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墓。
對于大多數鎮民來說,一聽就覺得毛骨悚然,這和無恥卑劣的盜墓者的行徑,沒有多大的區別。教堂的公共墓地,是大多數自由民埋葬親人,緬懷親人的地方。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有著特殊的意義。
自從詹斯利神父失蹤之后,深水城就派駐了一位新的牧師。絕大多數人,對這位牧師都十分的陌生。直到港口海怪的出現,有不少商人前往教堂向牧師求助,都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由于鎮民的不敬,以及對圣靈的褻瀆,才導致海怪的出現。
要想祈求圣靈的饒恕,驅趕海怪,就必須向圣靈表達敬意。
敬意是什么?
糧食和金幣,波爾杜特更是以執政官的名義,向鎮上的居民征收了一筆——驅魔稅。每一個人都必須繳納,而這筆繳納的稅賦,被送到教堂,用來修葺。
這從一定程度上,就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這里不是繁華富庶的深水城,小商販和手工業者的家庭收入,也僅僅能夠滿足溫飽。額外的稅收,導致他們必須節衣縮食,才能熬過冬天。
但很快,更可怕的消息傳來,道談鎮的稅糧付之一炬。
沒有糧食意味著,不從事耕種的小商販和手工業者,根本就買不到過冬的糧食。
最慘的要數自由民,他們雖然享有諸多的自由權利,但他們的自耕地,往往是整個領地中最貧瘠的農田,肥沃的都掌握在貴族手中。所收獲的糧食,一樣要向國王和教會交稅,他們的生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依附于領主的農奴還要凄慘。
港口徹底停止,商販和手工業者失去了收入來源,再加上沒有任何的存糧。恐慌的情緒,早就在小鎮里蔓延開來。
現在突然爆出,教堂出現邪魔的消息,挑動著每個人的神經。
海怪、大火、掘墓和邪魔,這座小鎮仿佛已經被惡魔盯上,變成不祥之地。
而當這些人涌到教堂,親眼看見那白袍牧師,幾乎將所有的墓穴都挖掘開來,凌亂的尸骨遍地都是。
憤怒?
不,更多的是恐懼。
本尼迪克渾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在他的眼里,這些人都是褻瀆者和不敬者,才導致這個小鎮受到災厄。
消息傳到密斯特勛爵耳中的時候,他正在為糧食發愁,那早就該到達黑林城堡的糧食,莫名其妙的失蹤的。
經過他手下騎士的車輪辨認,失蹤的方向就是道談港口。聯想起公主的座船,真相昭然若揭。
現在的密斯特比誰都要著急,連日來討要說法的黑林騎士團長官,早就安撫不住,不滿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而那封寫給導師的信件,也如石沉大海,至今渺無音訊。
這個小鎮,究竟發生了什么?
密斯特比任何人都要緊張,他可不想放棄這到手的領地,但種種的發生,讓他收買人心的計劃,徹底破產。
“什么?教堂出現邪魔?”
焦頭爛額的密斯特勛爵,幾乎是立即從椅子上彈起來,表情變幻不定。
“是的,老爺。”凡森把頭埋得很低:“那位年輕牧師正在掘墓。他聲稱,那是惡魔滋生的源頭。”
和圣靈教會關系密切的密斯特勛爵,略一思索:“快,點齊騎士團,隨我去看看。”
密斯特帶領著浩浩蕩蕩的騎士團趕到教堂時,門口早就擠滿了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的人群。
“這太可怕了,教堂都能被邪魔侵占。”
“又是對圣靈的不敬么?我們繳納了足夠多的稅賦啊!”
“圣靈恐怕拋棄了我們。”
“港口要完了,道談鎮要死了。”
“這個冬天,恐怕熬不過去。”
密斯特陰沉著一張臉,從人群中穿過去,一眼就看見孤零零的墓地中,本尼迪克那一身沾滿泥土的袍子。
“本尼迪克!”密斯特勛爵望著那一個個敞開的墓穴,皺緊了眉頭。他來到小鎮的時候,這位牧師曾經拜會過他,也了解他在圣靈教會中的身份。
“勛爵閣下!”早已累的氣喘吁吁的本尼迪克,停下動作,眼里露出欣喜的光芒:“天哪,您總算來了。”
“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本尼迪克深吸了一口氣:“圣靈在上,我在這里見到了邪魔的詭計。墓地,就是邪魔的巢穴。這些…你所看到的這些,早已被邪魔的力量侵染。他們會在夜里,爬出墓地,禍亂人間。”
深知這世界上的確存在邪魔的密斯特,見本尼迪克言之鑿鑿,心立即往下一沉,自從他來到這里,所見識到的種種跡象,都詭異非常。
“勛爵閣下,我親眼所見。那像螃蟹一樣爬行的手,蠕動著的內臟,帶血的眼球,佝僂的黑影以及邪魔的蔑笑,還有那意味不明的的低語。我永遠都無法忘記。”
邪魔的低語。
密斯特勛爵表情緊張起來:“本尼迪克,你要保證你所說的都是真的。”
“我以圣靈的名義,起誓!我甚至,甚至還能記得那些低語的腔調。”本尼迪克又陷入了昨晚的恐懼會議,連日來的睡眠不足,以及不停的掘墓,讓他的臉色灰白,眼圈發青,看起來僵硬又恐怖。
“魔鬼對圣靈,在肆無忌憚的羞辱!我們必須做出反擊!”
“本尼迪克,你太累了。”密斯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或許,我們可以去房間里仔細談談。假如邪魔真的存在,或許我們可以聯名上報。不止是克里曼斯監事,或許執事也不會坐視不理。”
“好吧,但這里…”
“我會安排人處理的。現在教堂外,聚集著太多人。教堂和邪魔聯系在一起,會造成巨大的恐慌。我想,我們可以更隱蔽,更徹底的解決這些。”
“好的,聽你的,勛爵閣下。”
在本尼迪克和密斯特勛爵進入禮拜堂之后,凡森就指揮著騎士團,將圍觀的人群全部驅散。
但恐慌,卻沒那么容易消散。
黃昏時分,道談鎮的冒泡酒樽旅店,這是一座大雜院類型的旅店,由混合著草和秸稈的黏土壘成,搭著茅草屋頂,條件簡陋,但十分寬敞,專門用來招待那些旅居此地的商人。
皮埃爾家族車行的首領哈爾西,就居住在這里。
“嘿,吉本,小心點兒。別把貨物弄散了。”
大院里邊,哈爾西正在指揮著車夫和腳夫門,往大篷馬車上忙碌著裝運著貨物,大部分都是收購的香料和未加工皮革,動物毛皮。
“羅德里先生,您這是準備離開?”同樣屬于阿拉貝城商會的車行首領胡佛·貝爾,一個有著酒糟鼻,圖頭頂的矮胖男人,好奇的走過來詢問:“據我所知,港口早已封閉了吧?難道您有辦法,離開這該死的小鎮?”
“原來是貝爾先生。”哈爾西哈哈笑著打著招呼:“現在不離開的話,恐怕到了冬季,就更難離開了。不過,我可不是要通過港口離開,我手頭的驅魔粉,早就賣完了。”
“那您是?去深水城?那需要七八天的路程。”
“不,是更近的地方。”哈爾西炸了眨眼,忽然左右看了看,湊過去壓低了聲音:“今天中午的事情,你也見到了。連教堂里都出現了邪魔的蹤跡,在我看來,這個小鎮恐怕被詛咒了。我可不想留在這里等死。”
“這也是我所擔憂的。”胡佛擰起眉頭來,看著那正在裝載的車隊:“能買到的糧食越來越少了。我也正在考慮離開,但…你知道的,我們的船隊,根本無法在這里靠岸。所以,您說的,更近的地方?”
哈爾西先生朝西方指了指:“當然是最近的地方。”
“您是說,黑石領?”胡佛有些驚訝:“我聽說那里比這里還要貧瘠。啊,我忘了,那里的領主和你們皮埃爾家族有交情。”
“不止是交情。”哈爾西常年居住在道談鎮,專門負責收購貨物,以及調遣商隊,運輸從阿拉貝城送來的貨物。胡佛干的事兒和他沒什么兩樣,兩個人常年相處,交情不淺。
“黑石領今年獲得了豐收,有足夠多的糧食。而且,他們也在加緊驅魔粉的生產。我想,只要順利的渡過冬天,明年就能繼續做我的生意。”
也正在為此事發愁的胡佛,心里一動:“足夠多的糧食?”
“沒錯。”哈爾西滿臉自信的微笑:“還會提供住處。其實這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秘密,伙計,鷲尾花家族的伯恩先生,也從我這里得到了消息。而黑石領那位仁慈的領主,愿意為我們這些商隊提供幫助,只需要小小的一點兒金幣。”
“金幣?那沒問題。”胡佛滿臉熱切:“伙計,只要能熬過這個冬天就行。我也一分鐘也不想待在這可怕的小鎮了。”
“當然,還有一個特別條件。”
“特別條件?”
“是的。”哈爾西點點頭:“黑石領現在需要人。”
“人?”
“對,自由民,小商販,手工業者。都可以,打算前往的商隊,需要帶去一些人口。當然,這些人口的酬金,不需要我們支付。我們只需要說服就可以,他們為這些人開出相當于他們原本收入的兩倍。自由民,甚至可以免費得到耕種的農田,保證肥沃。”
“這是為什么?”胡佛有些困惑:“他們可以支撐的起嗎?”
“這你就不知道的,黑石領現在和我們皮埃爾家族有重要的貿易往來,每年的固定收入,就在50磅金條左右。完全可以支付的起。”
“我們只要說服就可以?”
“是的!伯恩先生就在為此努力。說不定,明天傍晚,他就可以帶領著商隊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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