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我太難了

　　“愛麗絲，這是我訂好的秋收計劃。”

　　會客廳里，愛麗絲坐在長桌后面，背后窗子里灑出金色的陽光，和她柔軟的金色長發交相輝映。在她的面前，擺著寫滿文字的莎草紙，卡瑞克叔叔坐在她的對面。

　　不過愛麗絲的注意力并沒有在莎草紙上，并不是她不關心秋收，而是因為從早上起床，她就感覺身體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體內縈繞，讓她的身體變的輕盈，思維變的清晰。

　　這或許就是神明在夢中賦予她的駕馭知識的力量，但究竟如何使用，如何去駕馭知識，她思索了一個早上，還是一頭霧水。

　　“愛麗絲？”卡瑞克的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能夠自己走路，臉上的瘀斑和嘴唇的腫脹基本都消退了。他還特意抽時間整理了一下儀容，濃眉方臉，帶著風霜磨礪的皺紋，鼻梁高挺，眼窩深邃，顯露出以往的英武穩重。

　　“哦，抱歉。”愛麗絲回過神來，臉上帶著歉意審視起秋收計劃，上面詳細密密麻麻，羅列了數十條，囊括了糧田、棉田、亞麻田、草場的具體面積，農夫、農具、牲畜的具體分配，以及后續的除草、翻耕、播種等等方方面面的工作安排。

　　看了一會兒，愛麗絲皺起了眉頭：“卡瑞克叔叔，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我們必須要放棄大部分的棉田嗎？這樣的話，農夫們應該如何應對寒冷的冬季？”

　　“愛麗絲，我想是這樣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卡瑞克擠出苦笑：“對于農夫來說，越冬的食物更加重要。而棉花的采摘和剝離是最耗費人力的，采摘堅硬的綿莢通常能把農婦手弄的鮮血淋漓。當然，沉默的琳達除外。但這還不是最大的困難，最大的困難是把棉花和棉籽剝離分開，完全依賴手工剝離，一個熟練的農婦忙碌一天，也最多能剝離一磅的棉花。而我們實在沒有這么多的人手。”

　　在黑暗的中世紀，棉花的需求量巨大。但是采摘棉花也是最痛苦的，最繁瑣的工作，因為棉花的纖維短，和棉籽纏繞在一起，導致難以剝離，需要耗費的人工甚至比采摘還要多的多，使之成為一項成本很高的工作。

　　當然，棉花的保暖性和舒適性，比亞麻要高的多，價格因此也很高昂。只有貴族們才能穿的起棉質的衣服，蓋的起棉質的被褥。

　　“愛麗絲，就算放在往年，黑石領一大半棉花也來不及采摘，只能任其爛在地里。而現在，人力嚴重匱乏，單是收割大麥、黑麥、亞麻和冬季牲畜的草料，就已經捉襟見肘了。”

　　卡瑞克嘆了口氣，放棄棉田是不得已的選擇。寒冷的冬季，填飽肚子比抵御寒冷要重要的多。哪怕是草料也比棉花重要，因為要養活必不可少的牲畜和馬匹。

　　“卡瑞克叔叔，今年的冬季，一旦下了大雪。恐怕農夫們捱不過去。”愛麗絲明白農夫們的生活有多么艱苦，依靠他們簡陋的農舍，根本擋不住刺骨的寒風，他們唯一的取暖方式，就是在屋子中間架起篝火，但這需要太多太多的木材。

　　“我明白。”卡瑞克眉頭緊皺，這是他能制定的最好的計劃了，優先保證食物的供應，一小部分農婦去采摘棉花，供應城堡的需求：“這注定是個難熬的冬季，我們只能祈禱，上蒼仁慈一些，不要下大雪。”

　　愛麗絲默然半天，對于黑石領的困境，她也沒有辦法，只能幽幽的嘆了口氣：“那就按照這份計劃去辦吧。”

　　“愛麗絲。”卡瑞克看著她頹然的模樣，心中有些內疚：“抱歉，都是我的錯。假如我們帶回了足夠的利潤，就可以雇傭一些人手…”

　　“不，這不是你的錯。”愛麗絲搖搖頭：“卡瑞克叔叔，你能活下來，就是黑石領最大的財富了。”

　　“但是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我答應過莉雅，一定會讓黑石領重新繁盛起來的。”愛麗絲的臉上浮現出堅定的神情，她現在獲得了駕馭知識的神力，對于偉大的神明充滿信心：“我會向偉大的夢境之神請教，或許會得到指引。”

　　“神明的指引嗎？”卡瑞克皺起眉頭：“偉大的神明，擁有智慧的神力。但是…抱歉，我沒有質疑神明的意思。只是，收割莊稼是農夫應該做的事情啊，一個偉大的神明，有什么理由像農夫一樣，替我們收割莊稼呢？”

　　望著卡瑞克離去的背影，愛麗絲嘆了口氣，皺緊了眉頭，她也覺得沒有什么把握，總不能祈求神明說：“偉大的神明啊，請你降臨神力，把谷物和棉花都直接送到我們谷倉里去吧？”

　　“唉…”

　　這根本無法開口嘛！力量與智慧并存，愛與正義的化身，怎么可能去做農夫這樣低賤的工作呢？

　　這是褻瀆啊！

　　父親和莉雅在的時候，愛麗絲從沒想過秋收就是這樣繁瑣的工作。在她的印象中，秋收之月是最熱鬧的時候，那是一副充滿希望的場景，到處是金黃的麥田和雪白的棉花，糧食滿車，秸稈成垛，雪白的棉花一捆一捆的。辛勤的農夫們穿梭其中，揮舞著鐮刀收割莊稼，熱火朝天。

　　當一切農活完成，在父親的主持下，黑石領還會舉行慶祝豐收節的篝火會，農夫們載歌載舞，慶祝上天的恩賜。

　　可是現在，一切都跟想象的不一樣啊。

　　我太難了！

　　愛麗絲雙手托腮趴在桌上，在沒有人的時候，終于露出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憂愁模樣，清秀的眉毛擠在一起，略帶嬰兒肥的臉頰受到手的擠壓，把紅潤的嘴巴嘟起來，顯得可愛又好笑。

　　愁苦又煩躁的愛麗絲，胡亂的擺弄著桌上的莎草紙和羽毛筆，卻始終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辦法。

　　偉大的神明啊，到底該怎么收莊稼呢？

　　無意中摸過來桌上那盞帶把手底盤，像杯子一樣的青銅燈臺，在手中把玩著兩下，愛麗絲的腦海中似乎有什么觸動，又像是靈感迸發，體內那股神秘莫測的力量，就那么順著指尖溢出。

　　忽然間，那堅硬的燈臺就變軟了，用手指輕輕按壓，就像軟泥巴般陷下去，留下清晰的手指印。

　　誒？愛麗絲的表情一下子就怔住了，這——發生了什么？

　　青銅燈臺的奇妙變化，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試探著用手捏著燈臺的其他部位，很快就發現整個燈臺都變的很柔軟，像是小時候玩泥巴一樣，隨著手的擺弄，能夠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

　　比如一巴掌下去，整個燈臺就變成餅，隨手一捏，又變成丑萌丑萌的鴨子。

　　愛麗絲越來驚奇，這可是堅硬的青銅啊，就算是鋒利的刀劍，也無法將它斬斷。可是在自己的手中，卻可以隨意擺弄，變成任何想要的形狀。

　　這…這難道就是神明賜予的，駕馭知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