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束炸彈,炮火洗地。
確實有幾分現代戰爭的味道了。
但掌握了圣靈力量的圣殿騎士終歸不是凡夫俗子,不會輕易的狗帶。
處于爆炸中心的審判官寇博朗科,以及他的圣殿騎士,感受尤為真切。
引以為傲的圣靈護盾,的確抗住了炮彈的轟炸。
但那種感覺太難受了。
每一次爆炸,都好像是一發強力到可怕的炎爆術;每一次震波沖擊,都好像是一發剛猛肆虐的颶風術;每一次地動山搖,都好像是一發不可思議的地震術。
沒辦法,他只能用他能夠理解的魔法,去形容這次攻擊。
強效炎爆術加強效颶風術再加強效地震術,并且連續二十多次轟擊在圣靈護盾上。
什么概念呢?
以寇博朗科曾經接觸過的一位來自庫爾明斯克的火系高階魔法師為例子,他最擅長的炎爆術,在輔助法師的協助下,才能變成強效炎爆術,體內魔力最多能支持她一口氣連發三次。
也就是說,他和圣殿騎士們剛才在短時間內,承受了至少六名在輔助法術加持下的火系高階魔法師的炎爆術,毫無保留的飽和攻擊。
期間,還要承受強效颶風術和強效地震術。
圣殿騎士很強,但還沒強到太離譜。
他們能夠撐住的唯一原因,就是由五個圣靈護盾,分散抵御了這些攻擊。其中還不算一些偏離護盾范圍的炮彈。
為此,他們消耗了體內巨量的圣靈力量。
圣殿騎士們身上的金色光芒暗淡了許多,寇博朗科眼中的金芒,收斂在眼窩中。
消耗實在太大了!
寇博朗科甚至有些后悔硬剛的決定。
他們應該利用軍馬的靈活性和高速度,躲避攻擊。
硝煙滾滾,塵土飛揚中,五個金色的蛋殼明顯變得稀薄很多,不過并沒有被徹底擊潰。
“這就是圣殿騎士的實力嗎?”
秦頌和愛麗絲對視一眼。
有點兒意思。
從圣靈騎士、圣堂武士,再到圣殿騎士,至少從護盾強度上來看,實力的確是一階高過一階。
愛麗絲對蒲公英的威力稍稍有些失望:“他們還沒有用處更強大的圣盾壁障。”
圣盾壁障相當于圣靈護盾的高階形態,在圣堂武士集體沖鋒時見識過一次,依靠機關炮和無后坐力炮的狂轟濫炸,才勉強擊破。
秦頌微笑到:“不用太沮喪,圣盾壁障需要極高的協同性,消耗一定更大,并非無懈可擊。而且,我覺得你的蒲公英還有改進的余地。”
秦頌和愛麗絲神態輕松的議論。
那感覺就像是在對武器對于靶標的毀傷效果,品頭論足。
海勒爵士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你們真的是魔鬼嗎?
掩體內。
震駭到極點的叛逃騎士們,不斷的在彌漫的硝煙中尋覓著圣殿騎士的蹤影。
“叔叔!你快看!”
直到盧克捕捉到了金色的圣靈護盾依然堅挺,信心再度恢復:“圣殿騎士沒有被摧毀!沒有!”
卡德斯咽了口唾沫,總算找到了那幾抹金色的閃光。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圣靈之力,無可匹敵。邪魔…邪魔注定是要失敗的。圣…圣佑。”
“圣佑!”
騎士們明顯底氣不足,言不由衷。
“叔叔…叔叔…”盧克探頭觀望,忽然發現神鷹上的身影有些眼熟:“是…老爺,老爺他親自追過來了。”
“什么?在哪里?”
騎士們全都湊了過去。
堵著嘴巴的娜塔莉和母親,一直都縮在角落里。塞薩爾夫人聽到丈夫追來,神色大動,隨后察覺到騎士們的注意力完全被外面所吸引,立即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
只見她努力的撐住身體,一點點的把娜塔莉擠著靠墻站起來,然后沖著她努力地使著眼色。
爸爸!
娜塔莉心里涌上一股勇氣,奮力的貼墻站起來,趁著騎士們松懈,趔趔趄趄的從掩體中沖了出去。
嘴里綁著布條,她無法呼救,只能跌跌撞撞的奔跑。
“不好!人跑了!”
卡德斯扭頭一看,娜塔莉已經脫離了掩體,跑到了荒野上,他頭皮瞬間炸開了。
“快追!”
盧克一馬當先,從掩體里沖了出去。
“不要追!”
卡德斯氣血上涌,對方從天空俯視,肯定一覽無余。
但已經晚了!
“愛麗絲!那是…娜塔莉!”
荒涼的山脊上,一個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后面一位全身盔甲的騎士奮力追趕,沒有逃過秦頌的眼睛。
“娜塔莉!”
愛麗絲沒有絲毫的猶豫,座下神鷹俯沖下去。
“愛麗絲!”
娜塔莉見到神鷹出現,立即明白過來,眼眶中瞬間涌出委屈的淚水。
噗通一聲。
娜塔莉被石頭絆倒,摔在地上。
追趕上來的盧克,也注意到了高速俯沖的神鷹,下意識的拔出了騎士大劍。
娜塔莉就是他活下來的籌碼!
這是唯一的選擇。
呼吸之間,神鷹飛掠到了娜塔莉的上空,盧克的騎士大劍,也順勢送到了娜塔莉的脖頸上。
“別過來…”
盧克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否則我…”
剩下的咆哮突然卡主,盧克驚恐的發現,手中的騎士大劍仿佛擁有了自主意識,掙脫了他的掌握,劍鋒倒轉。
盧克亡魂直冒,想要逃跑,卻更加驚駭的發現,他全身的盔甲似乎都凝固住了,像一個牢籠般鎖住了他。
下一秒,劍鋒從他的脖頸上飛掠過去。
噗呲,一蓬鮮血噴濺而出。
盧克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里面寫滿了恐懼,喉嚨里發出呃呃的聲音,身體劇烈抽搐,卻仍舊困在盔甲中,保持著站立姿勢。
痛苦、戰栗、無法反抗。
恐怖的難以言喻。
生命中的最后一幕,是那只恐怖的巨鷹,緩緩降落。一個身材嬌小的短發女孩,輕輕的揮了揮手。
噗通!
困住他的力量消散,失去生機的身體撲到在地,再無聲息。
“娜塔莉!”
愛麗絲從頭到尾都沒有看盧克一眼,飛身落在地上,一把將娜塔莉攙扶起來,撕掉嘴上的布條。
“愛麗絲!”
眼淚奪眶而出,娜塔莉癱倒在愛麗絲的懷中。這朵溫室里長大的花骨朵,終于體會到了狂風驟雨,究竟是什么感覺。
“大人!”
圣殿騎士們擺脫了滾滾硝煙,離開滿是焦黑的山丘。
“那看起來是一位騎士。”
寇博朗科沒有回答,采取了觀望。
很快,天空的另一只巨鷹也落在地面。
海勒爵士看到了女兒安然無恙,頓時松了口氣。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鎧甲染滿鮮血,撲到在地的盧克。
愛麗絲淡淡道:“伯父,我剛才見他…”
“愛麗絲,這不怪你!”
海勒爵士同樣看到了盧克揮劍看向娜塔莉,換做是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反擊。
“媽媽…媽媽還在里面!”
所有人抬頭看過去,只見卡德斯和僅剩的五名騎士,正緩緩的從掩體下走出來。
卡德斯知道躲不過去了。
希望只能寄托在圣殿騎士身上。
“盧克…”
見到盧克的尸體,卡德斯滿面悲戚,可是他又無可奈何。
“夫人!”
海勒爵士看著反剪雙手,鬢發凌亂的妻子,忍不住怒上心頭,質問道:“卡德斯,你被背叛了你的誓言。”
卡德斯眼眉低垂,表情復雜:“老爺,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我不得不這樣做。盧克,已經為此付出了生命,我沒有退路。”
“現在你還要繼續著愚蠢的選擇嗎?”海勒爵士他有何嘗不知道卡德斯是為了他的兒子,嘆了口氣:“即便你們傷害我的妻子,也不會成功的。”
哈德爾兄弟明白,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惡向膽邊生,舉起騎士大劍橫在塞薩爾夫人的脖子上。
“老爺,我們追隨你時從未后悔過的。但…我們是教會的騎士,衛教是我們的責任。我不能允許自己,墮入魔鬼的巢穴。”
哈德爾哥哥咬牙道:“放我們一條生路吧。否則的話,我…不得不做出誰也接受不了的事情。”
“沒錯,圣殿騎士在注視著你們,他們不會拋棄圣靈的信徒。只要放過我們,相信我們,不會傷害夫人的。”
海勒爵士沒有回答,他沒有決定權。
愛麗絲嘴角噙著冷笑,輕蔑的看著那些騎士,只要她愿意,這些騎士們都會變成無法行動的雕塑。
遠遠的山坡上,圣殿騎士們坐在軍馬上,寇博朗科始終保持著沉默。
事實上,他就是獵場山谷的接應者。
“大人,我們該怎么辦?他們可能掌握著極為重要的情報。”
圣殿騎士們都在等待著他發號施令,寇博朗科表面上從容,實際上早就被因為剛才的攻擊給鎮住了。
或者說,他沒什么信心。
因為對方,還有兩個人從頭到尾都沒出手。
“先等等!”寇博朗科打著手勢:“如果他們要殺那些普通騎士,易如反掌。”
于是,圣殿騎士選擇謹慎為上,繼續圍觀。
不過秦頌實在沒興趣在這里耽擱時間,圣殿騎士并沒有展現出其他力量,愛麗絲沒帶什么像樣的裝備,他也不能抽取愛麗絲的能力。
總之,雙方都處于對峙觀望狀態。
誰也無法確定對方的真正實力。
娜塔莉和塞薩爾夫人是最重要的。
“愛麗絲,把決定權交給海勒爵士吧。”秦頌拍了拍愛麗絲的肩膀:“我們只需要保證塞薩爾夫人的安全。”
愛麗絲點點頭:“明白。伯父,他們是你的騎士,怎樣決定,取決于你。無論你選擇怎樣,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海勒爵士感激的看了眼愛麗絲。
騎士們敏銳的察覺到一線生機,哈德爾哥哥迫不及待的說道:“老爺,我們追隨你了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夫人對我們更是仁愛有加…”
“哈德爾,不要再說了。”
卡德斯制止了他,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老爺,我不會為我的背叛辯解。既然到了今天,就沒什么后悔的。我會履行我當初的誓言,但請你放他們一條生路。”
話音剛落,他猛地抽出騎士大劍,從脖子上橫掃過去。
鮮血噴涌而出。
卡德斯嘴里噴著血沫,慘笑連連:“我,卡德斯·菲拉,此生為塞薩爾家族盡忠,直至死去…”
魁梧的身軀緩緩跪倒在地,最終失去了聲息。
自殺!
對于騎士是極為殘酷的,這意味著他們的靈魂,無法升入天國 “卡德斯!”
三十多年的主仆之情,海勒爵士沒料到,會以這樣慘烈的方式劃上句號。
一時間,海勒老淚縱橫,悲痛難當。
以死謝罪。
騎士們神色動容,陷入死寂。
“把我妻子留下。”海勒仿佛一瞬間成了暮年老人,一一掃過騎士們熟悉的臉,聲音干澀:“你們…走吧,把卡德斯、盧克好好安葬了吧。”
騎士們沉默了一會兒,下意識的看向愛麗絲和秦頌。
秦頌點點頭:“如爵士先生所言,你們自由了。不過我有一個忠告,希望不會在戰場上見到你們。”
“你們…是說真的?”
名叫杰米的年輕騎士有些忐忑,他是被盧克和哈德爾兄弟忽悠加入的,一直都認為黑石領的人都受到邪魔的控制,手段殘忍,心腸惡毒。
愛麗絲冷笑一聲:“你覺得呢?圣靈的榮耀,真是可笑。包括那些圣殿騎士們,你覺得他們會在乎你們的死活嗎?”
“機會只有一次,留下我的伯母。否則的話,沒有人能夠離開這里。”
“放開夫人,我們…走!”
哈德爾兄弟對視一眼,他們別無選擇。
騎士們在爵士面前行了最后的騎士禮,抬起卡德斯叔侄的尸體,轉身離去。
“媽媽,爸爸…”
海勒爵士抱住妻女,望著騎士離去的身影。他明白,屬于塞薩爾騎士團的榮耀,在今天徹底的消失了。
“愛麗絲。”海勒深吸一口氣:“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和莉雅好好談一談。”
他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塞薩爾領沒有其他選擇,海勒爵士沒有其他選擇,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原因,他們都只有一條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