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邪神的脊背

　　“你就這么確定，我的猜測是正確的嗎？”

　　伊露麗所作出的決定，就是建立在未經驗證的推論上。蕾娜見她自信滿滿的樣子，忍不住反問。

　　“沒錯。”伊露麗大大方方的點頭承認：“我愿意相信推論是真的，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去驗證它。我可不想每天都這樣毫無目標的疲于奔命。”

　　蕾娜沉默了一會兒，展顏一笑：“你說的對，伊露麗，為了我們的家人，我們也必須要驗證。”

　　“那我們就算達成一致了，嗯，就從明天開始吧，先從哈迪莉絲的身上下手。”

　　翌日清晨，迷蒙的霧氣還未消散，整個法師團營地就蘇醒了。一位負責偵查和傳信的騎士，盔甲上帶著晨露出現在團長彭博思的營帳中。

　　一座廢棄漁村旁的海灘上，出現一艘三桅商船，無聲無息正在向海岸靠近，而甲板上沒有發現任何的船員。

　　這種異常狀況并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一些準備前往阿拉貝城的商船，并不知曉海怪入侵的消息，在靠近阿拉貝城海域的途中，遭遇了海怪的襲擊。

　　同樣的，那些船員們都受到了詛咒的感染，變成了丑陋的怪物。一旦商船靠岸，就會洶涌的撲上海灘，襲擊一切活物。

　　根據以往經驗，變異船員的實力要弱于海怪，并不需要法師團出動，只需要一支騎士就能完成清理。

　　但是，這一次，卻有別以往。

　　那艘擱淺在海灘上的商船上，發現了一名幸存者。他在海怪登船的時候，躲進了一個木箱子中，僥幸逃過一劫，最終被騎士團解救出來。

　　然后，他訴說了一件讓人頭皮發麻的發現。

　　這艘商船隸屬于庫爾明斯克分裂的軍閥勢力，他們奉命出海前來凡登公國，采購軍用物資。歷經半個月的航行，抵達裂石群島附近，無意中發現了一座從海底升起來的宮殿，面積足有一座島嶼那么大，遍布海藻、泥沙、藤壺，以及不可名狀的圖騰造物。

　　當他們靠近了一些，才驚懼的發現，那座宮殿有無數形狀的出入口，數以萬計的詭異生物穿梭其中，甚至還有一些特別巨大的，仿佛高塔一般的巨怪，在碩大的廢墟中咆哮。

　　更加可怕的是，在浮島宮殿四周的海面上，密密麻麻的飄著難以計數的透明卵泡，成片連綿，隨著海浪不斷的起伏，每一個卵泡中都孕育著一個怪物的幼體。

　　放眼望去，仿佛一片沒有邊際的孵化場，根本數不清究竟有多少怪物正在孵化。

　　這個發現把他們嚇壞了，扯起風帆沒命的逃離。最后，還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從海面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怪物，爬上了商船。

　　被救的水手是看守貨倉的，他透過板條箱的縫隙，親眼看到一個有著魚頭的怪物，把同伴的腦袋直接啃下來。

　　他在板條箱里躲了三天三夜，精神數次崩潰。要不是騎士團出現，恐怕他的結局不是瘋掉，就是活活餓死。

　　得知這些消息的騎士團，一點兒都不敢怠慢，迅速匯報了法師團。團長彭博思，認為事態嚴重，立即返回了法師協會的總部。

　　“天哪，真的不敢想象。居然有成千上萬的海怪。”

　　營帳里面，氣氛凝重。嘉麗婭焦慮的走來走去，這個消息暫時只有法師們知道，她也是知情者之一。

　　“我覺得這也算半個好消息。”一邊正啃著奶油面包的伊露麗，擦了擦嘴角的奶油，一點兒都不浪費的刮進嘴里：“至少，那地方聽起來像是怪物的老巢。”

　　嘉麗婭搖頭苦笑：“就算知道了又怎樣？整個阿拉貝城的法師協會，只有不到一百名魔法師，面對上萬只怪物，恐怕也沒有勝算。”

　　目前頻繁襲擊海岸線的海怪，數量規模多在二三百只左右，其中會有少量的水母頭怪物和鯊魚頭怪物。

　　但對于這些怪物，就需要十幾名魔法師和上百名的騎士協同作戰，才能勉強應對。

　　而那個浮島宮殿，有上萬只那么多。

　　就算阿拉貝城孤注一擲，集齊所有的魔法師，駕馭軍艦前往浮島宮殿，也是愚蠢的送死行為。

　　伊露麗和埃斯蕾娜對視一眼，浮島宮殿的出現，讓她們內心的憂慮成真。至少以嘉麗婭憂心忡忡的表現來看，阿拉貝城沒有抵御這么大規模海怪入侵的實力。

　　“嘉麗婭，那援軍呢？法師協會不是還有兩個分部嗎？駐守在其余的兩座城市。他們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恕我直言。”嘉麗婭重重的嘆了口氣：“據我所知的消息，其余的兩個分會比我們好不到哪里去。他們根本沒有余力來解救我們。”

　　“你們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長老會的法師呢？他們不是很厲害嗎？”伊露麗緊皺著眉頭，阿拉貝淪陷，她們也沒有好下場。

　　“長老…”嘉麗婭愣了一下，臉上的神情突然變得極為復雜，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嘉麗婭？”這引起了蕾娜的注意。

　　“他們無法走出法師塔。”角落里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和嘉麗婭一起來的哈迪莉絲，靜靜的坐在墻角的椅子上，這是她進屋至今說的第一句話。

　　“無法走出法師塔？什么意思？”

　　嘉麗婭咬了咬嘴唇，終是嘆了口氣：“伊露麗，蕾娜，抱歉，并非我有意隱瞞。我們曾經并肩戰斗過，你們還救過我的命。但這件事…我目前也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以及原因。事實的確如此，長老們無法走出法師塔。”

　　伊露麗和蕾娜面面相覷，長老會的地位是凌駕于三法議會之上的，在她們的心目中，一定都是極為強大的魔法師。

　　卻沒想到，今天聽到這樣一個答案。

　　“說起來，這其實源自于一個傳聞。”事到如今，嘉麗婭沒有選擇隱瞞：“隱居在中央法師塔的長老們，數十年來都沒走出過法師塔半步。除了三法議會的三位大法師之外，也沒人見過他們。”

　　“所以，一個傳聞就流傳開來了。長老們在守衛一件遠古真神遺留的魔法圣器。他們畢生的精力，都投入其中，無法抽身離開。”

　　“當然，這個傳聞是無法證實的，也無法查清傳聞的源頭。”嘉麗婭抱起歉意的微笑：“更多時候，就像一個不知道誰先開起來的玩笑。”

　　“無法證實，也就無法證偽。”蕾娜嘴角溢出一絲苦笑：“假如那個幸存者所說的都是事實，除了宮殿里能夠目擊的成千上萬的怪物，還有海面上那些數都數不清的幼體，正在孵化狀態。那么，力量相差之懸殊，簡直匪夷所思。”

　　是的，一旦那些幼體成熟，后果不堪設想。

　　營帳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大家都明白，阿拉貝城正面臨著一場巨大的危機，足以毀滅一切。

　　“那是海上升起的邪神脊背。”

　　這個沉默再度被哈迪莉絲打破，她的聲音很輕，表情也一如既往的冷峻，看不到擔憂，看不到恐懼。

　　“哈迪莉絲，你說什么？”

　　三雙眼睛齊刷刷的望過去，被瞬間聚焦的哈迪莉絲，似乎有些不太適應，飛快的垂下眼眸，把目光釘在地上。

　　在大家的期待中，哈迪莉絲用微小的聲音說道：“那黑暗而扭曲的存在，棲息在深海中充滿腐爛尸體的火山群中。自隱秘世界而來，生于亙古的名號屬于它。它是終極的毀滅，當脊背上的宮殿升出海面，就連薩圖斯都要向他臣服。”

　　“哈迪莉絲，你…你從哪里看到的？”嘉麗婭滿臉的驚訝，這段描述明顯是出自某種典籍，但她清楚這本書肯定不是來自她的書架。

　　“出自《耶·利爾之書》序章。在導師的書架左數第三排第七本。”

　　“哈迪莉絲，你可以詳細說說嗎？”

　　不管能不能解除目前的危機，能有個話題讓這個小丫頭多說幾句話，恐怕也相當不容易。

　　“靈魂獵手。”又是簡短的一句話，哈迪莉絲似乎很不適應，沒有繼續說下去。

　　“哈迪莉絲。”伊露麗滿臉鼓勵的湊過去，溫聲道：“不要緊張，這里是有你的姐姐，也有你姐姐的朋友。我們也是你的朋友啊。你今天所說的，很重要，對于我們大家來說都很重要。”

　　“唔…”哈迪莉絲埋下頭去，手指攪在一起，飛快的看了眼伊露麗，才繼續說道：“是我在書上看大的描述，他們能發出讓靈魂顫抖，卻聽不見的聲音，是那黑暗存在的先鋒軍。”

　　“你是說那種像螃蟹一樣，卻有著水母頭的怪物？那是靈魂獵手？”

　　哈迪莉絲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我也不能確定。”

　　“你還知道些什么？”伊露麗追問道。

　　“唔…”哈迪莉絲抿了抿嘴唇：“克里格。”

　　“什么？什么克里格？”

　　“一種攜帶疾病的屠夫，所過之處，瘟疫蔓延，所有生靈都會淪為偉大存在的奴仆。”

　　“那是什么東西？”伊露麗皺起眉頭。

　　蕾娜腦中靈光一閃：“我知道了，那不就是死后會釋放毒霧的鯊魚頭怪物？它的名字叫做克里格嗎？”

　　嘉麗婭滿臉的不可思議：“哈迪莉絲，你什么時候想到的？”

　　“就是剛才。”哈迪莉絲點點頭：“浮起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