟寂無人語,靜得連彼此呼吸之聲都互相可聞,廳內群豪,此刻心中既是驚異,又覺奇怪,數百道目光,眼睜睜地望著裴玨,而裴玨卻像是全都不知道。

  “龍形八掌”與東方兄弟中的東方鐵、金雞向一啼,以及七巧追魂、莫氏四煞、“神手”戰飛,坐在當中主席,此刻只見這“裴大先生”,竟已走到自己身側,他忍不住輕咳一聲,心中忽然一動,立刻垂下頭去,只聽“神手”戰飛舉杯道:

  “你我兄弟且敬裴大先生一杯。”

  吳鳴世拿了酒杯,交到裴玨手上,裴玨茫然接過,仰首一干而盡,吳鳴世暗嘆一聲,他這兩天來,總覺得裴玨像是有些神不守舍,今日清晨,見到裴玨的樣子,更像是茫然一片,他心中既是擔心,又覺著急,生怕裴玨一個不好,出了差錯,便無法彌補,他此刻倒有些后悔,不該慫恿他來做此事了。

  四座群雄轟然一聲,飲下杯中之酒,“神手”戰飛緩緩放下酒杯,目光如鷹,自群豪每人的面上掃過,突地雙掌一拍,兩個長衫漢子,自廳后搶步而出,手里捧著一方鮮紅彩緞,往“神手”戰飛身上一披。

  戰飛面寒如水,目光一轉,突又雙掌一拍。

  大廳前突地一聲牛鳴,只見四個精赤著上身的彪形大漢,腰間圍著一條血紅彩帶,四人手中竟各持一只牛腿,將一條亦是身披彩帶,角掛紅巾的牡牛,高舉過頂,抬了進來,那條牛雖然怒吼連連,但被這四人高高抬起,竟是絲毫動彈不得,日光之下,只見這四人身上的肌肉,有如粟米一般,粒粒凸起,流轉不息,腳下不停,將這條牡牛筆直地抬人大廳,停在那供桌之前,身披彩緞的“神手”戰飛緩緩轉身,舉起手中的雄黃酒杯,一飲而盡。

  另兩個赤身系彩的大漢,手棒一個碩大金盆,飛步而出,單膝點地,曲足跪在戰飛身前,戰飛一手緩緩自供桌前拿起一把精光雪亮的解腕尖刀,驀然“噗”地一聲,竟將方才含在口中的雄黃烈酒,張口一噴而出,噴在牛首之上,“神手”戰飛出手如風,手中尖刀,閃電般在牛頸下一劃——

  剎那之間,只見鮮血如泉,急涌而出,那兩個大漢四手一抬,抬起手中金盆,接住牛血,這條其壯無比的牡牛,此刻哀鳴不絕,全身不住地掙扎,只見那四條大漢神力驚人,此刻竟仍屹立如山,絲紋不動,只見他們面目神情之中,卻也不禁透出了幾分吃力之態。

  “神手”戰飛手腕一揚,手中尖刀,竟自電射而出,這柄尖刀,刀身略彎,此刻被“神手”戰飛隨手拋出,在空中劃了個圓弧,竟又閃電般轉回,噗地一聲回頭來,插在牛身后股上。

  牡牛又一聲哀鳴。

  但霎那之間,這哀鳴之聲,便又被鞭炮號角以及喝彩之聲淹沒。

  “神手”戰飛嘴角一揚,緩緩轉身,微一抬手——剎那之間,鞭炮、號角,以及喝彩之聲,便又一起頓住,“龍形八掌”面上微帶笑容,雖仍是無動于衷之態,但心中亦不禁暗暗吃驚。

  只聽“神手”戰飛朗聲道:

  “凡我江南同道,且來飲我血酒,賀我盟主之生。”舉起酒杯,在金盆中舀了一杯血酒,雙手奉至裴玨身前,等到裴玨一飲而盡,他又自飲了一杯,然后“七巧追魂”、“北斗七煞”,亦各各離座而起,勺了一杯血酒,仰首一干而盡,四下群豪,面面相覷,有的早已離座而出,排成一列,等飲血酒,有的心中雖還有幾分遲疑,但心中連轉數轉,亦是各無異議。

  “龍形八掌”檀明端坐不動,眼角瞟處,只見裴玨目光之中,竟仍然是茫然一片,直到此刻,還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檀明心中既驚且奇,他無法想象這少年在離家一載之中,怎地有如此奇遇,今日竟做了江南綠林道的盟主。

  他心念數轉,卻仍然端坐如故,任何人都難以從他面目之上,看透他的心意,只見大廳之中,群豪多牛已離座而起,那條牡牛想必是因流血過多,此刻已停止了掙扎,只是默然垂著頭,靜待著它殘余的生命和著鮮血流出…直到流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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