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起火的時辰來算,尸體焚燒的時間其實不算長,但許是有火油的關系,這具尸體的表面還是燒的有些過于徹底。
衣物自然是不用看,幾乎都燒毀了,僅剩的一些也與表皮徹底粘合在一起,黑漆漆的融為一體。
文書取了一個竹夾小心的挑開尸體脖子下方的衣襟,將細碎發黑的布料一片片取下,果然再尸體的鎖骨位置看到了一枚形似銅錢的東西。紅繩已然燒凈,看不到半點痕跡,銅錢還算耐燃,幾乎還保持著原本面貌,只是上面的字跡不知為什么有些模糊。
中年文書一時看不清字跡的內容,卻也沒在意,只點點頭道:“既然有藥瓶在,又有銅錢在,看來這人就是你們說的人了。”說著,中年文書又取了冊子筆墨,問:“死者姓名,哪里人士?”
“叫靳照東,家住......”
很顯然,這個文書并不是專業的仵作,也并非善做刑偵的提刑,只能做些簡單的記錄,那隨行的衙役雖然看著年紀不小,但也不是此方面的專家,幫著文書檢查了尸體,便開始做現場搜索,工作態度倒是不錯,很認真,但該留意的細節一點沒留意到,只是走了個過場。中年文書便率先回去了,衙役被留下來看守現場。
畢竟是出了人命,一時也看不出是意外還是人為,自然,即便是能看出,人命關天的大事也不是區區一個署衙能夠結案的,按照流程必須要上報到府衙,讓府官斷定。
文書一走,原先還留著看熱鬧的百姓也都跟著散了,只留下弘文堂的幫眾,一時不知道改何去何從。
但既然現場已經被封鎖了,這些人自然也不能進去。只能留在外頭的院子里等到結果。
顧七覺得整個現場包括那具尸身都透著詭異,且時間有恰巧就在七日之約這一天。很難不讓顧七懷疑這一切都是靳照東有意部署得。
若真是靳照東有意為之,他得目的又是什么呢?
顯然不可能是為了讓自家超脫飛塵,最大得可能就是借尸還魂。
此時不方便引人注目,顧七順著看熱鬧得人群,悄無聲息得除了麻子巷,也并沒有在柳行街都留,而是直徑回了荷香街內。
顧七心頭有五成懷疑,那具尸體并不是靳照東的,但沒有靜距離接觸過,一時也不無法下絕對性得結論。
這會兒弘文堂的剩余人手都在那座宅子里,衙役也留守在尸體邊上,想要近尸體查看確認,難度有些大,只能再另想辦法了。
“七爺,發生什么事情了?”順子見顧七眉頭緊鎖有些奇怪。
“麻子巷那邊,有處宅院走水了。”
“麻子巷,那不就在柳行街后頭嗎?”順子詫異道:“那地方好端端的怎么會走水,有人出事嗎?”
顧七點點頭,將視線落在順子臉上良久,道:“死了一個人,死者身份是靳照東。”
“什么!”順子驚的一時沒控住聲量,待發現自己反應過度后,方才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半晌才問:“確定是靳照東嗎?他不是弘文堂在麓山郡的頭子嗎?怎么會好端端的死在宅子里,還是被人燒死。”
“你也覺得此事蹊蹺?”顧七問。
順子有些茫然:“只是覺得有些蹊蹺,這段時間在麓山郡,兄弟們都沒少見弘文堂的做派,自然也聽過那個靳照東的事跡,聽說是個狠角色,怎么會突然死的不明不白。再說了近日里連著下過好幾場雨,并不算干燥,好端端的為何會走水?”
“不是意外。”顧七蹙眉:“那間主屋內有很重的火油味道。”
“這就更奇怪了,弘文堂在麓山郡近乎是一霸,根本沒人與他們爭鋒,就連官府的人都得避著他們的人做事,誰會突然下手去殺弘文堂的頭子呢。”
顧七伸手取過一旁的水壺,倒了被茶水一口灌入,沉默了片刻道:“咱們留在郡城內的兄弟有多少人”
“前幾日有一些回羅山村了,如今留在城內做事的還有四十七人。”順子答。
“等下你通知下去,明日清早都在四海鏢局集合,所有人都必須到。”
順子聞言擔憂道:“難道靳照東的死,會牽扯到我們頭上?”
顧七搖搖頭:“現在不好說,先叫人回來避一避風頭,等官府出了結果再說。”
“是。”順子應下。
且說顧七這邊正因為靳照東的事情,有些莫名的煩躁,那廂剛剛接到城南區署衙來報的劉守正初一聽到靳照東的死訊,一時間也是滿臉的錯愕。
待手下人退去,方才轉身問林官家:“你覺得這事有沒有問題?”
林管家自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怎么那么瞧,偏偏就是在今日突然走水了。今日事多,衙門的人手大多都留在了城北這邊幫著處理發放糧種的事由。就連各區巡衙的差役今日也都暫且調過來了。城南沒有咱們的人。”
“若不是意外,那便是有人算準了我們今日準備發放糧種。”劉守正緊縮眉頭,臉色陰沉。
林管家有些詫異:“決定發放糧種的事情,并無旁疼知曉呀。且發放的時間也是老爺您三日前才臨時定下的,便是有人知曉,也不該...”
確實,殺人放火并不算那么容易的事情,且死者還不是一般人,是弘文堂的靳照東。
若是整個麓山郡內,劉守正唯一覺得忌憚的人是誰。
那定然是靳照東無疑。
無論是靳照東背后弘文堂乃至行腳幫的勢力,還是靳照東其人本身都足以讓劉守正心存忌憚。
這兩年里行腳幫的人在麓山郡內肆意妄為,劉守正并不是看不見,但只要渝州府的災情一日不緩解,行腳幫的人他自然不能輕易動作。
甚至于,行腳幫的人只要不是做的太過火,有些事情,概要賣的面子,他也得賣給靳照東。
今年開春,城內情況有所緩解,他也有私下派人去提醒,靳照東看顧好手下人行事,以免天家派人過來巡視,若真發現了問題,自然兩方人都不好過。
“柳老大。”顧七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又得給柳龍一杯